听到谢明月的话,二夫人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意实在有点掌不住的感觉,因谢明月特意留在最后一个等着说这句话,也没人再帮忙把话岔过去。
这一条巷子并没有多宽,十八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算上他们带来服侍的下人,基本上每家都有两辆马车,统共几十辆马车之多,自然也只好一辆一辆顺着移出去,谢明月等在最后,虽然有说私话的嫌疑,但也表现出了高风亮节,且这一众人也没哪个真愿意来招惹这个谢家的明月小姐,在席上或开玩笑地说些话也无所谓,若这个时候硬将她拉走,只怕这位谢小姐真要发脾气了。
是以这一溜马车走得干干净净之后,谢明月还能留在后头。
二夫人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地发疼,勉强笑着说:“谢小姐,小萝才只有八岁,令兄如今只怕一十八岁都有了,这件事不必再提。”
她以为,跟谢明月这样的人讲话,就必须得把话说清楚。
谢明月却不为所动:“我今日本是母命难为,原本没想到贵妇小姐竟是如此玲珑通透,我以为她可以做我嫂子。”
说完这话,不等二夫人再说什么,略一抱拳,简洁地来了一句“告辞了”将对话结束。
在场的丫鬟婆子并着二夫人都被她这个动作给惊到了,心想传说中的女中豪杰真是豪杰啊。
二夫人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内院去,看到迎过来的大奶奶,脸色才稍稍舒缓些,闷哼一声问:“爹爹呢?”
大奶奶拉住她:“二婶这是怎么了?往常只见到二婶算计那些世家的人,这次怎么被气成这样?”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二夫人的火气便蹭蹭蹭冒了出来,叱骂道:“这一群世家的人太可气了,我家有几个他们惦记几个。如今小萝来了,便也要惦记上,连你肚子里这个也要问一问,真是无耻。”
大奶奶掩口而笑:“二婶也没输掉什么,何必这么生气。”
“我要是你这个性子,早就把你连同你肚子里的都卖出去了。”二夫人没好气地说。
大奶奶却不生气,仍旧憨态地笑着:“可你不是我这个性子啊。”遂转移了话题,“我方才看到小萝跑到后面林子里去了,爹爹和叔祖父大概也在那里,我闲得半天,知道那些夫人们终于走了,想去找他们玩呢。”
二夫人也就不再去提那些夫人小姐的事,但脸色仍然不好,随着大奶奶一起去了后园。
她们到的时候,却瞧见一片狼藉的场面。
大概是三个人要说些私话,把一干下人都打发走了,吃完的东西都没人收拾随便丢着,尚小萝却在暖阳下头躺在尚平微腿上睡得正酣,尚平微和尚平承两个就地靠在一株桃树上坐着,手里捧着酒杯,看那神情似乎有些醉态。
二夫人和大奶奶走近时,尚平微便看向她们,一双黑眸黑沉沉的,看着十分冷静。
大奶奶先笑道:“二婶,我这还是头一回在家里看到这样的情景呢。爷爷虽然有些不正经,可是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外形,何时有过这般举动。而叔父一看就是超脱凡尘的模样,我看虽然他如今看着清醒,其实已经醉了。”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罐子并着几个酒壶,可知两个人喝了很多,大奶奶便是用这些罐子做得证据。
“你们来。”尚平微招了招手,轻声说,“小萝喝了杯酒就倒下了,将她送到屋子里去睡吧。”他自己却不动弹。
大奶奶偷笑,这位叔祖父果然醉了,但竟醉的这么平静。
二夫人亲自将小萝抱起来,幸好小萝身量小,她又本就是花妖,手上用了些特殊的力,抱得很平稳,没将她吵醒。
她抱着小萝一路回去,吩咐身旁的丫鬟婆子去喊人把他们弄出来的那一片收拾好,再扶两个主子到屋子里去睡觉。一番收拾十分妥帖,尚平微对她算计了小萝的事就也没那么计较了。
尚小萝醉酒之后脸色红红的,更加显得可爱,二夫人不放心她,亲自留在房里照看,叫人端了冷水,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大奶奶在一旁看着小萝这个可爱又漂亮的面容,赞道:“若是我肚子里这个也像小萝这么可爱,我就完全满足了。”
二夫人瞥了她一眼,她对这个侄媳妇一向都很喜爱,却有些忧虑:“长得漂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好。”
看着小萝的目光十分怜惜。
此时,太阳晃晃悠悠地落下山去,天边上出来一抹淡淡的月色。
屋子里的两个谁也没发现,在门外头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晃过去了。在院子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白狐狸渐渐变作人形,却是个窈窕美丽的女子,她一双媚眼将小萝住的屋子看着,说道:“我还以为土地公这么着急把我们叫来是因为小萝受了欺负呢,本打算把欺负她的人都收拾一番,没想到这两个人待她倒是不错。”
在她身后,有一个大山一样的身形,闻言便点头附和:“嗯嗯,一定要收拾。”
白狐狸回头将他瞪着:“你这副模样怎么出现在凡人面前,赶紧变小一号。真是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土地公把你这个笨熊也喊来做什么。”
她话里虽然不满,但其实也不得不承认,若是真有什么危险,笨熊一巴掌拍下去,那些敌人都会变成肉泥。
她略想了想,说道:“小萝那里有两个人守着,我们这么冒失地进去只怕会把那两个吓到,这些凡人一向不怎么禁得住吓,看她们那形容,只怕是土地公的什么朋友。
“土地公的朋友被你吓的还少吗?当年西岐山的那两个不也有你几分力?”旁边黑影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白狐狸媚眼微微一挑,说道:“西岐山那两个混蛋敢欺负小萝,我自然要给他们点教训。你别说当初你没做什么。土地公的朋友的确不算什么,主要是她们照看小萝十分尽职,我也不好真将她们吓到。”
她轻笑起来,但这笑容总算有些清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