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殿,便看见紫陌与那小面团滚成了一团,小面团咯咯咯软软的嗓音听得人心中也忍不住颤起来。
“绯绯!”紫陌笑眯眯的招了招手,“小孩子真的好可爱啊!我真是忍不住想要把它给吃了!”
慕容绯黑着脸,“昨晚名字想好了没!”
紫陌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昨晚我就在桌上趴了趴,就不小心就睡着了……”
“那你想好了没?他可是你儿子!”紫陌好奇道。
“想好了!”慕容绯淡然道。
“什么?”紫陌眼巴巴瞅着她。
慕容绯淡然道:“小蘑菇……”她不露神色的扫了桌子一眼,在一叠清炒蘑菇上顿了顿,很快又移开了。
紫陌神色僵了僵:“他是你儿子……”
“我觉得挺好!”慕容绯扬了扬下巴,转向欧阳旭,“你说是不是?”
欧阳旭顿觉如芒在背。他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圆场,“这个就先做乳名吧,等后面大了再起正名。”
慕容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慕容绯走到床边,半蹲下身子,看向坐的七倒八歪的小蘑菇,迟疑的张开双手,再拍了拍。印象中娘亲小时候就是这么哄她的。
小蘑菇怯怯的瞅了她一眼,红艳艳的小嘴撇了撇,汪汪紫眸看的慕容绯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怕是刚才吓到这小子了,她有些讪讪的收回手,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经吓!
刚收回手,小小的身体竟然直直的冲了上来,紧跟着小手缠上了慕容绯的脖子。小蘑菇不停地呜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又大又圆的紫眸吧嗒吧嗒眨巴了几下,雾水蒸腾,偏是不落下来!
紫陌在一旁看的直咂舌,“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撒娇,怕是以后又是一朵烂桃花……”
慕容绯飞了几个白眼,抱着小蘑菇转了个身,指着欧阳旭道:“乖乖,叔叔……”小蘑菇飞快的看了一眼,赶紧把头缩在慕容绯肩上,不肯出来。
欧阳旭看到那双璨璨的紫眸,顿觉愕然。孩子生的好生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怕是寻遍天地也是找不出来几人的。绯儿的眼是红色,而这孩子的眼是紫色,想必是随了父亲。
突然听见慕容绯那声叔叔,欧阳旭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自嘲道:“怕是该喊我爷爷了,呵呵……”
慕容绯的脸僵了僵,低下头逗弄着小蘑菇。
欧阳旭见她如此,心内也如同堵住了一样,干干涩涩不舒服的很。他强笑道:“绯儿,你别放在心上,我也只是说说……”正说着,他的喉间突然不可抑止的溢出汩汩鲜血。他慌忙用手捂住嘴巴,转过身去。
慕容绯不是瞎子,她当然看见欧阳旭指尖那熟悉的猩红,心内顿时一惊!她将小蘑菇交给紫陌,走到欧阳旭面前,一把拉下他的手。
猩红的血色衬得他的脸一副病态的蜡黄!慕容绯看的直皱眉头,厉声道:“欧阳旭,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没事……”欧阳旭还妄图着遮掩,拉出自己被慕容绯攥着的衣袖,“吃点药就好了……咳咳咳”他咳得腰身都弯了下去,呼吸越发急促。
上好的梨木地板染上点点血红。
欧阳旭怔怔的看着地上,捂着嘴巴的手慢慢松开,终是熬不住了吗?意识远离自己之前,他只来得及轻轻说了一句:“绯儿,别走!”声音气若游丝。
“旭!”慕容绯一把扶住欧阳旭急剧下滑的身体,对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宣太医!快!”
“他怎么样?”慕容绯看着神色肃穆的林尧俞,忍不住急声道。
林尧俞细细的听了一会儿脉,摇了摇头。“人老灯枯,这是每个人的终点。太上皇早年心思郁结,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慕容绯烦躁的爬了爬头发。
林尧俞哑然失笑,“绯儿,若是什么病痛,大哥还有办法治,可太上皇这是因为老了,日薄西山,这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能救得回的啊!”
“绯,绯儿……”床上传来气息奄奄的声音。
慕容绯赶紧走上前,紧紧握着欧阳旭的手,“我在!”
“你还没,没走……真好!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欧阳旭慢慢展开一抹笑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傻瓜!”慕容绯的鼻子有些发酸,“我不是好好在这儿呢嘛!你整天瞎担心!”
他的唇微微翘起。
“旭!”,她忍不住出声道,“你跟我回灵蛇族好不好?我用灵力帮你续命,这样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了!你不是想要守在我的身边吗?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们就能……”
“能什么?”欧阳旭打断了她的话,“能在一起吗?”
慕容绯哑然。
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你有那么多侍人,皆是青春绝色,永驻容颜。而我,只能慢慢的变老,那是谁都无法阻止的。”
“我不会……”她急急出声。眸中隐现雾水。
“可是我会!”欧阳旭深深的看着她。他的眸子一如以往深邃不见底,平静的如同两汪清泉。“这么些年你都在我身边,我也满足了!只是绯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说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
这样的场景她不陌生,前不久,赵颀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也是这副样子。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慕容绯伸出手,来回的抚着他的脸,“旭,来,别睡!继续说……”
欧阳旭缓缓集中眼睛的焦距,声音弱的仿佛羽毛曳地。“即使,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那样对你。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的。答应我,绯,绯儿,下辈子,你还要先遇到我,到时候我定会疼你入骨!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慕容绯眼前模糊一片,努力遏制喉间的颤音,“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呢?”
“绯,绯儿,答应我!”欧阳旭不依不饶,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呼吸也渐渐急了起来。
“好!好!我答应!下辈子,我们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慕容绯看他的神色,赶忙答应。
“说好了,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欧阳旭闻言,眼中像是倏然绽放千万烟花,满足的笑了,苍老的面容,浮起一抹孩子气的笑,“相信我,绯儿,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