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一个女人,置这么多人的生死于不顾?!欧阳旭他是疯了么?再听到欧阳旭如此珍爱一个女人的消息时,他的心里有股说清道不明的味道。或许这么多年自己的结还是没有完全打开,这次见面,就顺便给他们之间来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慕容绯眉宇皱的死紧,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多谢小二哥了!”
“哎,不谢不谢。”伙计拿着银子飞快的跑了。
紫陌和慕容绯从茶棚里出来,一路慢慢朝前走着。两人皆沉默不语,汴京里热闹非凡,百姓丰衣足食,可外面呢,那么多人衣不蔽体,饿着肚子眼巴巴等着朝廷的救济粮!民以食为天,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几年,西津不是被周围朱雀南楚这些豺狼虎豹蚕食殆尽,就是民间揭竿四起,整个中原,必将烽火撩饶!
“哎,快看,快看,又有皇榜贴出来了!”路上人群突然间喧闹起来,不少人急急地朝着前面跑去。
慕容绯扫了眼拥挤的人群,对紫陌道:“我们也去看看是什么事。”
守在皇榜一边的军士咚的敲了一声鼓,喊了两嗓子。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皇上有旨,招揽全国神医进宫!若是皇上满意,势必重重有赏!各位先看看,有能者可以在今晚之前揭下皇榜,跟随咱们大人进宫面圣,到时候加官进爵,平步青云都有可能!”
慕容绯看了看皇榜,嘴角慢慢勾起。“紫陌,我们有办法了!”
知府看着面前面容女气,身形有些羸弱的年轻人,拈了拈胡须,有些迟疑的开口:“你就是今日揭下皇榜的年轻人?”
慕容绯恭谨的一揖:“正是在下!”
“那你们谁会治病,你还是他?”知府大人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紫陌。
慕容绯笑道:“我和我师弟都会治病!前几日我们才被师父赶下山说要济世酒壶,说一年之内治不好两千人就不要再回去了,在外也不准声称是他梅影老人的弟子!我和师弟琢磨了半日,都想着要治就先治好那些捏着老百姓领子的人,他们好了老百姓才能好!”
“这位小兄弟果然见识非凡!能想到这一层!梅影老人这个名字我也是如雷贯耳,想必作为他的弟子势必继承了他的衣钵,医术固然非凡。你们先屈居寒舍一碗吧,明早我们就进宫!”
慕容绯忙笑道:“多谢大人的提点,在下若是日后真的仕途顺利,定会好好报答大人的提拔之恩!”
知府满意的笑了笑,一双老鼠眼被脸上的肥肉这么一堆,顿时不见了。
出了门,慕容绯在前面大步大步走。
紫陌跟在身后紧赶慢赶,眼睛眨巴眨巴:“梅影老人是谁?你认识么?”
“不认识。”慕容绯目不斜视。
“那你也太胆大了,若是那个知府认得梅影老人那不就全露馅了么?”
慕容绯闻言,奇怪的斜了他一眼,“他怎么会认识?”
“他怎么不能认识?!”紫陌反驳道。
慕容绯道:“他当然不会认识,因为那是我瞎编的。”
紫陌:“……”
第二日清晨,一列人马收拾妥当,坐上了马车。紫陌在一旁惊奇的看着慕容绯舌灿莲花跟那位知府吹得天花乱坠,眼珠子都快被瞪出来了。
“小兄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在里面要万事小心啊。”知府大人拍了拍慕容绯的肩,竟是带上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
慕容绯不着痕迹的脱离肩上的那只手,“多谢大人的盛情盛情!这两日叨扰大人了。”
“这算什么!”知府大人豪迈的挥挥手,“慕容兄弟,你我一见如故,相逢便是缘啊,若不是我女儿已经有了婚约,我定要把她许配给你,让你做我的乘龙快婿!”
慕容绯:“……”
紫陌在一旁,憋得满脸通红。
好容易将知府劝回去,慕容绯松了一口气。紫陌在一旁大笑出声。
一直在外面站到午时,一位太监才姗姗来迟。慕容绯认得他,是那时就跟在欧阳旭身边的赵福。
尖细的嗓音慢悠悠道:“让各位神医久等了,皇上有旨,先让各位神医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开诊,请各位神医跟着咱家走吧!”
来诊治的人不少,数数竟然有五十多人!只是不知那么多人中,有几人是怀着真本事的?
慕容绯睨了一眼众人,径自走上前去。
欧阳旭把他们暂时安置在毕松阁,此地环境清幽,鲜有人声,倒也是一个安心养神的好地方。慕容绯边走边打量着。前面的赵福身形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慕容绯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脚步,恭谨的弯腰道:“冒犯公公了,小的不是故意的……”
赵福狐疑的在他脸上左看右看,甚至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
紫陌干忙拉过慕容绯,藏在身后,对赵福恶狠狠道:“你想对我师兄干什么?!”
“紫陌!”慕容绯不悦的出声阻止。
赵福倒是大度,摆摆手示意没多大关系。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瞥向慕容绯的脸,感叹道:“若你是女子,凭你这一张脸,怕是就能宠冠六宫了!”
慕容绯的眉心不由自主的动了两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公公何出此言,这跟我这张脸有什么关系?”
赵福可惜的咂咂嘴,“陛下一心要诊治的娘娘,长的跟你真是像!”说罢他又打量了两眼,“真是像,特别是这双眼,挑的几乎一模一样,像到神了!”
慕容绯身形剧烈颤抖了一下,喉间艰难的吐出两字:“是吗?”
赵福的嘴巴还在不停的动着,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神色木木的盯着赵福一张一合的嘴巴。
紫陌瞅见慕容绯苍白的面容,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扶住慕容绯,对赵福陪笑道:“公公,我师兄他旧病又犯了,我得赶紧扶他回去休息!”说罢,他急急地扶着慕容绯走向房内。
赵福呆呆的看着慕容绯的背影,有些茫然:“到底该不该让陛下见他……”若是见了,也不知欧阳旭会做些什么,可若是不给见,他有些不忍心,陛下这些年来,活的实在是太苦了……
慕容绯木木的坐在床边,手指紧紧的攥着被角。“紫,紫陌……那位娘娘就是我,怎,怎么办?”
紫陌闻言,正在倒着水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
“殿,殿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何曾来过西津,又何时跟那个皇上纠缠不清?”
慕容绯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西津现在的局面,竟然是因我而起……那么多的人,都死在逃亡的路上,我……”他的头低了下去。
看见慕容绯鲜少露出的脆弱面孔,紫陌顿时慌了神。“殿,殿下……“他结结巴巴道,“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人一旦陷入情这一字,便是老天,也是不顾了,西津的皇帝只不过是想你醒过来,你自责作甚?再说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可我一旦收回内丹醒过来,然后怎么办?”
“然后怎么办……”,紫陌来来回回在房中走着,忽的一拍掌,“有了!大不了你就呆在他身边几年呗,人类的寿命都很短,等他死了你再走也不迟啊!话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才跟她们说不要等你回来了?”紫陌大眼眯眯。
慕容绯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甚至没想到欧阳旭想着办法要把他弄醒,愿来他还合计着只要欧阳旭没把他弄进坟墓那一切事情都好办。他那样说是想要找个地方先把肚子里面的玩意儿给弄出来,可现在……原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件事还真的让他碰上了!他要不要哪天找个机会去庙里还一还愿,感谢佛祖眷顾?
虽然他很不愿意,可第二天依旧是不可阻止的到来了。看着一个个进去的所谓“神医“一个个叹着气摇着头走了出来,原本应该雀跃的心情他一点都感受不到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正不断跌入谷底,而且还在降落中。
“下一位,慕容绯!”守在门口处的小太监叫道。
声音不大,但足以把慕容绯吓得一愣。
紫陌捏了捏他的手心,用眼神暗示他放松。慕容绯松了松有些酸麻的腿,一步一步走向掖庭阁。
一切,恍如隔世。他感觉两腿好像脱离了他的控制,一步一步不由自主的走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掖庭阁,是他当年在宫中最后的栖身之地。他记得,当年这个地方即使被他和欧阳轩合力休整过,可以就盖不住那股破败的味道。而现在的掖庭阁,很明显花了大手笔修葺了一番,光是大门,就比以前增了不止三倍!鎏金大字流光溢彩,晃得人眼一阵花。
十二年前的一晚,他只身一人,被欧阳旭赶到了这里,而十二年后,他光明正大的走进这里,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命运就是这样,反复无常,中间多少的错过多少的无奈无奈,即使自己有多么不想要,又有什么办法去弥补?
掖庭阁中间,一男子背对着他站立着。他身穿黄袍,长长的黑发及至腰间。他比十二年前,瘦了很多。
“草民参见皇上!”慕容绯单膝跪下,沉声道。
欧阳旭像是累极,连带着声音都是轻轻的,“起来吧,去看看娘娘怎么样。”
慕容绯慢慢站起身。
“你怎么还不去?”欧阳旭似是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在看到面前的那张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中凝滞着诡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