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到了用两条腿走路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隐隐生出几分熟悉感。她觉得,她喜欢面前的东西。于是她游曳着身体,走到那人的背后,想要看看那人在干什么。那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身后,依旧拿着一柄铁锄在翻弄地面的土地,雪水已经开始化了,随着他的动作,那白白的雪慢慢的融化,渐渐地融进了土里。
她觉得很好玩,想要凑上前去仔细看看。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冷不防见到一个庞然大物在他身后。“咚”的一声锄头掉在地上,他吓得坐到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连话都讲不出来,嘴唇一个劲儿的哆嗦着。
她很是好奇为什么他这幅样子,她对他感觉很是亲昵,于是她慢慢游动身体,向他靠去。
那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响彻云霄,将她给愣住了。她歪着脑袋瞅着他,大眼里满是好奇,不明白他为什么叫的那么惨。
那人依旧叫个不停,她眼见的看见他的裤裆都湿了,她有些赧然,偏过脸去。那人却趁着这间隙,捡起落在手边的锄头,猛的朝她身上砍去。
“嗷……”,锄头边沿锋利的刃面毫不迟疑的嵌进她的身体,剧烈的痛楚使她承受不住的大叫起来,她摇摆着身体,想要躲过那人的攻击。可那人依旧不管不顾的,眼里充斥着让她有些害怕的凶光,嘴里还不停的喊叫着:“啊……打妖怪,妖怪,打妖怪!”手下动作不停,一下一下的卯足了劲儿使劲打着。
她的口中发出惨叫,竭力扭摆着身体。原本充斥着天地间的阳光不知为何渐渐暗了下来,风声越来越大,卷起地面上的土砾沙尘在空中飞舞,她觉得她的皮很疼……昏暗的天空使落在身上的锄头的劲头小了些,她忍着痛楚,游离此地。
负伤的她蜷在一个湿冷的树洞里,大大的红眼呆呆的盯着不远处刚刚冒出地面的几棵小草的脑袋,一滴泪水,掉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这样对她,她只是想要和他亲近亲近而已,动了动身体,嘶……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的一片,她越发觉得心酸委屈起来,爹爹娘亲你们到底在哪里,我怕我到时候会没命去见你们了,她有些颓废的低下了头。
这几****最经常做的便是对着洞口发呆,偶尔伸出头吃几片叶子,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复原了,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天气开始变得有些暖起来了,经常下雨,这让她有些高兴,这样就用不着跑出去找水喝了!每次下雨,她就勉为其难的出去一小下,张嘴喝着天空降下的雨滴,顺便洗洗自己的身体。
她不敢再随便出去了,她害怕在被打!
又过了些日子,地上的小草开始疯狂地探头耸脑。原本寂静的地方也开始喧闹起来,时不时会有人路过,每到这时她总是胆战心惊!唧唧的鸟叫充满活力,这总是让她自惭形秽,她才一岁啊,为什么感觉已经老了?
她努力摒弃脑中自暴自弃的想法,听听周围的动静,眼睛瞅了瞅,慢慢的再次游了出去,她掌握了教训,这次一定要见人就跑!上苍似乎对这个聪明的孩子很是眷顾,一旦她掌握了教训,便不再施加惩罚。走了一会儿依旧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她的心也不再狂跳不止。她高兴的眯了眯眼。
可下一刻,她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警觉的挡着自己。
从天上忽然掉下来了一团光。
落到地上之后,它依旧闪着光,但是不复刺眼。那光慢慢淡了下去,那个不明的东西的轮廓也愈加的明显。她将尾巴摆到身后,一步一挪的凑了上来。
看清地上躺的东西时候,她的尾巴立刻又竖了起来,这回是高兴地。这是一条和她差不多大的蛇,虽然是黑的,可她依旧热泪盈眶,自己,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自己一定要把它弄醒。说动就动,她开始用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拱它。可它像是死了一样,脖子一露,肚皮朝天,整个儿一副挺尸样儿。
一般翻肚皮了那就是死了!也不知是谁曾经告诉过她,她的脑海里立刻蹦出这个想法。她不相信的用尾巴将它翻了个儿,耐心的趴在它的旁边守着。可是不一会儿,肚皮又朝天了!她有些失望了,摆了摆尾巴,扬起了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它,眼里沁出几滴泪,滴答滴答的砸在它的身上,毕竟它是自己睁眼之后见到的唯一同类啊!虽然……是死的。
看了几眼,她扭过身子准备继续朝前走。滑动了一会儿的身子慢慢停了下来,她支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把它埋起来。要不然等它腐烂到臭气冲天肠穿肚烂时再收拾可就麻烦了。看了看周围,她在心中计较了一番,决定荼毒那几颗小花小草。
她游了过去,在那微微抖动,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小花儿旁边开始努力大洞。不一会儿,一个大坑就完成了!她将它的身体拖了过来,放进大坑中。双眼顿时冒光,嘿!刚刚合适!
她填土正填的哼哧哼哧,突然,这墓中的主儿倏地睁开了眼,又倏地发声,“你要干什么!”
她正背对着她拱着土,听见这一声,霎时如同脚底生风了一般,呼溜没影儿了。墓中的主儿慢慢爬了上来,打量着周围。
半晌,她爬了回来,两眼瞪得像是灯笼,惊疑的看着他。“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黑的像是锆石一般的眼带着淡淡的不屑,“你说呢?”末了,又不耐烦道,“给大爷拿点儿水来!”她哧溜哧溜小媳妇般的去了,留他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她依旧不见踪影,他开始有些急躁。两眼逡巡着周围。
一个白点渐渐靠近,他眯起眼仔细瞅了瞅,是她。可她身上挂了彩,几处的皮肉翻了过来,鲜血淋漓,而她的眼中,正氤氲的带着雾气。
“你怎么了?水呢?”他冷冷的开口。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游到一片大叶子旁边,微微张开口。清澈的水流泻而出。
他呆呆的看着她的动作。
“你不是要喝水吗?”她抬头指了指叶子。
“你让我喝你的口水?”
她无辜的看着他,“那我怎么把水拿过来?”
人在屋檐下,自认倒霉,他认命的游到叶子旁边。
甘冽的水缓解了喉咙像是要灼烧的痛楚,他咕嘟咕嘟的喝完,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休息了一会儿,他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回来了!
软软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我……是不是妖怪?”
他睁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怎么会这么问?”
“那为什么人总是要打我?”她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
“你不知道你是谁?”他的眸中兴味愈浓,细细揣摩之下,还带有几分不怀好意。“我的爹娘跟我走散了。”
他嗤了一声,“哪儿来的爹娘,我们根本就没有爹娘!”
她倏地扬起了头,两眼巴巴儿的看着他,“那,那我们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
他不想多做解释,胡乱的点点头。
静默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抬头看她,只见她赤红的眸中泪水盈盈。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声,她不像是灵蛇的族人,倒像是未见世面的小白兔!心里一动,他问出声,“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满头雾水的看着他。
他顿时有些庆幸,不一会儿,一股难言的失望涌上心头。见她依旧沉默着,他的心中愈加烦躁,蛇尾拍了拍她,见她转过头,他咳了两声,“既然你已经帮了我,不如就再帮我一次吧。”她讷讷的问:“什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你的内丹给我,好不好?”他的声音愈发温柔,带着几分诱惑。
她摇了摇头,“不好!”
他的脸有些僵住了,“为什么不好?那个对你没用的。”
“既然没用你干嘛还要?”
他忽然发难蛇身缠上她的,“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脑子,我还以为你是痴儿的呢!既然不肯乖乖给我,就别怪我不念救命之恩了!”说罢,立刻张嘴朝着她的头部袭去。
她使劲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奈何身体原本就比雄蛇稍稍小些,而且根本不习惯这副身体,几番较量之下,渐渐落了下风。
他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嘶吼着,长长的獠牙散发着幽幽的冷光,蛇信儿簌簌的颤动着。她曾发生自己被自己的大嘴吓到栽进河里的糗事,这会儿见到这副架势,身子骨立刻就软了。他立刻靠近她的头部,开始抽离她的内丹。
红色的光芒开始时十分微弱,倏地,开始变得耀眼起来,带着灼人的热度。他暗自心惊,她的内丹能量竟然如此雄厚,惊讶之余,未免更加兴奋起来,这样的自己回去后定是能得到长老们的赞同,那么爵位,也定会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一颗圆圆的珠子渐渐成型,或明或暗的闪着淡淡的红光。他毫不迟疑,一口吞下内丹,开始调息内力。而她也软软的滑落在地,不时抽动几下,原本赤红的双眸,这会儿越发显得有光泽起来,像是亮亮的玻璃一般……
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睁开了眼,眸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蓦地了长啸一声!
欣喜过后,他低下头来查看她的情况,忽然看见她的双眼变得毫无生气时,心里陡然一惊,连忙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开始注入内力。看着依旧昏迷的她,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许久不曾有过的愧疚之情此刻油然而生,蹭了蹭她的头,他开始默念咒语,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黄符从他的指尖缓缓升起。
“我并非诚心伤害你,等我顺利登位,我一定会接你回来,成为我尊贵的……夫人!也算,也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他小声的说着,神色很是别扭。
“你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记着,千万不要对其他蛇动心,否则,否则你会很疼,知不知道?”“等我有了足够的内力,我们就化成人形,到时候你就不怕再被人打了……”
话语轻柔,在这暖暖的春风中,渐渐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