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应烁的话,方磊、应培两人相互狠狠地瞪了几个回合,然后闭了嘴。
应烁看着不由得哭笑不得,这两人斗嘴不只一回了,也只有他才能劝下。
方磊前段时间是真被应烁打怕了,现在基本对他俯首帖耳;而自从那天应烁在擂台上及时出手制住发狂的方磊,救下了应培、应均兄弟二人,使得应培如今也是真正对他恭敬起来——毕竟是救命之恩,自己又是晚辈,还是应该尽些本分。
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应烁、方磊二人很快与侦骑队融为一体。
方磊和应培之间看上去不对眼,时不时对着干,但都是表面上的,在应烁的积极斡旋之下,早就已经一笑泯恩仇,剩下的都是无伤大雅的打闹罢了,毕竟是铁打的热血男儿,也都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的记仇,彼此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再怎么闹,顶多也就打一架,打完了,撒了气,还是好兄弟。侦骑队其余的兄弟们对这两人相互抬杠也习以为常,就当看热闹,终归出不了事。
只有一个人的压力比较大。
领队的什长听见动静平息,神色舒缓下来,尴尬地吁口气,对于自己的队伍里塞了这么三个猛人,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要不过分,也就听之任之。
日常巡逻派出的侦骑队,一般是一什的编制,连什长十来个人,应烁如今所在这一什的什长人称老王,实打实的夏关人,五年前跟应培同时入伍,论武艺战功远远比不上后者,凭着资历做到什长的职位。
若不是世祖皇帝那道死死压制应氏的诏书,按正常战功足以晋升队率的应培也不可能只在他手下做个小小的伍长,这一点老王心知肚明。
已经是初夏,关外荒原上水草渐渐丰沛,正是开牧的时节,一路上应烁陆续见到一些牧民在放养牛羊。由于草场条件有限,加上草还没全盛,夏关牧民散养的牛群羊群规模都不大,顶多一两百只,散布在苍翠的荒原上,别有一番生趣。
侦骑队的巡逻范围只到关外百里左右一线,一趟下来刚好一天的行程。
往东北方向,距离夏关一百里开外,有一条名为沁水的季节性冰川河。
天气已暖,来自苍山山脉的冰川融水流淌在蜿蜒向西的河床里,沿途滋润着偌大的一方水土。沁水南北两岸的土质有很大不同,北岸更加肥沃,那边的草场向来比南岸丰美许多,无论夏关牧民还是周边的游牧民族,都喜欢到这一带放牧。
这可是一块极为肥美的宝地。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围绕这片位于沁水北岸的沁阳草场的争夺,夏关牧民过去曾多次和附近的游牧部族爆发冲突。凭借大汉帝国的强盛,夏关边军对周边的游牧部族一直保持着强势,实际掌控着沁阳草场靠近沁水的最丰美的五十里范围。
来到沁水岸边,应烁等人正准备涉水过河,去完成最后一段巡逻,却隐隐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北岸数里之外一骑南来。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见具体是什么情况,侦骑队的神经骤然紧绷。
“戒备!”老王见来者可疑,拔剑下令。
侦骑队的战士们第一时间列好阵型,掣出武器在手,宁神警戒,应烁等箭法出众的几人也同一时间摘弓取箭,做好防备。
会是什么人呢?应烁心头不禁疑惑。暗中调动玄气流转双目,凭借着成为修行者之后远超常人的视力极目望去,却发现对岸迅速逼近的马背上,那人的穿着打扮俨然是夏关牧民的模样,只是整个人趴在马上,不知道是生是死。
“王大哥!是咱们的牧民,似乎是受了伤!”应烁放下弓箭,汇报情况。
“牧民?驻牧还没开始,怎么会有人去北岸……小心有诈!”什长老王依旧是谨小慎微的神情。
驻牧,是指夏关官方组织部分大户牧民到沁阳草场驻守放牧,由夏关边军派遣骑兵全程保护,一般要到四月下旬才开始,现在为时尚早。
现在有牧民出现在沁水北岸,还受了伤,肯定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盏茶功夫,那一人一骑便到了河边。那匹马明显处于失控的状态,竟慌不择路地冲进河道,径直往南岸而来。
“拦住它!”老王收了剑,向着那匹受惊的马,兜头迎上。
众人策马赶上,构成一个环阵,将涉水上岸的那匹马团团围住。
主人不知生死,失去驾驭指挥,突然面对这么多来势汹汹的骑兵,那匹马愈发显得不安起来,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儿,不住地嘶鸣,好几次冲撞过来试图突破面前这道包围圈,却每每被众侦骑拦回来。
“嘶——”
脱不得困,那马发了脾气,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将马背上典型夏关牧民装束的男子抛落在地,扬起的马蹄眼看就要落在那人身上。
“不好!”众人顿时大惊。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应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自己的马背上疾掠而下,转眼之间便来到那匹马的跟前,大喝一声,在众人无比惊诧而骇然的目光中,竟赤手空拳、硬生生地将此马落下的双蹄扣在手中,顺势将其转移到另一个方向,轻轻放下,然后抱住马脖好生抚慰了一番。
等那匹马平静下来,众人注意到马臀上血迹淋漓,插着几支箭,而跌落在地的那名男子右肩上也中了一箭,箭头入肉很深。
将马交给应培,应烁查看了一下昏迷男子的情况,发现还活着,当即拔出匕首将插在他肩上的箭杆削断至只余数寸长短,然后扶他仰面躺好。
经过一番急救,男子咳嗽几声悠悠转醒,先是慌乱了一阵,待看清楚在他眼前的是熟悉的夏关侦骑,顿时镇定下来,挣扎着半坐而起,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抓住离他最近的应烁的手臂,虚弱而急切地恳求道:“快!快去救人……”
男子显然惊魂未定,情绪十分激动,只是一味地喊着救人,却始终语无伦次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了许久,应烁众人只勉强听明白他姓张。
“张大哥,您先别急,喝口酒压压惊!”应烁转头找到方磊,“石头!把你的酒拿来,给这位大哥暖暖身子!”
“好嘞!”方磊从马鞍一侧解下牛皮酒囊,拔开塞子,送了过来。
“张大哥”哆嗦着接过酒囊,猛灌几口,呛得连连咳嗽,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在酒精的刺激下缓过神来,微微喘息着,向侦骑队众人说起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