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李潇突然没有再见到她,只是听说请假了。趁此机会,他闲聊时总提起欣然,想从同学的口中了解些什么,可大失所望,大家似乎一直有那么个习惯疏远她,不知何时起,因为何事,只是大家一致认为她是个怪人,而且似乎曾经有过她发疯的传言,到底还是没人亲眼见过,而这让大家对她的‘怪’在心里得到了解释一般,所以深信不疑。问了这一圈,甚至没人知道,这一整周,她是为了什么而请假,似乎她在这个班级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李潇望着第一组最后面那张空空的桌椅,他总能想起她一身黑白的污渍还坚定的想要保护老师和同学的样子,他不知道其实在她心里她根本没有保护别人的想法,这点他不会懂,当然也没人会懂。
耐不住内心的疑惑,李潇还是去问了语文老师,这个平时看起来对她最关照的老师。
“哦,你说欣然啊,这几天正是庄稼播种的时候,她都要留在家里帮忙下田的,所以请假了!”语文老师皱着眉头说着,不管她怎样的干涉她的个人问题,她都毅然决然的拒绝,又能耐她何呢。
周末,满腹疑惑的李潇叫来了家里的私家侦探,让他去调查了这个谜一样的女孩。
周日的傍晚,他拿到了厚厚的一叠调查资料。
张欣然,女,16岁,宁城川县人。96年因家暴问题上了当地社会新闻头条,遂举家迁至本地,有一弟正在市内最好的私立小学读书,父母务农,收入一般……
资料上面细列了她从小到大的成绩,在学校的荣誉,她足够优秀,只是这些优秀没有一个是团体奖项。
再往后看,触目惊心。
那满是血痕的照片,那狰狞的举着棍子的女人,那狭小破旧的房间,那骨瘦如柴站在田间夕阳之下的身影……原来,她这样活着的,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资料的最后是一份七八年前的案底记录,这大概就是同学们口中所说的‘发疯’事件了吧。
随袋还有一份录音。
按下播放,沧桑的声音响起:“那孩子确实命苦,张家第一胎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本是高兴的事,可那男娃一生出来才两年就没了,那老张家又是独苗,一看男娃没了,就把气全撒女娃身上了,隔三差五地就打孩子,刚开始那孩子也哭也跑,后来时间长了就哭没声了也不跑了,就任凭张家那婆娘打她。”
“那这样都没人报警吗?”一个沉重的声音问道。
“刚开始我们也不管,在咱们这地界,谁家孩子不挨一回两回的打啊,后来看那婆娘打的狠了,我们也管啊,警察也来啊,可一回来,那打的更狠了,唉……次数多了,我们也觉得管不了了,就随她去了,打死了说不定对那孩子来说还是解脱了!”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响起,“不过我记得那年村里来了个新村长,富得很,在村里盖起了小洋房,好不厉害,一听说张家这事儿,花了点钱,说是要收养这孩子,让这孩子爸妈都没再打过她,这孩子也机灵,村长对她好得跟自家孩子似的,可惜啊,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却……”
“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个沉重的声音又问。
那个沧桑的声音长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大概96年吧,听说有个以前被那个村长陷害的人跑来报复他,把他家煤气管割开,点着了,爆炸了,村长的儿子就在那场爆炸中死了,那件事之后,村长也被抓起来了,说是之前贪污还是什么的……反正罪很重,估计这辈子也是出不来了,唉,我还真不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去做这样的坏事,被抓的前一天,他还一直拜托我们一定要多多照顾那个孩子,可是这事我们哪管的了啊,本来村长一个月给他们家一笔钱,为了让这孩子不被打,现在钱没了,还不打的更狠。有一次,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婆娘气冲冲的回来,操起棍子就打她,那孩子都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了,浑身是血,你说我们这些外人看了都于心不忍啊,她一个当妈的怎么下得去手,隔壁老陈家偷偷找了新闻记者报了警,警察接过去把伤养好了,又给送了回来,听说是给了什么警告还是什么的,接着他们全家都偷偷搬走了,我是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不过……我最近倒经常在西园墓地看到一个小姑娘,挺像那孩子的,一个小姑娘坐在墓地里,看着怪渗人的,我也没看仔细,我猜啊,定是那小丫头真被她爹妈打死了,化作孤魂回来了,那村长的儿子就葬在那。”
放下录音笔,李潇觉得心里沉沉的,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世上有一种人生活得异常辛苦,跟自己是天壤之别,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而且这种异常辛苦,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明白了老师口中所说的心疼是怎么回事。他想帮她,这是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以他家的财力帮她逃离开现在的这种困境轻而易举,所以他暗暗的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