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陆彦哲看着眼前邋遢、落魄的老人,无法把他跟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的佣人大叔联系在一起。
梁超使劲的瞪大浑浊的眼睛,眼前却还是有点模糊,不确定的问道:“你是?”
“梁伯,你还记得C城陆家吗?”陆彦哲问道:“我是陆彦哲。”
梁超仔细的看了看,猛然睁大了眼睛,激动的说:“是少爷,真的是少爷。”这相貌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照顾了少爷十几年,他不会认错的。“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少爷,我老头子就是死,我也甘愿了。”说着说着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
陆彦哲也被他说的有些伤感,梁伯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的心中就跟他爷爷一样。“梁伯,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有件事想问你。”
梁超一听他这么说,止住了哭,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年他走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有人会来找他的,但没想到十五年后是他最疼爱的少爷来找他。
陆彦哲被他说的一惊,“梁伯你竟然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那你为什么要逃跑?”曾特助说找到梁伯了,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非要见陆彦哲。他只好假托出差之名来到这个北方的偏远小镇,结果在飞机上却接到曾特助的电话说梁伯跑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才找到他。
他一开始以为是追债的,所以假说要见他们的领导,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了,这么多年的跑路生涯他还是摸出了一些门道的。可是后来一想,他就知道不是追债的追来了,他隐约从他们的谈话中提到什么姓陆的,他当时想如果是那些人他就在讹点钱,谁知道来的却是少爷呢?
陆彦哲见梁超满脸苦涩,就知道他也是有苦衷的,要不然凭他的勤劳跟借鉴,怎么会过的这么艰难。
“梁伯,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那你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吧。”陆彦哲的语气里带着乞求。
梁超拉着陆彦哲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就不要再追问这些事情了?夫人已经走了,你问的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陆彦哲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可是要他妈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还落了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他不甘心。“梁伯,你告诉我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这样的事说出来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梁超看了看眼前的人,咬了咬牙,一句话也不说。
曾特助看他的样子,正准备上前教训一下他,被陆彦哲挥手阻止了。“梁伯,你还记不记得我小学的时候要上手工课,老师要求我们做灯笼,可是我跟妈妈都不会做,爸爸忙着做生意没空理我,我急的都哭了,是你教我用桔子皮做小桔灯。因为做的好,还被全校展出了,期末考试我的手工课是全校最高的。还有一年,我急性阑尾炎发作,爸爸妈妈去参加宴会,家里只剩下你跟陈妈,是你抱着我跑了很远坐车去医院。这么多年这些我都没忘,我一直当你是我最敬重的人。”
“别说了!别说了!”梁超激动的喊着,“我真的不能说。你走吧,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
陆彦哲不罢休的拉着他的手继续说:“这么多年我妈妈都没有亏待过你,那忍心看着她死的那么惨吗?”
梁超想到陆夫人去世的悲惨模样,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自己:“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夫人对我那么好,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陆彦哲静静的看着他痛哭,心里也有些伤感,他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对这些在家里工作的人也很尊敬,对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结果却走的那么悲惨。
过了良久,梁超才平静下来,将他知道的慢慢道来。“夫人走的那天,少爷你跟苏亚小姐都去上学了。因为那天老爷说要把二少爷接到家里来,所以杨松送老爷去公司以后就顺便去接他了。那天夫人还吩咐陈平多买些菜,特别是孩子爱吃的。我妈那几天正好生病了,我妻子说医药费不够,我就去银行给她汇钱去了。所以那天家里就只剩下夫人一个人,不过我们都看得出来夫人那天并不是很开心,毕竟苏亚小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接她来家里无可厚非。可是二少爷的母亲还在,据说还一直跟老爷藕断丝连的,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往家里接私生子,任谁也不会开心的。也就夫人大度没有闹起来。”
陆彦哲想想,好像也是这样。自从父亲说要把明浩接到家里来,那段时间母亲都没怎么跟他说话,母亲又怀着孩子,肯定心里很不好受。
梁超没有理会陆彦哲的沉思,继续说道:“等我回到家里,就发现夫人已经摔下楼梯了,杨松领着二少爷焦急的等在门口,说是等警察和救护车。我老婆跟我说我妈可能不行了,让我请个假回去一趟。杨松一听这种情况,就说让我先走算了,要不然到时候这个事情下来,我可能就走不了了。再说,没我什么事,我在哪儿守着也没用。我被他说动了,而且我当时即惊慌又焦急,也就没忘别处想就走了。现在想想,当年那件事里明显有很多疑点。夫人摔下楼,他怎么会鼓动我先走呢,这警察判定是失足,如果不是那我的嫌疑就洗不清了。最说不清的是,杨松还给了我一笔钱,说是我妈看病要钱,那可是两万块啊,他那么轻易就拿出来了。我后来越想越心惊,办完我妈的后事,我就带着老婆孩子来北方了。”
“你是说,是杨叔让你走的还给了你两万块钱?”陆彦哲不确定的问。
梁超肯定的点头:“是他给的,当时拿回家我老婆也吓了一跳。”
照梁伯这么说,杨叔才是知道真相的人了。要不然他无缘无故干嘛给梁伯那么大的一笔钱。看着梁伯现在的落魄,陆彦哲有些想不明白:“梁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还要四处躲避?”
提起这个梁超就伤心,“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来了北方以后,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他也不好好上学,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后来还学人赌博借高利贷,我们没钱还就只好到处躲了。前两年我老婆也走了,就只剩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陆彦哲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对曾特助使了个眼色,曾特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伯,你也不用太灰心,这位曾特助会给你安排好以后的生活,你跟着他就行了。”
梁超看他这样怎么也不同意,“少爷,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当年我曾回去过,可是却听说二少爷的妈妈要嫁给老爷,我就跑了,也没敢找杨松问清楚。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
陆彦哲安抚的握住他的手:“梁伯,我一直把你当亲人,如果我妈还在,她也会想我这么做的。”
回到酒店,陆彦哲满身疲惫,查过来查过去,最后还是查到老宅那里,而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杨叔竟然也跟这件事有关系。即使再不喜欢陆家里的那些人,他也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跟他们有关,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多年来对他疼爱有加的叔叔,可是事实却是让他很伤心。
倒了杯红酒,站在窗边慢慢喝着,他很想大醉一场,可是理智却告诉他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拿起手机一看,有一条沈毓敏的短信。看完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就如雪后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他想他今晚不需要红酒都可以有个好眠了。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即使今晚只有雪没有月亮,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