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边芳草萋萋,各色野花齐放,听着有节奏的辚辚车声,照常来说,凌卿羽早已坠入梦乡,可是她这会竟然没有一丝困意。想想今日倒很是顺利,原本以为找马车和车夫总得费些周折,谁知去了集市很快就找到这么舒适的马车和一个刚好要北上寻亲的车夫。
角落里,白雪毫无形象的瘫在车板上,让凌卿羽十分怀疑止水是不是给它灌了酒,当外公的醉梦养吗?
但凡静静的呆着,凌卿羽就不得不去面对一个问题,她之前很想很想如烟花一般绚丽的结束自己短暂的人生,如今,尉迟澄成全了她,并看似做的天衣无缝。她也自私的抛弃了一切曾经拥有的,那么,问题来了,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这次选择去北梁找娘,即便找到了她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也只能远远的看看。以后呢?四处漂泊?直到某一天她再也不能醒来?
凌卿羽无法找到答案,只能告诉自己,过一天是一天,至少这条路她不会后悔。
一路顺畅的行了两日,凌卿羽渐渐有点烦躁,她派走的两个小麻雀至今了无音信,看来又失败了。突然灵机一动,她怎么忘了白雪!
“白雪,你是不是想幼凰了?”看着仍在角落里挺尸的白雪,凌卿羽先抛了一个诱饵。
一提到幼凰,白雪瞬间诈尸,急速猫到凌卿羽身前,炸着翅膀满是渴望的盯着凌卿羽,看凌卿羽不再说话,又挠首弄姿,还不时用头蹭着凌卿羽的手。
凌卿羽粉唇轻勾:“去可以,不过呢,你需尽快回来,听到吗?”
白雪欢喜的蹦跶几下,凌卿羽掀开车帘,白雪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凌卿羽便展翅高飞。只要白雪到了忆尘居,尉迟澄一定会明白,凌卿羽满意的躺回车榻里准备好眠。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混混沌沌,接着凌卿羽觉得身体越震越厉害,真真散架的趋势,官道那么平缓,不该如此啊?
凌卿羽心中一惊,迅速爬起挥开车帘一看,这哪里是管道?分明是条林中的小径。
还有,这驾车的一袭黑衣,腰挺背直,他是……凌卿羽不及细想,下意识的掠出车厢,急速向后飞去。
风声鼓耳,身侧一个个树木转瞬飞过,比起一流高手凌卿羽的轻功倒也不差,可是她仍然能清晰的感到身后有数人穷追不舍。
突然,有数丈优势的凌卿羽徐徐停下,从容转身,胸有成竹的望着身后的树林,待到追赶她的人一一飞来,她才笑意盈盈的开口:“不想又见到了呢,黑大叔,黑大婶?”
现身的六人一身黑衣,面蒙黑布,可黑大叔和很大婶的眼睛,凌卿羽还得记得的。
特别是黑大婶,看她的眼神那是相当心虚啊。凌卿羽这才忆起之前一直把黑大婶当女人的一系列糗事,心中也是微微尴尬,还好当时要和他睡一起被暮文制止。
“既然凌姑娘,哦不,明心姑娘,咱们也算旧识,就请去我家主人府上住上些时日吧。”黑大叔凌厉的目光稍缓,话也说得比较和善。
“可以是可以,不过呢,我这人吧,看到好风好景总想抒情一番,黑大婶,这个要求不为过吧?”凌卿羽一边笑眯眯的鬼扯,一边慢慢的走近黑大婶朝他抛着“媚眼”。
黑大叔几步撩了过去,把僵立中的黑大婶往后一撇,冷冷道:“在下劝明心姑娘莫要耍小聪明,上次的蛇阵尚不能奈何我们,更何况,这次我们已经随身带了烈酒雄黄。”
“既然你们都知道我跑不掉,一个个还紧张兮兮的做什么,姑娘我只是想给大家舒缓舒缓再上路呀?”凌卿羽先是挑了挑秀美,看到其余四人明显稍有松懈,接着绕过黑大叔,很是亲切的拉着黑大婶僵直的胳膊:“喂,黑大婶,你叫什么名字,我为你奏上一曲如何?”
黑大婶似是不敢看凌卿羽的眼睛,偏头稍显无措道:“叶离。”
凌卿羽原本只是逗逗他,不想黑大婶还真报了姓名,微怔片刻,双眸一弯,璀璨绚丽:“叶大哥,可要听好了哦。”
言毕,凌卿羽不待众人表态,拿出短笛,不疾不徐的一横,悠扬的旋律便缓缓飘出。
上一次,六人是怀着好奇和怀疑的心态去看凌卿羽吹笛,今日,众人做足了准备,根本不担心她再使诈,是以倒是完全放松的去听凌卿羽的笛声。
笛声顿挫有致,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情*人低语。曲子好,凌卿羽演绎的更妙,以至于不甚精通乐曲的六人都有了几分沉醉。
恰在此时,但闻一声清脆的鹤鸣,六人眼前两片黄影一汇,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为时过晚,只见远远的天际,一黄衣少女傲然飘立在一只金色的大鸟背上,衣衫临风招展,青丝如墨飞扬,仿若那惊现人间的九天仙女。少女忽而回眸,嫣然一笑,皓月般的双眸华光大胜,顷刻间竟让那骄阳也暗淡了几分。
“这丫头会法术?此刻竟比咱们的神仙主子还美上几分!”叶离身侧一人,目光呆滞,嘴里喃喃惊叹。
“四师兄下次扮黑大婶就知道了。”叶离自然不忘那日的刻骨铭心。
“俺觉得还是神仙主子最好看!”
“那是二师兄和四师兄品味不同好不好。”
“有道是,一个如幽兰,一个如睡莲,一个……啊啊……大师兄”
“呀…好疼啊…大师兄轻点!”
“哇哇哇……大师兄,说好不打脸的!”
“大师兄威武,威武,今天的先攒着好不好?”
“大师兄,给俺点面子。”
“好听吗?很好听吗??很沉醉是吗???”
“好,不好听……啊……头也不能打啊,大师兄!”
“那一个个杵着干嘛?还不快追!”
随着几道黑影飞过,树林又陷入了寂静。没人会料到,不过半刻钟,凌卿羽和白雪饶了一圈又返了回来。
凌卿羽今日看到叶离几人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再被他们绑架。上一次绑架,尉迟澄的怒火冲天她至今记忆犹新,后来结合暮文所说三个月前就决定让她逃婚的时间点,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指示六个黑衣人的幕后者,先要求尉迟澄放弃他们的婚事,尉迟澄显然不为所动,是以,他们用了极端的方法逼迫尉迟澄同意。这些人竟然可以完美的避过尉迟澄的情报网,显然对尉迟澄了如指掌。
尉迟澄妥协的当夜,抱着那种不得不放弃的无奈的心境,才忍不住闯了她的闺房,跟她说了那番什么精致鸟笼之类的话,她当时却没有领会。所以最终尉迟澄那个吻,对她来说是开始。对他而讲,却是无言的结束。
如今,他们又想用她的安全威胁尉迟澄什么?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显然,他们早早就到了宣城,不然也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叫明心。而那个车夫多半也是他们安排的。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落到叶离这几人手里。
凌卿羽内力本来就差,如今但凡消耗过多,便迅速疲惫。她在逃跑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六人的对手,所以为了节省内力御鹤,她就早早的停下来让黑衣人们以为她束手就擒,放松他们的警惕才得以成功逃脱。
由于内力的原因,她又不能走的太远,只好又冒险兜了回来,期望能险中脱险。
凌卿羽原路返回,找到了弃在林中的马车,刚刚这一番消耗虽不至于虚脱,却也十分困顿。她再次让白雪返回京城,想了想还是换回男装安全一些,收拾妥当后,凌卿羽躺在马车里打算补补精神再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睡去没多久,凌卿羽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自己身旁说话,可又像是在梦中,怎么也醒不来,无论如何挣扎眼睛都无法睁开。
对话的内容包括声音她都无从分辨,渐渐的她连那声音也听不到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待到凌卿羽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双眼沉重,浑身无力,她感觉自己睡去了很久很久。缓缓的睁开双眼,一阵目眩,适应了一会儿才发觉她竟睡在一个破旧的柴房里。
她又被那几个黑衣人绑架了!凌卿羽心中恼怒,尉迟澄要是知道,会不会又要妥协什么?如今,她明白了,尉迟澄为她做的太多太多,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
凌卿羽正要起身,却发现她怎么也挪不动身子,甚至抬不起手臂,如同瘫痪在床的病人。可恶!凌卿羽越发心急如焚,她突然很懊恼,都怪她太弱小,反而害了真正在乎她的人。
忽然,凌卿羽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幕后之人最终还是让尉迟澄娶了凌卿羽,只是那个凌卿羽仅仅是个身份,不是她。就是说,这人是知道尉迟澄要走的路,甚至乐见其成。唯独,尉迟澄不能娶她,这实在是说不通啊!现在总算抓到她了,他们会跟尉迟澄谈什么条件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赶快想出解决之道,凌卿羽再次尝试着抬了抬胳膊。
“呦~小姑娘别挣扎了,你可是服了化骨散,没几个时辰是动不了噢,就等着伺候爷几个吧。”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只是这声音太奸滑,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凌卿羽却是一阵欣喜,太好了,没有落在黑衣人手里就好。
临睡前她还专门易容男装,她相信她此时的易容绝不次于暮文,可这人如何知道她是女子?难道……眼睛飞速往身上一扫,还好还好,衣服都还齐整。
那么,这人绑来她又要做什么?从来不曾想,当她再不是凌卿羽的时候,竟然这么,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