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文回来后,每日不落都会准时叫凌卿羽起床。虽然她常常对他抱怨,嫌他不让她多睡一会儿。可每每听到他斯文的叩门还有那一声低柔的娘子,凌卿羽就如偷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一整天的心情都十分美丽。
其实暮文日日都到了巳时才会唤她,而且和他在一起,凌卿羽大多时候一早就不自觉的醒来,压根也睡不了很久。
还有几次,凌卿羽试过没皮没脸的赖在暮文房中不走,可暮文却总有办法让她乖乖回房睡觉。这点,一直让凌卿羽特别纠结,暮文是担心她又投怀送抱?这事情不该是女人担心的吗!难道他真认为他自己是小白兔,怕被她欺负?好吧,她承认她有时真想将他一把扑在身下,然后……某女厚颜纠正:就单纯的抱着他睡觉而已,她绝对绝对没有乱想。
可今日,凌卿羽醒来躺在床上等了很久也不见暮文敲门。满腹狐疑的收拾妥当去隔屋一看,压根就没有人。凌卿羽担心的问了一圈,府里竟无人知道暮文去向!她只好去找朱柢,谁知朱柢也只是摇了摇头,还又拉着她请教了两个时辰阵法。难道是江南出了事情?但他也不至于不辞而别呀!若真是那样就太过分了!
直到第二日,凌卿羽仍然没找到暮文,却见到了几天不曾看到的小妹妹白煜琪。那一刻,她心中顿然清明。她直觉上感到白煜琪的出现和暮文的失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还好白煜琪藏不住话,连脑子都不用动,她就问出了七七八八。
“所以,前几天他安排你在那边的宅子住?”
“是啊,大哥哥之前说这边有事情忙,过些日子再找我玩。”白煜琪大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本来以为大哥哥昨日去看我呢,谁知他又让我过来这边和你住。”
很好,她怎么没想到狡兔三窟呢!凌卿羽恨的直咬牙:“那个宅子在哪里?”
白煜琪摆弄着漂亮的小指甲:“我也不知道那是在哪里,走过的路我都会忘,更不要说还坐的马车。”
难道那边很隐蔽,他方便处理事务?凌卿羽不太相信,继续问道:“那边宅子还有谁住?昨日他很忙吗?”
白煜琪想了想:“除了止水哥哥,就几个杂役和做饭的大婶。大哥哥一整日都端坐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
既然白煜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凌卿羽索性暂且等等暮文。可不想足足三日,她都不曾等到暮文回来。亦无任何书信传话给她。
前堂里,望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凌卿羽没有丝毫食欲。方拿起筷子就狠狠拍在桌上:“骗子!肯定是又生气了!”
那日说好的不生气呢?说好的答应她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呢?结果嘞?他竟然整整三天没有理睬她。更可恶的是,他还就有本事让她找不到他!动不动就玩失踪,让凌卿羽真真恨得心里直犯痒痒。
生气是吧?她还生气呢!很好!爱出现不出现,她才不要和骗子过一辈子呢!
一旁的白煜琪听到凌卿羽说骗子,忽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呀,我想起来了,临走前大哥哥曾说过,你一定又愚蠢的以为他骗你。大哥哥让你仔细想想他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不就答应她,他听完她的话不生气吗!还能有什么?凌卿羽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静了静心,脑子里闪过他的原话:今天绝不生气。
今天……竟是如此!该死的!她又被算计了!原来,他那日同她在一起时没有任何异样,就是他保证的“今天”不生气吧!但不代表他明天后天大后天,之后的许多天也不生气。
敢情生气是吃饭吗,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精湛绝伦的境界!这收发自如的造诣!暮文要不要这么个性啊!凌卿羽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生气着生气着,她突然无奈的笑了起来。再一想暮文闹别扭的原因,凌卿羽心情渐渐一片朝阳春暖大地,热情的拉着白煜琪坐下:“来来来,快吃,今日饭菜很不错呢!”
看着刚刚还火冒三丈的某女说变脸就变脸,片刻间又喜笑颜开,白煜琪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瞪的更大,傻愣愣回不过神。
任凌卿羽再费尽脑子,她也绝不会想到,暮文所谓隐蔽的另一处宅子就在离她不远的隔街。当然,为了混淆视听,原本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他却让白煜琪乘了马车,顺道给好不容易出厩的马儿溜溜腿。
普普通通的宅子,院中红白两株形态万千的龙游梅隔径争俏。寒风拂过,偶有几片红瓣打着旋飘落,落在光滑的鹅暖石上,落在树下的紫檀茶案上,落在神情专注容貌清逸的白衣男子身上。
止水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凌卿羽在鹤山写给暮文的一个个句子:“公子,今日不是该穿紫衣吗?”
“太丑。”暮文扫了一眼止水的手:“把这东西封在箱子,不必拿出来了。”
“……”话说您都穿几次了,怎么就今日嫌丑了。
“朱柢如何说?”煮茶的动作依旧赏心悦目。
“朱将军说应付的过去。”
“嗯。”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玉手一停:“对了,让卯继续盯着思楚,无事不用回报。”
“是。公子,止水尚有一事不明。就算不到五万兵力,您若真想赢,定有一举退敌之策。您为什么一定要等援军?”
暮文悠悠一笑:“我在等他的诚意。”
止水越听越迷糊,不敢追问,忽而想起怀里刚收到的飞签,连忙递给了暮文。暮文灵巧的打开看了片刻,双眸有一阵的凝滞。随后他销毁了木签,一面继续煮茶一面深深笑道:“只是,这诚意又似乎太过了点。”
这时,一木面人突然来报:“公子,姑娘在东市和一群人打起来了。”
“真是不叫人省心的野丫头。”低叹一句,暮文无奈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茶具从容起身:“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