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晴不解,迷惑望了过去,“怎么说呢?”
“我说不得,反正你们一路小心就好,到了犊子县,没事就尽快回头。”
丁晴正欲追问,还在行驶中的火车突然响起列车广播声,“尊敬的旅客,因前方雪崩铁路中断,K1231趟列车无法通行,即将停靠黑熊镇站等候,给您的旅途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这该死的天,一年比一年冷,现在就发生雪崩,到了冬天可怎么办,还让人活吗。”虬须大汉大声抱怨。
“有什么法子,老天爷就是这样,由不得我们作主,我们还好,他们送家鸭的更惨啊。”军大衣汉子接口说。
两人交口不绝,纷纷吐起苦水,就一个中心意思,天气变化怪异。
绿皮火车停靠在黑熊镇已是一个小时,列车广播再度响起,众人竖起耳朵倾听,“尊敬的旅客,前方雪崩铁路中断,抢修工作正在有序进行,因雪崩程度严重,预计K1231趟列车今夜无法通行,原地停靠黑熊镇站直至明早七点,具体恢复通行时间另行通知,给您的旅途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乱糟糟吵闹无序的车厢顿时如同菜市场,愤怒的外地乘客找到列车员质问,冷脸告知这是天灾,无法避免的延误,若是不想在车上睡,可以下去找旅社困觉,火车明早七点前是不会出发的。
外地来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无奈下车,在车上睡上一晚会要了他们的梦,不缺钱年代谁会受这种罪。车厢内骤然少了许多人,虬须大汉抖抖身子,拉紧红色皮衣,喊话军大衣中年男子把车窗关紧,免得寒风偷袭,望了一眼没有离去的情侣,“两位,怎么不下车,镇上有旅馆。”
“那你怎么不走?”丁晴故意问。
“说笑了,我带着都是货物,走了谁帮看,都是钱啊。”
“你们都懂这里有暖气,睡车上舒服。”刘星双手环抱,卷曲身子缩成一团说。
丁晴照看四周,走剩的都是贩子,坐着睡不是个好主意,蹙额,拉起刘星的手,“大哥,我们下车吧。”
大哥两字如同清脆的响铃,叮一声在脑袋里旋绕不停,回声震荡,刘星恍如隔世陡然清醒,眼神透过墨镜,看仔细眼前的女子,哦,是个陌生女子,怎么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幻听,诧异不已,心跳放慢,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雪纷纷扬扬飘洒,车门口呼呼声咆哮着凛冽的冷风,讥笑穿着单薄的人,刘星不由打了个喷嚏,心想自己还是怕冷,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包又是轻轻的,你不带衣服吗?”两人变换彼此的包裹,丁晴手提的是刘星挎包。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很冷。”刘星抱着皮箱走,拉杆坏了,想起刚才的两个字,“你不要叫我大哥,我叫刘星,刘备的刘,流星的星,丁小姐。”
“那你不要叫我丁小姐,叫我丁晴。”
走过黑熊镇火车站,根本不算是个站点,就一个站台,相聚二十米铁栏围起,一个铁门,抬腿一出就是镇上,一条白絮小道横亘火车站两旁,无数脚印踩踏过,是走在前头的旅客。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烦嚣,静寂无声,小镇火车站的路灯照亮几十步路,接着光就躲起来,隐约可见不远处的点点灯火,像偷偷跑出来玩的星星,眨着顽皮的眼睛。
挨着火车站面前的小道两旁,这里能称为高楼大厦就是两层楼,却是很少,基本是就地取材用木头搭成的平房,这就是旅社,廊檐下的一条灯线悬挂着旧式灯泡,透出发黄的光,可视白雪浅浅覆盖锥圆形状的屋顶。
清脆的脚步声在后头,两人往左边走去,丁晴不时回头,悄声说,“有人跟着我们。”
“别回头看。”
黑色匾额红色大字写着“悦来旅社”,提醒路过的行人,两人走近,醒目的却是关闭的门板上牌子“客已满”。往下的一间旅社如是,爆满住店的人,再往下同是,最后一间旅社同样。
刘星正欲回头走,寻找白絮小道的右边旅馆是否有空余客房,一个洪亮的声音喊停,紧接着去路被挡住,八个凶神恶煞的年轻小伙子,手持手臂粗的黑色水管,为首的老大染起金色头发,水管甩打到左手啪啪声吓唬人,“把刚才赢的钱交出来,我放你一马。”
“你真的闯祸了,他们找人来了。”
刘星放下怀中的皮箱,扯一扯丁晴,让她躲在自己的背后。
八个哄笑起来,冷天里笑,很容易生腾起白色的雾气,金毛小子止住笑说,“还装英雄,识相的就快点,这里很冷,爷没有空等你。”
金毛小子不知自己是怎么中招的,刘星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有来得及闪躲,又是靠得太近,只闻到鼻子流出腥臭的血,整个身躯飞了出去。
丁晴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交战时间不到五分钟,一群倒在地上呻吟的小混混。刘星学着拿水管甩打手掌,踩到为首的金毛小子胸口,张望其余人,冷眼俯视,“怎么,还要钱吗?”
话完一水管就下去,地下的人举手就挡,却是在半空停住,金毛小混混吓得脸色发青。
“不敢要了,老大,求求你快点放开脚,疼啊。”
刘星厉声说,“快点帮我找间房住,不然有你好受。”
捂着胸口的金毛小子巨响拍打“朋友”旅社的大门,就是挨打时最靠近的一间旅社,接着跳起用脚使劲踹,大喊报出自己的名头,对着迟缓到来开门的老板张嘴就骂。老板脸露难色,实话说没有了客房,金毛小子没地方撒气,一巴掌就过去,硬生生要挤出一间客房。
丁晴目睹这一幕悄声问,“你以前是警察还是混黑道的?”
“都不是。”
刘星瞥了一眼走到廊檐下的金毛小子,抛了黑色水管回去,“今晚若是我睡得不安宁,后果自负!”
“老大,我那敢啊,您就是给我个水缸胆也不敢来了。”
所谓挤出的房间,就是老板睡的主人房,烧着火的热坑,暖和一片,刘星伸伸懒腰,扫视屋内,瞧瞧黑色运动型手表的时间,张罗一晚,已是夜间九点零三分,拉来两张椅子靠拢,一身子就睡上去,连鞋子都没有脱,脚抬起垫靠临近的桌面。
“你就打算这样睡啊。”丁晴说。
“怎么,你还打算和我睡。”
丁晴不语,坐在炕上,没有心思睡觉,迷幻的眼神不知飞向何处,突然说了一句,“车上,那个无心碳是真的吧。”
丁晴走去有节奏踢着椅子脚,打扰昏睡的刘星,“太早了,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
刘星张开睡眼,透着,“你不饿吗,我倒是饿了,吃了方便面再聊。”
老板脸色异常的好,被琐屑之事打扰不说,平时要卖二十元一桶的方便面,竟然客气收取十元两桶,还帮忙冲泡好。
窸窸窣窣,就是三两下刘星就搞定一桶方便面,“说吧,有什么聊的,天寒地冻的,我要尽早睡觉。”
“你这人好奇怪,昨晚我们不是半夜没睡吗,怎么现在睡得这么早。”
“我怕冷,要睡觉保暖御寒。”
“说得像冬眠一样。我问你,车上那无心碳是真的吗,我听到那些人偷偷说我被骗了。”
刘星叮一声打响打火机,又合拢熄灭,凝视方桌对面吃着面的丁晴,“真的吧,你也看到了。”
“那就好,我真怕是假的被骗了,那小孩好可怜。”
“善有善报。”
丁晴若有所思,放下左手,使劲戳着左腿。“是吗,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希望上天能怜悯我。”
“你的大腿似乎不舒服,要我看看吗。”
丁晴脸原本被冷气侵袭苍白无色,缓和之后有点血色,此刻骤然红了起来,“昨晚你不是看过了吗,还看。”
“灯光太暗,我以为是黑色丝袜,现在我才知道,你有枯叶脚。”
“你怕了?”
“有什么好怕,我有戴套的。”
丁晴的脸如同红霞不停飞来,火红,热烫发滚。
刘星接着说,“你把医治病的钱帮了别人,你没有想过自己吗?”
“有那么一刻想过,但那小孩比我更可怜,这事不能犹豫的,再说到了天贤观,有心道长会帮我看好的。”
再过三天,就是一年一度天贤观的道教观礼,届时主持有心道长迎客看病,就此一日,传闻有心道长擅长治愈各种顽疾,所有这个时候,慕名而来看病的人非常多,丁晴还有老人所带的小孩是其中的两个。
刘星叮一声打响贼牌打火机,思索一下,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你保证一定能看好。”
丁晴黯然,“我不知道,听说那天去的人很多,排上队也不知我有没有福分能看到,就是看到了,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放下吃面的塑料叉子,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所以我想在死之前,做些我想过去做,没有敢去做的事情,就像昨晚和你做8一样,也像今天帮助人一样,原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结果都是非常愉快的。”
刘星发觉昨夜行善积德,原来是做错了,丁晴是拿他来试验***谊,初初以为是一个生手,违反规则问了那么多问题,心里还是原谅了她,此刻顿悟,内心有点担忧,有点害怕。
还是老话,“如果两个人有共同的秘密,表示两个人的关系已是非比寻常。”
“你说,我还能遇见那个道士吗,我想买一截无心碳,这样更加保险一点。”
刘星想冷笑,却无法笑出,好不容易赢回十万元,又说去买无心碳,打岔问,“你的枯叶脚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