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王爷掀开可可乘坐的马车帘幕,向里面看了看,只见女儿正悠闲地一手端茶,一手举书,看的正入神!
瑛王爷放下帘幕,吩咐下人,继续赶路,加快步伐,再遇任何事均不得停歇。被他们的这么一闹,时间紧迫,难道真敢要皇帝坐等臣子不成,他瑛王爷即便战功赫赤,却也万万没这个胆子。
可可道:“行了,下来吧,你不累呀!伤成这样,动作还真是出奇的麻俐!佩服,佩服!”
原来,那男子情急之下,纵身跃到车厢顶,伸直双手双脚支撑着,跟横梁似的驾在了车门边的棚顶上。这车造的也真是好,宽度刚好能容下他手脚伸直撑起来。由于视线的角度原因,瑛王只要不是进入车厢内,只在车厢外向内张望是根本看不到他的。
可可头也不抬,佯装看书,其实根本看不懂,忽听他腹中咕咕作响,笑道:“怎么?你的胃造反啦?也难怪,要是我受这么重的伤早躺下了,你倒真是条硬汉子,不过就是那张脸真是跟硬汉形象不搭边儿。你也别不好意思,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露了馅,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成了同流合污了!茶几上有点心,你先凑和吃点,再喝点茶水。吃饱喝足了,跟我说说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你都知道些什么事,你最好给我一字不拉的从实招来!”
男子没理她,自顾自的大吃大喝起来。
可可溜眼看到他端起的那杯水正是刚才自己为了擦净脸上弄花了的妆容,用丝帕醮水的那杯茶水,确切地说是她刚才的洗脸水。可可故意使坏,没出声阻拦。看他喝尽了茶水皱着眉头,咂巴着嘴,感觉出味道不对。不自禁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不敢放声大笑,怕外面的仆人听见,只好强忍着,憋得小脸儿红艳艳的,煞是可人儿。
男子问道:“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怪怪的!”
可可坏笑道:“这茶水可不是一般的茶,这茶叫做冰河洗颜茶,珍贵着呢,这世上只你一人儿有幸喝上这一碗,别人连见都没有见过!你就没事儿偷着乐吧!”看着他似信非信的念叨着冰河洗颜茶,实在憋不住了,吃吃低笑。
男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刚进车厢时,她弄了自己满面的茶水,妆容花的脸上五彩斑斓的,正是用丝帕醮着这杯茶水反复擦拭的。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喝了她的洗脸水。用手指着可可,连连干呕。
可可笑的脸上万朵桃花开,美的象占了人家多大的便宜似的。
男子干呕一阵,什么也没呕出来,只得作罢。手抚胸口平复了一阵,才道:“你这个狠毒的妇人,你故意让我喝下去的,你早就知道,却不出言提醒。你,你——”
可可道:“你,你,你什么你?我怎么了?我是早就知道,我是没出言提醒,可是喝了点洗脸水怎么了,又不是毒药,又不会死人!谁让你不说实话,还逼我救你!这是你欠我的人情债,你就活该喝本小姐的洗脸水来还债!再不说实话,下次用洗脚水招呼你!”
男子故作痛苦地道:“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坏女人!等着瞧,以后有你受的!”
可可道:“怎么?还想报复我!哼,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现在,你是喝了我的洗脸水没错儿!本姑娘今儿个儿是真高兴!真呀真高兴!高兴!高兴!真呀真高兴!”
男子看着她微眯双眸,眉飞色舞的气人,反倒忍不住乐了,说道:“也对,幸好不是洗脚水。喝便喝了吧,即便现下吐出来也是喝过了的。看在你的容貌尚算过得去,也丑不到哪里,我认栽又何妨?”
可可道:“你又不娶我,我长成什么模样真还就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好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被追捕,我只想问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你救我那次,是谁想要我的命?为什么要杀我?我估计,后来给我下毒,却毒死了我的丫环的人还是他。”
男子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那晚之后,竟然还有人对你下毒?细节如何,说来听听!我确实不知那人是谁,为何要杀你。那晚只是凑巧碰见救了你一命而已。”
可可将那晚之后,两个小丫环吃了她的伙食误被毒死的经过。
男子凝眉深思了一会儿,道:“我原以为那个杀手不是你瑛王府中之人,而是你父亲的对头派过来的,想杀害于你,再取代你的郡主之位,到吴越国去和亲。所以,那晚我离开之后,派暗卫在你闺房外保护。如此看来,那人又转而下毒,必是你王府中人所为,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事情竟又复杂了几分。”
可可撇着小嘴儿道:“你以为人人争抢着去吴越国当那个病殃子皇帝的皇妃啊?还取代我嫁去吴越国,谁有这念头,直说好了,我拱手相让不说,还得感谢她的大恩大德,救我脱离虎口。还用得着杀我吗?”
男子笑道:“女人愚蠢的想法,当真应了那句话,头发长见识短!你想知道你父亲瑛王爷把你嫁去吴越国的真实用意吗?如果你知道他的真实用意,便不难知道其他与你父亲同等地位,同等谋划之人的意图。”
可可道:“噢?这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看。瑛王爷连亲生女儿都往火坑里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真是想不通。我原以为他是被皇帝下的圣旨逼的呢!”
男子道:“帝王将相之家,权利之争素来位居第一,至于父母兄弟之情,向来没有,你只有忽略此种情感,才能理解其中真正的原由。”
说着,他仿佛很是悲伤压抑,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才又接着说道:“如今天下有四国割据而立,吴越国、印月国、北越国、苍耳国。北越国国势最强,其他两国稍弱,只得睡觉时亦得打起三分精神,时时提防北越国举兵吞并之险。印月国国力次之,皇帝亦有统一三国而独霸天下的野心。吴越国更弱一些,皇帝体弱多病,实际执掌朝政的是皇帝的生母公孙太后,和皇帝的六皇叔。苍耳国最弱,皇帝昏庸无能,宿命终究是要被吞并的。三个强国,似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只不过任何一方不敢轻易先挑事端。都在想方设法逼对方先出手。然后再以应战的名义,大开杀戒,落个师出有名!好了,扯远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说你父亲瑛王爷为何要主动请旨,送你和亲。”
可可道:“你说是瑛王爷主动送女儿去和亲的?而不是皇帝逼的?”
男子道:“你别打岔儿,听我说。当然他是主动请旨的,别人看不出这和亲的好处,他瑛王爷老奸巨滑,混迹官场数十载,算盘打的精着呢!据我所知,当今的印月国皇帝忌贤妒能,且生性多疑,凶狠毒辣。你父亲瑛王爷战功卓著,手握印月国大半军权,皇帝一定疑忌你父亲谋反,又查无实据。你父亲定当知晓自己已遭皇帝猜忌,担心有一天被皇帝除去。他主动把你送去吴越国就是在为自己再铺条后路,吴越国母凭子贵,便似当今的公孙皇后,皇帝年幼即位,她执掌朝纲。虽说你嫁去只能做皇妃,不能为后,但吴越国皇帝尚无皇后,如若你能第一个怀上龙裔长子,那便大功告成。吴越国皇帝病体如何便不足为虑,生了皇长子的妃嫔不但不允许殉葬,按照祖宗规矩,在幼子未行冠带成人之礼之前是可以代子摄政的。亦就是说只要你能生下皇长子,无论吴越国皇帝是否龙驭殡天,你在吴越国皇室中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你这步棋对他至关重要,如今你可明白了?”
可可呢喃着道:“怪不得她要投湖自尽,被亲生父亲当鱼饵一样的抛出去,确实也真够寒心的。”
男子道:“你说什么?”
可可忙道:“噢,我没说什么,我明白了。可是,你对当前各国形势了解的这么透彻,可不是一般人物哟?你别说,我不想知道,相逢何必曾相识,通常知道的太多死的也太快!我只想知道明天起程那么多人跟着,你怎么混到我的车驾里边,随我出城?你总不能再砍一棵大树吧?”
男子道:“那是逗你玩呢!今晚我必须离开。还有要事未办!”
可可道:“可你身上还有伤呢,你怎么逃啊?再说城门紧闭,搜捕你的人一定严查,你怎么出得去?”
男子调笑道:“你关心我?要不然你也休嫁去吴越国,跟我私奔算了!我为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吃些亏便吃些亏吧!”
男子语气调笑,眼神却是温柔深情的看着可可的眼睛。
可可对着他深情的目光,眼睛一下子花了,她仿佛看到傅去非的眼睛,那男子的脸也一点一点的在她面前幻化成傅去非的样子。甜蜜的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
可可在十五岁时就知道自己活过二十四岁的希望非常渺茫,所以,她抓紧有限的生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尽量的享受短暂的人生。她身边一直不缺乏追求者,可她一直自我封闭着情感,不敢放手去爱,生怕自己有一天离开人世会给爱人带来深深的伤害。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感情不动摇,可就在出国考上法国巴黎六大的硕士研究生之后,踏上法国巴黎那座世界著名的浪漫之都,遇上了同样去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的傅去非,她再也坚持不下去,自己筑起的爱情堤坝被他的深情与执着击得轰然坍塌,她宁愿相信二十四岁之难只不过是人们所说的迷信,假的,骗人的。她甚至憧憬着能与傅去非携手到老,直到白发苍苍互相搀扶着、依偎着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这一切却事与愿违的走向了另一个她不愿意接受却必须接受的岔路。
男子见她忽然眼神黯淡,充满忧伤,眼里似有泪珠儿在打转。不知道是自己言语太唐突她生气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忙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说哭便哭了,我又没欺侮你!不至于说几句玩笑话便惹得你这般伤心吧?”
可可回过神来,用手抹干了眼泪,道:“没什么,只是有点自怨自艾罢了!我都被人当物品一样的送来送去了,还不能哭一哭,发泄发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