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舱传来叫声,“陆大人。发现逃匪!”
陆参军满脸惊愕,看一眼船家,和两个士兵跑向后舱,与先前的两个士兵捉着一个年轻汉子出来。
“大人冤枉。小的长年跟着岳父一家跑船,几乎没下船去过皇船呀。”艾东河可怜地叫冤。
船家惊赅道,“大人冤枉。这是小民的女婿艾东河呀。”
“等等!我们得带这个艾东河去核对一下画像。如真不是,会立即放人!”陆参军让两个士兵带着艾东河上了小船,划到一只大船前,罗将军展开画像对了对,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对面船只还有些什么人?”
明明他看到杨沛林在那边船上,却装作不认识一般。
一个士兵答道,“是杨大人和寻海涛等。另有几个,一个是开船的船家,有个女人是他女儿,在船上专帮客人作饭,另有两个汉子,一个是船家的二儿叫任二毛。疑犯称是船家的女婿叫艾东河。”
“全部拿下!”罗将军咬牙切齿地挥下手。
他身后立即射出几十个一流武功的士兵,一些上了小船,一些施展轻功,只几个蜻蜓点水便落到任家的船上。
后面突然冒出几艏大船,将任家的船紧紧围住。
海涛看看宽阔的河面,心中一紧,罗将军等到此处拿人,显然之前早就有安排。
“船家受累了。”沛林仰头一叹,冲罗将军高声道:“要拿我就罢了,何必连累他人。”
任家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嘴唇直抖,后舱传来女人的哭声。
罗将军冷声道,“本官并非冲你而来。你们离开的那下午,有叛匪到了皇城,预谋刺杀皇后上,不料事情败露,已有一干人入狱,因逃脱了几人,所以此时本官执行公务,若非这艾东河与贼匪像长得一样,本官才懒得把你们统统带走!”
船家吓得直抖,“我女婿从未离开过船,怎么可能与皇城的贼匪有关呢?”
寻天化小声道,“老爷。我们掩护你跳水走吧。”
沛林摇摇头。
若是他无牵无挂,跳水走也许是条出路,可是巡城有那么多亲人,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呢?不只他不能逃,寻海涛等都不能逃,否则会连累巡城的家人。
“冤枉。”任家的女儿被个士兵从后舱捉了出来。
沛林脸色苍白,想让罗将军放了任家的人,可是此事如何启齿?他拒婚已经严重地得罪了罗将军,不开口也许好一些,若开口恐怕反而害得人家更惨。
随行的寻海涛、寻桦,寻庆和寻天化,个个敢怒不敢言,只得随主子一并任人缉拿。
罗将军逮了这一船的人,另拿了一条船上的五个男人,便得意地收兵回朝。
却说寻迁乔装独行在后,搭的后面的官船缓行在后,七只金碗藏在一挑衣物里。因罗将军等此次出来目标在于杨大人,所以对于别人的盘查根本不严,因此侥幸躲过一劫,没有被搜出金碗。
罗将军领着船队往皇城回行时,船只擦身而过,寻迁并不知前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到锦县后,再隔一日的下午,便到了巡城。下船后也不敢直接回家,先绕道去了林家,恢复本来的面相貌,抱着个木箱去了趟大茶行,装作收了银两,才回寻园。
这天已是初三。
两天前谷庭仪夫妇收到寻海涛差人送回来的信,说这几天沛林应该能回来,寻园上下张灯结彩,打扫得十分整洁,寻家的人全都翘首以盼,谷庭仪夫妇不畏寒冷,一直守候在大门外。
“老爷他们没回来?”
寻迁抱着木箱飞奔而回。
听他这么说,谷庭仪愁道:“前两日收到你们托人送回来的信,说为了庆贺乐善公主诞生,天下大赦,沛林这几日应能归家。何以你这么说?”
寻迁脸色一变,心知不妙,“老爷他们几个的船行在我乘的官船前面,而且他们的船开得快,官船上载的人多,因此行得极慢。所以,老爷他们应在上午时便到家呀。”
莫氏身子一颤,嘴唇动了动,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谷庭仪似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全身痉挛两下,眼神一呆,也说不出话来。
风伯在一旁着急地道,“外面天冷。而且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说着搀着谷庭仪往大门里走。
刘氏赶快搀着莫氏。寻迁心中一寒,暗付,难道老爷他们被捉了?
怡和居客厅里。刘氏给倒上几杯热茶,给二位老主子一人灌了一杯,他们才回过神来。谷庭仪面色青黑,颤声问寻迁,“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行到锦县时。后面突然开出一队官船,见船就搜,说是我们离开皇城的那下午,有匪贼进了皇城要行刺皇上,行动败露,当天下午便被捉了好多,因逃脱了几个,所以罗将军带兵出来搜查!”寻迁寒寒地道。
谷庭仪定了定神,拍打一下胸口,惨声道,“旧事真要重演?不好!肯定罗将军在锦县以拿逃匪之由将林儿他们捉了回去!”
寻迁点点头,有些不解地道:“应该是这样。可是大过年的,皇上就是逼婚的话,这手段也太过阴暗。他是皇上,他要不放老爷出来,谁能拿他耐何?”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皇上这一次是要设法取回所有的金碗。”谷庭仪眉头紧锁。
风伯愤愤道,“皇上要金碗给他就是。怎么能一次次找死的理由来害死老爷吧?若是这样,他还是什么明君?海涛他们几个不是个个都有本事吗?怎么不护着老爷逃出来?”
莫氏抹泪道,“我们在巡城,还有香儿母子呀。若是他们在场的有一个敢逃,与逃匪勾结之罪便铁板上钉钉。情况变得这么复杂,现在怎么办好?我们收到信就让寻飞往山上送了信去,现在香儿还等着与林儿团聚呢。”
“这事要不要禀报给夫人?”寻迁忧心忡忡地看一眼那装金碗的盒子。
谷庭仪叹道,“肯定要告诉香儿。如果沛林真的被定下罪名来,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香儿生了孩子还没满一个月,要让她操心这些事,将来身子落下毛病怎么办?”莫氏哭道。
谷庭仪叹一声,想起一事,“海涛用什么办法把信交到嘉仪娘娘手上的?可有避过太皇太后的耳目?”
寻迁道:“太皇太后没想到,高公公暗中是我们的人。所以海涛暗中让高公公给嘉仪娘娘送信,连马侯爷夫妇都不知道。嘉仪娘娘很是智慧,生的女儿,仍能让皇上大赦天下,可见她对皇上已有相当的了解。只是这一次,若是罗将军硬要往沛林身上栽罪,只怕嘉仪娘娘都救不了。”
风伯忧得双眉倒挂,“难道真是交出金碗,让老爷与罗将军的女儿成亲?”
莫氏抚着心口,不服道:“本来男儿得志有三妻四妾是常事,可是这一次这么一弄,连我都有拒婚的想法。”
谷庭仪摇摇头,“沛林的性格我了解。曾经发过重誓,绝不会再娶。除非……”
屋里的人都看着他。刘氏颤声道,“除非让夫人去劝老爷同意婚事?”
屋里陷入沉寂,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良久,谷庭仪含泪道,“让香儿自己决定吧。我这就给她写一封信。”
子夜。寻迁把信送到了山上。
慈安寺的客舍里,寻香拿着信陷入思索。莲儿站在她旁边,轻轻拿过信,看了一遍,全身一颤,喃喃道:“皇上怎么出尔反尔?如是这样,老爷死一万次都不够。”
吴妈妈和程妈妈紧张地看着莲儿。
屋外,寻青问:“夫人没事吧?”
寻香低下头,把信扔进火盆,缓声道:“我还好。”
桌上摆着装金碗的木盒,寻香打开木盒,摩娑着金碗。莲儿小声道,“夫人。我们去皇城吧。”
寻香点点头,“这就收拾东西,明早下山。”
程妈妈和吴妈妈不明究竟,吴妈妈小声问莲儿:“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在回来的路上,和涛叔他们全被罗将军抓回去了。”莲儿咬牙切齿地,粉面带怒,“想不到罗将军竟是因公殉私的人。”
寻香摇摇头,喃喃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沛林一再拒婚,的确让罗家丢尽了脸面。”
“我们去皇城真要劝老爷娶罗将军的女儿?”莲儿紧张道。
寻香沉吸一口气,淡笑一下,“先收拾东西,大家歇息歇息,明天下山再说吧。”
“青叔,明早你先去慈安寺给主持说一下,明天我们下山了。这么久以来,承蒙庙里的师傅们关照和祈福,我们才保得母子平安。去时,再添五百两香油钱吧。”寻香打开床前的钱箱,拿出沉沉的一沓银票,让吴妈妈拿出去给寻青。
昱日一早,天色未明,寻香等便坐着马车从车道下山。车子行经寺下,主持净慧带着十多个尼姑,早已候在路边。
寻香掀起窗帘,净慧把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慈悲寺的觉明曾经云游到此,与慈安寺有些善缘。每有参佛心得,我们便会书信交流。听说德宗皇上出家后,马老侯爷经常带他去和智善参禅,两人结下不错的情谊。这封信也许对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