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出来，已经是两天后。
鹿归林里，周元和赵山山早就离开，门派里有弟子专门等候李浩然，见人急忙去禀报掌门。
议事大厅。
掌教真人和三位长老坐在位子上，李浩然站在其下，再无其他人。
一身祥云道袍的掌教和颜悦色，上下打量李浩然，门派里竟然还有如此出色的弟子，难道以前是我们几人老眼昏花，不辨龙蛇？
“赵道友离去之前曾找到我们，代为转告，若你出来，可去秦阳城云岚宗驻地，到时候会有弟子带你上云兰山脉，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会被哪位长老收做弟子重点培养。”
李浩然并不意外，按照自己在秘境之中表现出来的天赋，肯定会引起他们的关注，不过鹿青山没有抛来橄榄枝，多半是周元作怪。
三位长老与掌教对视一眼，几人欲言又止，几番踌躇，还是脾气直爽火爆的二长老先发话，“那秘境虽然已经消失，但此事是我们和鹿青山守了两千年的秘密，其中更是有神通存在，事关重大，鹿青山肯定不会善摆干休。周元之前已经传信回宗门，这两天应该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不知道会对你怎么样？”
李浩然挺意外的，在秘境中大祭天由禾已经将所有事情告知于他，他自然清楚鹿归林与鹿青山的关系，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似是看出李浩然心中的疑虑，大长老解释道：“鹿归林和鹿青山，两千年前是一家，但两千年来，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秘密，如今这秘密公之于众，秘境更是消失，以后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鹿青山难道不看在曾经那一丝情分上，对鹿归林有所优待？”
大长老却是苦笑道：“当代鹿青山宗主烈野性格古怪多变，做事狠辣不计情面，他不迁怒于我鹿归林就不错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鹿归林的弟子，我们都不希望你出事，秘境之中的事，我们也不多问，只是……”
大长老移开目光，不敢直视李浩然的眼睛，面露悲哀，苦涩道：“宗门没有实力庇佑你，如果鹿青山来要人。”
大长老没有继续说下去，李浩然却是明白了。
宗门是希望他离开。
他没有抱怨宗门的意思，心里反而涌出一股暖意。
他一走，鹿归林很有可能要承担鹿青山的怒火。如果将他留住，交给苏长青他们，宗门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照顾。
但掌教他们没有这样做。
“云岚宗宗主越无良生性淡薄，虽然做事情有时候不分善恶，只凭心意，但对门下弟子却是真心无私，如果你能进入云岚宗，鹿青山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弟子明白。”
二长老拿出一青一白两支瓷瓶，轻声道：“这是天灵散跟小元丹，宗门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李浩然接过，转身走出大门。
鹿归林从不亏欠他什么，他却有太多太多还不清。
十岁进入山门开始练功，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这片大山。
十四岁父母被流寇杀死，成为孤儿，从没正眼瞧过他的三长老得知消息后，带他出山，将八百里流寇杀尽。
如今六年过去，唯一的牵挂就是吴千牛这么一个朋友。
李浩然没有飞行，而是一步步将整座鹿归林走过，南边的松涛林海紫斑竹，西山的山崖石林藏星岩，还有后山和鹿湖。
直到月满西楼。
李浩然站在当初和大牛烤火的地方，火堆的痕迹早已不见。良久，伸手往湖心一抓，一条赤火鲵被带出水面，飞身往弟子居住的阁楼而去。
吴千牛没有去看地上的赤火鲵，盯着面前相貌英俊的好兄弟，眼眶泛红，“师兄，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李浩然笑了笑，在院子里架起柴火，将大鱼开膛破肚，挂在火上，“你一个大男人还哭，羞不羞啊。”
被李浩然一说，吴千牛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师兄向你保证，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大牛，你可不要丢师兄的脸，好好练功，不要再去做那些杂事了。”
“嗯！”吴千牛重重的点头。“师兄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去云岚宗找你！”
“那敢情好，到时候如果你也进了云岚宗，我们就又是师兄弟了。”
一人说说笑笑，一人哭哭啼啼，一直到将整条鱼吞入腹中。
李浩然犹豫了一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功法递给大牛，“大牛，这本《覆元十三经》是我在秘境中所得，你学习白鹿功的同时可以看看，说不定有些帮助，不过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吴千牛憨厚却不傻，点了点头，将经书放入胸口衣内。
秘境之中，大祭天将绿光柱中的东西悉数交付于他，当中顶级功法两本，其中一本《神行诀》唯有白鹿圣宗九位真传弟子才能修习，这本《覆元十三经》是上代真传偶得，却是可以拿出。
李浩然不放心，又将二长老给的小元丹拿出，“天灵散我就不给你了，这瓶小元丹应该能让你一年内到达凡尘境巅峰，到时候你进入开天境了，也可以来找我。”
吴千牛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李浩然挥了挥手，身形拔地而起，头也不回的远去。
鹿归林最高的山峰藏星岩上，四道身影沉默不语，良久，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飞在云层之上，离天上的星星不知近了些没有，但李浩然却知道，身后那满山的点点灯火，离他越来越远。
所有苦痛与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在那里，他嬉笑怒骂，苦练功法，心里却始终宁静。
他一直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
秘境之中大祭天在最后一刻求李浩然一件事，“白鹿圣宗再添一真传，圣宗之物也没落入外人之手，两千年的守候，不算白等。可老夫仍是心有不甘，始终有件事萦绕心头。”
“何事？”
老人看着东临方向，一字一句，“老夫还有一愿，带老夫，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