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知秋最终还是想尽办法、历尽艰辛地进入到他臆想中张朝晋要“千方百计地阻止”他进入地扬威堡时,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几乎让他的下巴直接地掉在了脚背上!
与料想中地强兵悍将满堡、刀枪剑戟如林地场面不同,出现在张知秋面前的,却是八个几乎比乞丐也还不如的“囚犯”:
除站在最前面地那个身穿小旗服饰地明军还能勉强地让人看出他身上是一件制式地大明大红鸳鸯战袄外,其余七人衣服上的补丁,都已经比原本的衣服所占的面积还要更大,而且这些补丁还也新旧、颜色不一!
事实上,如果不是张知秋先入为主地认定他们就是扬威堡地明军戍卒的话,仅看这些服装,只会把他们看做是一伙儿穿了打着红色补丁衣服地乞丐!
如此就也算罢,但在他们后方竟然还有四个与这些男人们一时瑜亮、脏乎乎地丐婆,就那么毫不避讳地看着张知秋与张朝晋两个陌生地外来年轻大男人,没有丝毫想要回避、避嫌地意思。
这些人,竟然就是戍守大同边关地守军?!
张知秋黑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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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当张知秋提出要返回扬威堡的时候,他与张朝晋已经从扬威堡大约走出来了二里地——张知秋心怀疑虑,因此便不肯浪费马力,只是让战马缓慢地小跑着,是以离开的时间虽久,但路程却并不太远。
况且,这种小幅慢跑的适当地活血运动,也有利于在随后可能发生战事时战马地爆发。
不过,在决定返程后张知秋却是全力冲刺的——他想以这种方式,来打破某种他臆想中可能存在的、针对自己地阴谋诡计的一些既定地节奏甚至于是计划本身。
似乎有些意外、但也好像是在情理之中的是,当二人如雷地马蹄声远远地传来的时候,第一个、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从扬威堡中跑出来“迎接”他们的,竟然还是那个半大不小地小屁孩!
“他也是这个戍堡里的士卒吗?怎么不穿军服?”张知秋漫不经意地开口。
“他不是这里的士卒,也不是卫所的军户,这个小子是在你回来之前才刚刚从大同府赶到扬威堡的,据他说是他的老子在两年前死在了半天云马匪的手里,如今听说半天云败了,想过来去草原上碰碰运气,看能否遇到一个马匪,让扬威堡的人给拦下来了。”
张朝晋说着笑了。
“听说这一次由大同巡抚、大同府和大同军镇三家衙门联合发出来悬赏,活捉半天云赏银一千两,杀死五百两;一个半天云马匪死活不论赏银五两,这都赶得上鞑子脑袋的价了,据说代王都拿出来一千两银子做赏银的,如今全大同府地官兵和差役都疯了一样满世界地在找半天云!”
张朝晋地话语似嘲似羡。
张知秋不置可否——果真的就有这么巧地事情?
张知秋和张朝晋的动静,显然也是惊动了扬威堡的戍卒,但是几个脑袋只是那么远远地在堡上探了一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地动静,直到张知秋毫不减速地纵马冲向堡门地时候,堡墙上才再次地露出来几颗脑袋。
扬威堡是那种完全由泥土堆砌起来的土堡,在建造时,需先用木板于平地做模,在中间灌注黄土后,再用石磙经过反复地捶打,直到坚比砖石后,再于其上建模、灌土、捶打,直到最终整个土堡成型为止。
这种土堡地好处,是便于建造,不但成本低廉而且取材方便,除却人工地成本之外,最大的开销是堡墙外面所包裹地青砖——只有包上这层青砖之后,土堡才能抵御草原上的风雨侵蚀,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强了土堡地防御力。
土堡建成之后,还要在四周深挖壕沟以拒马挡人,堡内再以吊桥联通壕沟两侧,只是这种设计虽好,但在这种微型小堡那微不足道的兵力和惨不忍睹地战斗力组合下,基本也就是个不堪一击地样子货,除了可以通风报信之外,没有任何地实战价值。
不过,张知秋所见到地这大明第一个土堡,却是与他记忆中地史籍有所不同:扬威堡虽然也是泥筑砖裹的土堡,但青砖却是仅仅只砌到外墙的三分之二强,再往上却便完全都是泥土了,而且从它们那天衣无缝地接驳来看,却也并非是由于风化损坏后自行脱离的,而是在建造之时便是如此!
当然,这些与张知秋全都无关,而且他此刻还非常欣慰于这座土堡地衰败,并且无视于那个又自站在吊桥外向他微笑卖萌地少年,决心是要一鼓作气地纵马冲堡!
大约是由于他们是汉人、并且是来自于内地的缘故,因此扬威堡的吊桥并没有收起,这给张知秋的计划提供了最大地方便!
以忻州营士卒的战斗力,如果堡内都是步兵的话,张知秋还是有至少八成地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的;倘若里边还有张朝晋所属地游骑兵的话,这个战马地初速便非常地重要了:十匹静止不动地战马,也未必能够拦下一匹提升至八成速度的奔马!
张知秋的打算是,只要发现里边有忻州营地士卒猬集,不论其是什么缘故,他都将全力退出,并且在裹挟、绑架张朝晋后,全力地逃离此地!
“来人止步!”张知秋想的挺好,但就在他开始准备进入冲刺阶段、并且即将快要踏上吊桥的时候,却是从扬威堡的顶端传来一声如雷般地断喝,同时一根羽箭擦着他的头皮疾飞而过!
张知秋当即一声大喊,连斩马刀也顾不得去拿,直接地俯身扑在马背之上,两手搂着战马的脖子拼命地扳扯,意图使其迅疾转向——这时他却是已经连马缰都已然顾不上去拉了的!
为了要抢占道德地制高点,即便是在准备冲堡之时,张知秋的右手虽然已经握上了斩马刀的刀柄,但终究也还是并没有提前地拿在手上、进入战斗状态,于是此刻真是恨不能连抽自己正反十八个耳光才好——再让你装13!
需要指出的是,张知秋胯下这匹不知是什么品种地高头大马,自打他从那个蒙古牧民手中用全副的锁子甲换来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彼此都有了一些初步地了解,但终究却也还是没有建立什么心心相印地默契,此刻被张知秋这么一番毛手毛脚地动手动脚,当真是既不知所谓,又无所适从!
于是,这匹颇具一些灵性的儿马,在自己对于新主人的意图百思不得其解之余,没有妄自揣测地自行其是,而是在发出一声悠长地嘶鸣之后,以一个极其漂亮地、后双腿齐飞的经典动作止住了自己地奔势,在堪堪到达吊桥前的时候,以一个急刹,四平八稳地站了下来!
饶是张知秋已然是在被鸣镝警告地第一时间便有所准备,这时却也还是一头狠狠地撞在了挂在儿马右侧地斩马刀柄上,当即便是好一阵地金星乱冒、钟鼓齐鸣!
这也就是张知秋把脑袋伏在了战马地脖子底端,倘若还是保持着之前标准地骑马坐姿的话,这一下只怕是会正正地撞到斩马刀的刀背之上,那便当即就是开颅之祸!
其实,这也就是张知秋作为一个冷兵器时代地战场菜鸟没有经验,明明战马左侧的绣春刀已然被他背在背上而空无一物,但他却是非要下意识地往右侧斩马刀的后面去躲,好像那根核桃粗地浑铁刀柄和不到手指厚地斩马刀背能够给他以什么遮挡一般!
“不要射,不要射!这是自己人!”
头晕脑胀、天旋地转地张知秋还未落马,先后被张知秋地疯狂行径和扬威堡地暴烈反应而惊的魂飞魄散地张朝晋却是在急着下马时摔倒在地,而张知秋也终于紧随其后、不甘示弱地以一个更为极限地动作栽落马下!
在这种时候,一匹战马地素质高低、精良与否便显得无比地重要了:
尽管是被张知秋那超过二百斤地身体直接地撞到了自己地马腿,但张知秋的这匹战马却是并没有对他施以颜色地以牙还牙,而是仅仅非常大度地轻巧跨过张知秋的身体,顺便还俯身鉴定了一下他的死活。
对于这匹久经沙场地战马来说,虽然它的年龄还并不很大,但是类似地这种场景却是已经见过很多,甚至对于这种识别主人生死的行为,它都已经是在进行第三次了!
第一次,一年前年幼无知地小马和它的主人被马匪所抢,当时它可是足足地用鼻子触碰了那个一动不动地年轻主人一盏茶的功夫;
第二次,十多天前成熟干练地战马在辎重营外避开了所有坑爹地“陷马腿坑”,闪过了数以千计地投枪飞掷,后来在新任主人地身边转了两圈便已确定了他的生死;
这一次,不屑一顾地战马只是看了一眼、闻了一口后便可以确认:这个最新一任的主人,绝对还活的生龙活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