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学生都回校上课了,盛妈带的89届毕业班即将中考,盛妈是班主任,这阵子对学习抓得很紧,七点一刻就去了教室守晨读;学校考虑盛爸盛妈孩子还小离不了人,排课的尽量照顾他俩,再说按照惯例,英语一般在上午,物理一般在下午,所以倒也没费多大劲就将盛爸盛妈的课都错开了,盛爸今天有两节物理课在下午,所以早上由爸爸帮盛妙穿衣服梳小辫子,别看盛爸一个大男人,给盛妙梳的辫子挺顺滑的一点毛刺也没有。
盛妙臭屁地对着家里唯一的半块还是前一任住在这的老师留下的穿衣镜摇头晃脑,心想姐也曾经美丽过呀,盛妈遗传的经典鹅蛋儿脸,虽然还有点婴儿肥,配上那一笑招人爱的俩小梨涡,很萌很甜妞。可惜上辈子盛妙为了早日摆脱家里的困境,拼命地学习工作,早早扛起了锅底厚的眼镜,皮肤也因为熬夜和咖啡毁得很残酷,再看看如今墨墨黑的杏核儿眼,白皙水灵得能掐出水来的皮肤,盛妙不禁感叹年轻真是好,这下舍不得再可着劲儿糟蹋自己啦。
早饭是一碗酸菜肉丝面,因为放的久了有点糊。三两口消灭完上面飘着的酸菜肉丝,盛妙不情愿吃底下的白面,迫于盛爸的黑脸又吃了几口便耍赖地扭呀扭,盛爸无奈地去给她煮圆鸡蛋了。不能怪她挑食呀,糊了的面真不好吃,还是刚捞出锅有嚼劲。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书桌让盛爸给占去批改学生作业了,盛妙只得坐在床上玩,爸爸又不批准她出门,唉,要不要跟爸爸说她想识字呢?正常的三岁娃娃应该能数一二三了吧?前世她就聪明得很,什么东西一听就会,学校里别的不多老师多呀,她又长得招人喜欢,爸妈的同事都爱逗她学数数认字,学生们课后也喜欢抱她玩,她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已经会认笔画简单的字了,不过因为那时纯是玩闹,没人系统地教过她笔画和偏旁部首,所以她也仅限于认字而不会写。
盛妙在床上坐得小屁屁都酸疼了爸爸还是没有改完作业,她顺着床沿哧溜下了床,跑到盛爸身边拽衣角:“爸爸,出去玩啊”。
“乖女,爸爸改完作业就带你出去玩,你乖乖的坐床上,一会给你买糖糖吃。”盛爸没有回头,忙里偷闲地安抚了一句。
“哦。”盛妙撇撇嘴,老爸把她当小孩哄,哪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大人的芯子。她眼睛骨碌一转,“爸爸,我去婧姐姐家玩吧?”
“你婧姐姐和你大毛二毛哥哥今天都上课去了,你去了也没人在”
“哦。”忘记今天是周一了,隔壁三个小娃都上学了,只剩下孤单的我一个呀。
“那我就在操场上玩玩?”盛妙契而不舍地给爸爸提建议,顺便还大发嗲功,“好不好嘛~爸爸,爸爸!”
盛爸给吵得没法改作业,只得停下来,麻利地盖上红墨水瓶的盖子,拧上钢笔帽。盛妙看着爸爸如临大敌的举动,捂着小嘴偷偷笑,不就是怕她这个小鬼乱摸乱玩打翻墨水盖,至于这么飞快地收东西嘛,咱现在可是文明人了不跟老爸一般计较。
盛爸把她抱上大腿,晃晃她的小小羊角辫:“妙妙,记不记得爸爸说去操场玩要怎么样啊?”
“记得,记得!”盛妙的小脑袋瓜点得鸡啄米似的,开玩笑,前世每次出门大到出省城小到出家门,哪次爸妈不是唐僧似的念上长串注意事项才肯放人,都可以整理成册了,得亏她记性好。
“不许玩水、不许踢别人家晒的被子、不许在操场上大声嚷嚷!”
“咦,乖女今天讲话真溜,一长串都没断!”盛爸惊喜道。
“我出去玩啦!”盛妙心虚地打断爸爸接下来的话,飞快地溜下爸爸大腿,跑了,留下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盛爸。
西郊中学建得很实用,面对面的两栋灰墙水泥楼,中间是沙土的简陋操场,盛妙家就在拐角处,另外还有一间厨房,中间隔着一间房,是教体育课的大丁老师的寝室。
学校在住房方面还是宽松的,住校不住校的老师都有一间寝室,已婚并且住校的可以加一间厨房,像盛妙爸妈双方都是本校教职工,在小孩两岁后可以申请两室一厅套间,但是数量不多只有三套。而目前学校包括盛爸盛妈刚刚好三对这样的夫妻,但是盛家夫妻俩当年还未结婚时,空出的那一套由教导主任陈海涛先住着,就是打头挨着水井的那一套位置最好的,不仅提水方便,而且阳光充沛。
按理说,盛妙如今也三岁了,早就到了该换套房的时候,但是领导不挪窝,盛爸盛妈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起。盛爸盛妈婚前是各有一间宿舍的,如今一间做卧室,一间用做厨房。乡里的有学生家长会泥匠活的,听说自家娃娃的老师在打听会砌灶的师傅,二话不说主动带了朋友来帮忙,干净利落地干完活,既不肯留下吃饭也不肯收工钱,只说请老师多多关照孩子,黝黑的脸上满盛着对老师的尊敬和对孩子的殷殷期望,看了让人只觉感动和心酸。
盛妙搬了凳子去操场左侧的单双杠下,住校的老师们都在这里晒床单被芯衣服什么的。躲进晒着被子的双杠下,如同进入了一个自己的小天地,盛妙儿时就最爱搬了木头小墩子坐在这里进行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
盛爸不时出门来瞧瞧,见女儿没乱跑便放心地转身进门继续改作业。春天的阳光是盛妙最喜欢的,不刺眼,还带着青草地的独特香味,晒得人从身体到心灵都暖融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