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死亡
许源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模糊的看见妈妈林瑜秋惊慌绝望的脸,语不成声的哭泣着:“源源,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源源,源源……”,身后父亲哥哥爷爷奶奶脸上复杂或许夹杂着轻松的表情。
心痛么?谁知道呢,或许是在内心松了一口气吧,谁家有个这样的女儿谁不头疼呢,不停地惹祸,给家里人带来无数麻烦,只有妈妈一直包容自己,每次都在说:“源源还只是个孩子,以后总会好的。”是呀,22岁的年纪是多么的青春呀,但妈妈的包庇更令爸爸对妈妈的不满增加了吧,也许大家都疲于解决自己留下的问题,才会对与自己的死亡除了心痛更多的是轻松。
意识逐渐的模糊,林瑜秋抱着许源还在不停地喃喃:“源源,妈妈好后悔,好后悔……早就应该离开这……,”许源想,离开哪呢,离开这个看似完美却一触便支离破碎的家么?就要离开了,也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妈妈了吧,使劲睁大眼睛看向哥哥许铭,许多年不曾仔细看过哥哥,与自己五分相似的面孔上一片坚毅,是的,他会很好的照顾妈妈。
许源闭上了眼睛,倒在一片黑暗之中。
第一章四年之前
许源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一片空白,应该是早上,窗帘透着微微的光,屋里静悄悄的,许源想,有多少年没有仔细的体会清晨的静谧了呢?清晨!许源猛的坐起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有清晨,翻开被子跑到窗帘前面,按下急促的心跳,“哧”的一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许源不自禁的猛吸了一大口,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
外面是个小型的花园,哦,不,应该说是菜园,种着一大片的蔬菜,许源立刻想起了这是哪里,小姑姑家,爸爸最小的妹妹也是许家上一辈唯一的女儿,许敬晴。
许敬晴在那个刚刚处于开放的时代是个异类,性格大方不羁,有一种非常明确的冲劲且非常冲动。十五岁情窦初开爱上自己的老师,之后辍学去做生意,生意做到小有规模,男人违背当初诺言出轨。许敬晴挥袖斩断一切过往出国了,在美国边上学边做生意,一个异国女人想要在那里做大很难,可是许敬晴就做到了,期间妈妈林瑜秋用自己私产帮助不少,也使许源和许敬晴之间虽不常见面却很亲近。
正想着往事,门外就响起许敬晴带笑的声音:“源源,快点,准备出去了。”
许源立刻清醒过来,迅速洗漱穿上衣服开门下楼。
客厅里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一幕:美丽的女人弯着妖娆的身材布置着餐桌,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动作一动一动……,“哎哟,源源,今天怎么没有化妆呀,看着小脸也挺干净的,果然跟你妈一样是个小美人哟。”幻想破灭,许敬晴不管多久都改不了本性,永远都没有安静时的娴雅。
“姑姑,您老人家就消停吧,我哪能同你比美貌呀。”重生带来的些许不安被许敬晴调侃的语气带走。
“唷,源源今天怎么感觉不一样了呢,好像是……唔,我看看,”许敬晴把眼睛往许源身上使劲的瞄,“嗯,应该是成年了吧,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嘛!”
许源这才想起,这时候的自己刚过完一场轰轰烈烈的成人礼。
许源笑笑便坐下来吃饭,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正正经经的坐下吃饭了呢,自从那件事以后自己变得越来越叛逆,和家里人的关系僵得一日千里。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虚伪,只有越离越远,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然后也被认为是逆女。
许愿想起来了,这是她十八岁出逃的那一次,在家里受了气,跑去酒吧喝醉酒大闹起来,老板知道许源是许家小姐派人送回家,爸爸许敬堂狠狠的骂了一顿许源顺便又说林瑜秋管教不当,许愿气不过回了几句,被许敬堂打出了家门。
许源回想以前的事,每次出了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许敬堂总是会先骂自己或者用眼神狠狠的剐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以前不觉得,难道父母也会厌恶自己的孩子么?许源想着,也许是该回家看一看,以现在的自己去面对当年的自己。
第二章十八岁的年纪。
十八岁的许源还在肆意挥霍的年纪,子女的学业在许家及许家这样的同等家庭中占不上很重要的位置,重要的只是学好怎样维持并继续发展家族事业,怎样做一名翩翩英俊儒雅或者仪态雍容大方的公子和小姐,为家族发光发热。
许源是个任性的人,小时候或者不凸显,嚣张跋扈或者趾气高扬在那个年纪被称为可爱或者古灵精怪,可是随着成长,这些原来的优点就成了家人厌弃的缺点,不如别家小姐会讨人喜欢,学不来平和的语气与人说话,身上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种种原因,使许源超过了任性的范畴。
于是经常惹祸,于是惹祸之后不管错或对,大家总会用看罪魁祸首的眼睛看着她,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怪圈,使她挣脱不开来。
许源下了飞机,迎上来的许铭就是这样的眼神。
许源无由头的恼火,于是她冷冷的看了许铭一眼转身就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她对她错,许源真的是无比讨厌这种眼神,像是看一个逃犯,又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许铭在后面叹了一口气,口气中带着无奈和些许的失望。失望?许源不由顿住了脚步。
是呀,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变本加厉的去放纵自己,大家也许是关心她的吧,不能在这样下去,许源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气愤,不要恼怒,不要循着以前的轨迹。
深吸一口气,许源转过身,对着许铭扯出一个笑脸,“哥哥,妈妈在家等着我吗?”
许铭或许是被许源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给惊住,张了张嘴,才回答道:“啊,嗯,是的,还有爸爸爷爷奶奶都在家,源源,你……”许铭想到家里的情况欲言又止。
许源想,今天不是周末,不去上班都在家里等自己,还真是三堂会审呀,抬头看着许铭那张还很年轻但无比担忧的脸庞,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里带着无比真诚的紧张,许源心中一窒又一松,不管前世自己死前哥哥为什么会有轻松的表情,这一刻起,许源真正原谅他了,心里有点暖洋洋的。难道重生一回就是让自己去改变人生的么?许源暗想,或许自己努力改变了,别人也会改变的。
“源源,你还是小心点说话吧,爸爸这回生很大的气,你……”许铭对上许源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来话了,许源内心却翻腾着怒火,合着自己连辩解的话都不能说了么!
以前就是这样,只要听说自己犯错,迎接的就是许敬堂劈头盖脸的责骂,她忍不住暴躁的脾气和许敬堂顶嘴,然后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这时也只有林瑜秋在旁边着急的劝慰两父女,于是爱面子的许敬堂跟着把火气撒到林瑜秋身上。
可是妈妈又什么错呢?她是最贤惠的妻子儿媳和母亲,出身富家却没有富家小姐的自命不凡,性子中还带着点软弱,因为十分的爱着许敬堂所以才接受不合理的苛责。
许愿冷静下来,跟着哥哥上来车子。许铭是自己开车来的,不显眼的牌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大家族的公子,这是家族定下的规矩,子女满18岁就会在家族公司历练,从底层做起。这一辈的孩子中许源最小,但是以她的德行,爸爸爷爷谁都不会同意她进公司吧。许源暗讽的一笑。
一路上都在许源胡思乱想中驶过,刚进家门,许愿还来不及换鞋子,就听见爸爸许敬堂的吼声:“你这个逆女,还有脸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不回来!”
许源抬起身子,转过脸去看清客厅的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爷爷许家平奶奶张素丽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许敬堂一脸怒火,铁青着脸坐在下首,好像要把自己吃掉,林瑜秋在一旁拉拉丈夫的衣服轻声安慰,又转过脸担忧的看着许源。
许敬堂听见许源的嗤笑声,顿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许源曼斯条理的换过鞋子,来到客厅沙发旁坐下,对上许敬堂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
这一笑,把大家着实都笑愣了。
第三章惊的就是你们。
许源从小到大,大概也只有在小时候有这么样的笑容,怎么说呢?很纯净,不夹杂其他的东西,以往在许源嘴上、眼睛里经常看到的冷笑、嗤笑统统消失不见,因此大家都足足愣了几秒钟。
许源走过去,拥住林瑜秋,在她耳边似叹息般说:“妈妈,好久不见了,我很想你”。听在林瑜秋耳朵里有微微的暖意,想你二字说得百转千回,许源就是有这种魔力,肆意时无法无天,乖巧时又判若两人。
林瑜秋微微哽住,说:“源源,哎,回来就好,在外边受委屈了吧。”
许源想,我纵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有妈妈在身边的感觉是如此之好,前世的自己临死前不是确切的感受到了么?可是想到自己的枉死,又慢慢沉下了心,谁这么恨自己,一定要找出来。
相拥的母女二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感受,许铭咳了一声,走过去握住林瑜秋的手说:“妈妈,源源刚下飞机,估计会很累。”
林瑜秋连忙松开许源,拉着她的手对沙发上的人说:“爸爸妈妈,敬堂,我带源源去梳洗休息一下。”
许源对着许家平张素丽笑了一下,又转过脸对着许敬堂说:“爸爸,我先上去了。”
估计是被这样“懂礼貌”的自己惊吓住了,许源暗暗发笑。
楼下,客厅,几人面面相觑之后,许家平清清嗓子道:“源源这次,嗯,似乎懂事了不少,不再那么犀利了。”
许敬堂轻哼一声:“只要别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
“行了敬堂,你也该把心收一收,源源这个孩子没有坏到根本,以前的事,你这个做爸爸的也有责任。”张素丽看向儿子,许敬堂对上母亲清明的似乎看穿一切的目光,心中“噔”的一下。
许铭看着客厅里大家的互动,若有所思,源源这次是遇到什么才变化这么快的么?
二楼靠右,许源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设施却一概俱全,装扮上倒是很清新雅致,因为是林瑜秋一手包办的。
许源这会儿才感受到女人,尤其是像林瑜秋这样柔弱传统的女人,唠叨起来是多么的要人命。从上楼起就拉着许源的手不丢,问着这一个月在外边是怎么过的,又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开不开心,事无巨细,点点都问到。
这许源感受到陌生的浓浓的关怀,似乎很多年都不曾享受到。感动之余又有些许恍惚,自己内心里是很渴望着大家这样关心自己吧,想着就出了神。
林瑜秋见许源一动不动,慌忙晃了晃许源的肩膀才使她回了神,想来是坐飞机累着了,便带上门出去并嘱咐许源好好休息,晚饭来叫她。
许源慢慢躺到床上,想着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慢慢进入梦乡。
第四章年幼的小情事。
重生后的第二天早上,许源还是早早的睁开眼睛,似乎重生把那个时候的懒惰都带走了,想要多睡一会儿都成问题。
睁着清明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许源想起发生的事情还恍如梦中,为什么死去的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那现在的自己去了哪里?原来的自己是不存在的么?那自己还会不会逃过22岁的死劫?重生是为了什么?
想的自己头痛,许源干脆起床,因为太早的缘故,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厨房里王婶探出了头,看见许源笑道:“小姐,你今天起的真早,先等一会儿,早饭一会儿就好。”
王婶在许家工作二十余年,也是看着许愿盒许铭长大的,她在许家的地位不一般,是外公林念江在妈妈林瑜秋嫁过来时给照顾林瑜秋的,当年林瑜秋嫁给许敬堂外公虽然不反对,可也不是十分高兴,谁让自己宠爱的小女儿愿意呢?说起外公,许源有点想他,外公是很宠爱许源但也对她要求很严格的。比起许家平和许敬堂,她更愿意亲近外公林念江。
“王婶,不用了,我随便吃点粥,等下有事出去一趟。”许源笑道,“王婶,你越来越年轻了”。许源想起前世,不管自己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在身后为自己说话的只有林瑜秋和王婶,她心中早已将王婶看为长辈对待,自然说话不一般。
“诶呀,小姐真是长大了,就会逗我老婆子!”王婶听见许源的恭维高兴地合不拢嘴,又说:“小姐,早餐还是多吃点好,有事等会儿出去也不晚。”一边把做好的早餐端出来。
“大清早的不好好呆在家吃饭,又出去疯玩什么!别给我说你又去找张绪凯,你都当着人家父母打人,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听见这吼声,许源就忍不住想讽笑,真不知道许敬堂在心中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在他面对自己时,脸上找不出除了厌烦之外的第二种表情。
不过张绪凯,张绪凯……许源自己默念他的名字,都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他,许愿终于想起来十八岁的外逃是什么原因了!
说起来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事,只是这青梅过于强势暴躁,竹马很是懦弱可欺,一同长大,十六岁定情,竹马先生没有经受诱惑劈腿,青梅小姐怒气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不讲场合在人父母前面动了手,于是青梅小姐罪加一等被拎回家爆训一顿出逃。
不过是年少无知,许源心中冷笑,不对!刚刚许敬堂说去找他,上哪找他,记得前世自己从美国回来后得知张绪凯被他爹张鸿良送去国外进修音乐了,自此到死也没有再见过他,自己倒是黯然了许久,不过这等无耻男人,走了更好!
不过这个时候因为自己提早回来,张绪凯应该还没有出国,不知道他看见自己是什么反应,好像上次自己怒气冲天把他打的不轻……
“算了,一会儿你和你哥哥一起去张家道个歉,张鸿良当年受了你爷爷许多恩惠,应当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不过你记住了!别再给我出什么差错,不然有你好看!”许源想着心事自然没把林敬堂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又让林敬堂胸膛起伏了好一阵。
饭桌上,大家听说去道歉的事情,气氛有点怪异,都悄悄观察起许源的脸色,见她很平静的样子,又纷纷露出了疑惑。饭后许源和许铭一起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