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坐骑驰,敌血将沙染。
想念阿卜莱,斗志倍增添。
千里驹背上,端坐一青年;
父亲与母亲,哈姆一脉连。
母亲泽比白,容面玄石般。
手下众英雄,手握印度剑;
开战攻敌猛,似火忽燎原。
今杀武苏德,太子休躲闪。
我乃安塔拉,遐迩名遍传:
青锋配良驹,无敌天地间。安塔拉吟罢诗,像饿狮捕食一样向着波斯人扑了过去,同时发出狮吼般的喊声,大地高山因之震颤。听到他的喊声,英雄一时不知所措;看到他的杀敌英姿,骑士亦觉心惊胆战。
列位听官,我曾听可靠人士多次讲述安塔拉的奇闻逸事,令我倍感惊异兴奋。有一次,艾斯迈伊先生对我说:
“安塔拉进行过无数次征战,攻势猛烈足以撼动山岳。他的一声呐喊,响彻原野,大地为之震荡,生铁因之软化,顽石因之开裂,战马闻之惊逃,长矛因之折断,勇士听后放慢脚步,甚而畏缩不前。”
我根本不相信这些话,直到我亲临这次战役,亲眼见识了安塔拉纵马驰骋、挥矛舞剑、奋力冲杀的英姿,方才信以为真。安塔拉一声呐喊,在我听来,像是山崩地裂,又似晴天霹雳,不由得心慌意乱,惊恐不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曾给一位君王讲安塔拉在这次战役中的非凡表现,那位君王说:“阿卜斯部族中有一个出类拔萃的骑士英雄,假若他现在还活在世上,我凭借他的威力就可征服天下君主,让他们统统拜倒在我的脚下。”
安塔拉是安拉创造的一颗火星,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品德高尚,慷慨大方,宽宏大量,侠义豪爽,言语谦和,勇敢坚强。他虽没有见过麦加先知,却曾赋诗赞扬之,并且求助于先知。有诗为证:血源阿卜斯,地位骑士明。
安拉选穆圣,暗中指路灯。
天房保卫者,美名八方颂。我读遍蒙昧时代的诗歌,却仅对安塔拉情有独钟。当时,有一位年仅三十岁的族王,听说安塔拉勇敢无双、品德高尚,一心想见一见安塔拉,希望安塔拉能加入自己的征战队伍。安塔拉成全了他的愿望,后来他的一个儿子加入了******教,成了先知征战队伍中的一员,他勇敢善战,尚胜过安塔拉一筹。安拉赋予他以非凡勇气,使其成了前无先人、后无来者的骑士英雄。他就是与先知一道横扫多神教徒的勇敢雄狮、征战东西的伟大英雄伊玛目阿里·本·艾比·塔里布。
艾斯迈伊说:
“我见过安塔拉多次,从没见过他向偶像顶礼膜拜,更不破坏圣地,只以天房之主的名义起誓,坚信使者定会出现。他从拜占庭皇帝那里回来,萨奈姆修道院的修道士走来问他:‘法兰杰群岛上的萨法岛和瓦哈城的水何时枯竭?’安塔拉说:‘阿卜斯部族的骑士出现之后,那里的水将枯竭。那时候,泉源之光消失,之后阿德南部族的使者出现,他将砸碎偶像和十字架,令拜火教徒和偶像崇拜者歇业。’安塔拉又说:‘凭天房之主起誓,只要我活着,我就是最可信赖的人。’安塔拉从拜占庭回来,直奔阿卜斯、阿德南大地。他在外时间达二十年之久。当他到达幼发拉底河畔,听到人们谈论先知宣教事迹之时,便想去天房,不期遇害身亡。先知得此消息,说道:‘作为由意愿决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愿。’当我把这些故事写入希贾兹人物传记中时,遇到了众多学者的反对。当时阿拔斯王朝第五任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在场。反对我的学者中有哈桑·巴士里、奥贝德·华拉兹米、白什尔·巴格达迪、马立克·奈哈米、阿卜杜·拉赫曼·撒马尔罕、舒阿伊卜·伊斯法罕、马利克·本·叶齐德·堪迪、易卜拉欣·穆苏里、伊斯哈格·本·赛义德·大马士基、阿卜杜拉·本·纳菲阿·塔伊,还有大诗人艾卜·努瓦斯、叶海亚·巴格达迪,哈伦拉希德的宰相贾法尔·巴尔马克以及他的多位大臣、清客都在座。他们出于故意、神经质和嫉妒,竭力反对我为安塔拉树碑立传,原因在于他们没有驾驭文字的能力,也没有灵感,他们和我争论不休,对我说尽谎话,我拿出证据反驳他们,把他们的谬论驳得体无完肤,拔剑出鞘,这才使他们收起了自己的宝剑。我成功了,写成了这部传记,在希贾兹大地和许多地方传播开来。因为安拉赐我以长寿,活了六百十七岁,其中四百年在蒙昧时期度过,其余岁月是在******时期度过的。我赶上了阿拔斯王朝第五任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执政时期,我把这种传记读给众人听,以便人们听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人人了解这位骑士英雄。”
[0233]敌血敌箭
让我们返回正题中来。
那一天,安塔拉继续向波斯大军发动进攻。安塔拉一声呐喊,大山与谷地及时回应。战马飞奔,蹄下生火。安塔拉骑着千里驹,手握青锋,冲入敌阵,快若闪电,似箭离弦。此时此刻,方向难辨,旌旗招展,黄尘如烟;骑士对杀,头颅滚翻,腹开肠露,剑折矛断;血染黄沙,灵魂失散;此呼彼应,不同语言;英雄前进,懦夫躲闪;胜者得意而欢笑,败者丧气求怜;首级在地上翻来滚去,生者依旧在马背上挥剑呼喊;尸体满布战地,厮杀对刺依然。
战斗一直进行到夕阳西下,厌恶了刺杀的两支大军方才击鼓收兵。
王太子呼达文德心中对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窝着火,但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对付他们。波斯大军议论纷纷,但没有别的话题,说的全是安塔拉勇敢出奇,势不可挡,所向披靡,无以应对……
阿卜斯大军回返营帐,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安塔拉,只见他身上溅满了敌人的血,鲜红鲜红的,像是初开的紫荆花。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们与阿卜斯骑士们边走边谈,兴致勃勃,无不称赞安塔拉奇勇无双,争相向安塔拉祝贺其胜利凯旋而归。
两支大军各自回营一夜自睡无话。
次日天亮,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山川一片光明。波斯骑士迅速跃上马背,排成左右两军。阿卜斯英雄如洪流倾泻出山,摆好阵势。片刻之后,安塔拉骑着千里驹出现了,势如汹涌的大海波涛,挥动手中的青锋宝剑,纵马驰骋,向着波斯大军冲杀过去,就像烈火投入干柴堆中,不多时即把波斯大军的左右两军冲得七零八落,人仰马翻,左右难分,一败涂地。
安塔拉回到自己人中间,回想着刚才遇到的险情,指着波斯大军随口吟诵道:青锋是吾友,长矛系我伴;
坐骑千里驹,铠甲与命连。
征战寻常事,本是吾之恋。
纵马闯敌阵,如同烈火燃。
出入随战神,从来不畏险。
我是安塔拉,刺杀只等闲。
纵使面死神,决心不改变。
沙场无敌手,矛挥如电闪。
亲朋疏远我,蕴怒于心间。
宽恕施予敌,同样适同伴。安塔拉吟罢诗,只见一位迪莱姆骑士向着安塔拉冲了过去,形如一座大山,又像死神一样,口中呼唤着火神,直朝安塔拉扑来。
安塔拉像一头愤怒的雄狮迎了上去,同时说道:
“你妈的****!安拉诅咒所有该死的拜火教徒!坏小子,胆小鬼,看我的宝剑!”
安塔拉一剑刺中那骑士的脖颈,那骑士顿时身首分家,首级滚落在地上,无头尸倒在血泊之中。
安塔拉随即拍马驰去,将第一个骑士斩于马下。见此情景,众骑士从四面八方围将过来。安塔拉挥剑舞矛,纵横冲杀,利刃所及之处,必有骑士落马丧命。太阳落山之时,已有两百五十名骑士横躺在地上,七十名骑士乖乖被俘,安塔拉的战袍被敌血染得通红,在夕阳光的映照下,美若紫荆花吐艳。
安塔拉返回途中,心情激动,难抑诗兴,顺口吟诵道:我挥矛与剑,红雨落沙场。
吾本高门子,参战事寻常。
我乃一骑士,斗志空史上。
唤声阿卜莱,且请观一旁:
誓对渗渗泉,喝令敌命丧。
功献阿卜斯,死神称我狂。
置死于度外,敌焰失嚣张。
上马称骑士,此理不顺畅;
并非每把剑,均有杀气藏。
望今安塔拉,任军可抵挡。
呼达文德呀,休要自逞强!
敢抗本卫士,后悔治无方。
我名安塔拉,青锋敌难防。听安塔拉吟罢诗,阿卜斯骑士们异口同声说:
“好啊!妙哉!棒极了!妇幼父老的英勇卫士,我们都拥护你,你为我们排除灾难吧!”
安塔拉感谢大家,为族人祈祷祝福。
阿卜斯人高高兴兴地进入山中。他们为安塔拉的骄人战绩而感到自豪,一夜酣睡至天亮。
太阳升起在东方,晨光照亮了山川、旷野和沙漠。骑士们飞身上马,英雄们列好队,拔剑出鞘,人马成千上万,准备投入一场更加激烈的厮杀。
呼达文德王太子骑在自己的宝马上,头戴帅盔,身着一件红色衣服,怒容满面,他朝阿卜斯人的队伍瞟了一眼,忽见安塔拉已经来到两支大军中间,高声叫阵道:
“波斯胆小鬼们,今天你们谁出来与我交战?你们不要派懒汉或无能之辈与我拼杀!你们为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们所面对的骑士,能够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以百当千。你们若要求少许公平,那么,你们就全出来与我一个人较量吧!我独自一人,用我的臂力和腕力就能与你们一比高低。”
波斯大军和王太子呼达文德听安塔拉这样一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呼达文德说:
“凭火神起誓,这简直是最大的耻辱之一!谁出马和这个家伙交战?”
这时,一位拜火教徒中的老者走到呼达文德的面前,亲吻王太子的双手,然后说:
“当世大王,不要小看这个英雄!要知道,人们都把他的勇敢作为典范看待。他曾战胜无数豪杰。依老朽之见,阁下不妨率手下所有兵马,同时向他及阿卜斯人发动进攻,以便消灭这匹黑马。”
国家重臣们听老者这样一说,异口同声说:
“凭火神起誓,王太子殿下,这位老者言之有理。坦率诚直,意见可行。依我们之见,殿下就照他们说的办吧!”
呼达文德立即命令全军发动进攻,于是波斯军中的阿拉伯、波斯、突厥和迪莱姆人一齐扑向阿卜斯大军。
安塔拉像一头猛狮,起而迎击,毫不留情。族王祖海尔见敌军将安塔拉团团包围起来,立即命令阿卜斯、堪达、祖贝代骑士们迎击敌人,他们一起冲了过去,直扑波斯大军。两军相搏斗,如大海波涛巨浪相互冲撞,令观者因恐惧而黑发变白。英雄奋力拼杀,胆小鬼心惊胆战而退却。这是定胜负、决高下、争雌雄的日子,主人败北也会沦为奴仆。
就在这场厮杀中,科斯鲁王太子呼达文德看到阿卜斯部族的一匹真正的黑马,那是一位黑肤色骑士英雄。那是王太子既没有在阿拉伯人当中见到过的英雄,也没有在波斯人中看到过的豪杰。
战斗在进行,厮杀没有停止,战火在炽燃,鲜血不住横流,直杀到白天过去,夜幕降临,双方方才击鼓收兵,各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安塔拉走在队伍的前面,他身上沾满了波斯人的血,仿佛在血海里沐浴过一般。他的锁子甲上落满了波斯人的羽箭,简直像只刺猬,回想着一天的厮杀和经历过的可怕场面,安塔拉不禁心潮起伏,诗兴勃发,随口吟诵道:唤声阿卜莱,莫惧灾难降:
生死由命定,何怕一日亡!
且看众顽敌,围在我身旁;
我骑千里驹,挥矛风作响。
扬眉剑出鞘,不畏敌似浪。
我乃林中狮,怕不放心上;
纵使印度剑,闪着死神光。
我唤万物生,大山将口张。
科斯鲁兵至,势如海潮涨;
纵马入敌阵,矛穿敌胸膛。
凯歌高奏时,族人喜若狂。安塔拉吟罢诗,众英雄异口同声称赞其词意俱佳。族王祖海尔走过去,拥抱安塔拉,亲吻他的眉心,连声感谢、表扬他,因为族王今天为他格外担惊受怕,简直不敢相信,安塔拉虽屡中波斯人的羽箭,竟还能平安返回。
族王仔细观察他的儿子,发现其中三个挂了花。沃尔盖的眼睛中了波斯人的箭伤。安塔拉说:
“族人们,若不是他们动了弓箭,我们定会把他们一扫而光,让他们成为后人的前车之鉴。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为沃尔盖报仇,明天冲到呼达文德的帅旗下,把他活捉,然后让他成为我的剑下之鬼,令他尸葬丘山之间!”
阿卜斯人到了营帐,点上篝火,营地一片通明,如同白昼。
堪达骑士们回到营地,无不为牺牲的人感到难过,又因为不见头领希贾尔的身影,大家心神不安,仿佛有什么灾难降临,一夜相互抱怨声不绝于耳……
[0234]翻译误爱
天亮了,太阳像往日一样升起在东方,波斯大军营地上一片沉寂。呼达文德令侍卫们清点人马,过了一会儿,侍卫们报告说:
“统帅阁下,我军战死一万人马,两千士兵被俘。”
“你们的仗是怎么打的?你们为我们带来了奇耻大辱!你们的人马数倍于对方,尚且打成了这个样子;假若对方有你们的一半或四分之一的人马,恐怕你们会全军覆没,一个人一匹马都剩不下。”
侍卫们说:
“太子殿下,请不要埋怨我们,因为在过去的几天中,我们总是相互依靠。今天,我们要奋力厮杀,看看究竟谁是勇士,谁又是胆小鬼。统帅大人,我军的一名骑士足以抵挡一千名阿拉伯人。明日拂晓,统帅就会亲眼看到奇迹发生,我们将杀得他们头尾不留。”
呼达文德说:
“就照你们说的干吧!你们不要忽视这些阿拉伯人和武苏德国王,他们用小看人的目光注视着你们,他们说:‘波斯人马虽多,但他们却无法打败阿卜斯人。’”
第二天,波斯大军摆好阵势,阿卜斯、祖贝代骑士们列好队,穆阿德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假若我们与这么多波斯人决上一战,就足以在世人面前显示我们的勇敢。”
安塔拉说:
“穆阿德,我们既然要同他们厮杀交战,就一定要消灭他们,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东逃西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