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伊黛已感疲惫,喊声也减弱了,且受了伤,但她仍然坚持着,忍耐着,竭力掩饰着忧伤与无力表情。她仍想刺杀,不想降服。
安塔拉一心想将金伊黛俘虏,于是像恶狮捕食一样向金伊黛扑去,坐骑相互紧贴在一起,安塔拉伸手一把抓住她的锁子甲领,用力一拧,扼住了她的脖子,憋得她眼珠子险些蹦出来。紧接着,安塔拉将她拉下马,立即将她的手脚捆绑起来……
战斗尚未完全结束,已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舍布卜对安塔拉说:
“阿弟,天大亮之前,我们就该离开这片荒野!”
安塔拉说:
“我们既没弄到一峰母驼,也没有弄到一峰公驼,丢下这个村庄所有牲畜,就这样回返,如何是好呢?再说,为了婚礼,我们还要再次出征吗?稍等一等,弄些我们需要的东西再走吧!”
太阳升起在东方,人们赶着牲畜走向牧场。当牲畜群远离村庄时,安塔拉冲了过去,赶跑放牧的奴隶,赶来三千峰骆驼,交给舍布卜赶着走,他自己跟在驼群后,以防有人追击。
放牧奴隶跑回村庄,大喊着:
“不好啦,一个骑士把你们的牲畜全抢走啦……”
留在村子里的骑士们听牧奴这样一喊叫,一个个立即飞身上马,同时问牧奴:
“莽原母狮金伊黛在哪里?”
“金伊黛也被那个骑士劫持去了,说不定被杀了,把她的尸首抛在了荒原上。”
骑士贾必尔说:
“小子啊,此话从何说起?谁敢与金伊黛对战?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即使金伊黛遇上重兵,她也抵挡得住,决不会让他们闯到我们这里来。她八成是等在荒野准备捕捉机会打猎。我们应该立即上马,去消灭这个坏蛋。”
他们立即披坚执锐,纵马驰骋,直取安塔拉而去。他们十个或二十个组成一个方队,在荒野上飞奔。不多时便看到安塔拉全副武装,站在马旁,身倚长矛,凝视着他们,盼望与他们交手厮杀,就像干旱的大地盼望天降甘霖。他们对着安塔拉大喊道:
“找死的,你是什么人?”
安塔拉没有答话,即刻从土里拔出长矛,向着他们的胸膛猛刺过去,一矛刺去,敌倒一个,未过多时,血流成河。
原来前来交战的是留在村中的八十名骑士,外加一群奴隶。他们与安塔拉相比,武艺相形见绌,真是霄壤之别,狐狸遇上雄狮。安塔拉是一头雄狮,仅一人足以抵挡百万大兵,那八十名骑士在他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他们没有头领,何以抗拒安塔拉的攻势!
阳光照亮大地,八十名骑士的大部分尸抛沙滩,幸存者落荒而逃。安塔拉放掉了他们,找舍布卜去了,自己的肩伤还在淌血。就在这时,远处荡起一缕烟尘,顷刻铺天盖地,势如大海,波浪起伏,遮天蔽日……
[0132]援兵突至
见此烟尘,安塔拉立即策马,去察看情况,不期忽见舍布卜返回。安塔拉喊问道:
“舍布卜,你怎么啦?为什么离开金伊黛和牲畜?”
舍布卜说:
“前面烟尘飞扬,定有什么人马向这里冲过来。那些牧奴们看见烟尘,便开始向我发动进攻,想杀死我,他们还说:‘骗子的后代,我们的头领哈立德带着骑士们来啦,看你还往哪里跑!’牧奴们把我包围起来,想把我抓住,我就立即纵马离开了他们,然后放箭射死了他们当中的三个人。我害怕剩下的牧奴还会找我的麻烦,便立即转了回来……看眼前的这股烟尘规模之大,恐怕这是一支大军,而你只是一个骑士啊!”
安塔拉说:
“看来你是害怕厮杀,才丢下金伊黛和牲畜逃回来的。凭主起誓,我就让你看看今天这一仗吧!”
说罢,安塔拉手提长矛,拍马飞驰而去。到了那里一看,发现牧奴们已为金伊黛解开绳索,而金伊黛则骑在一匹马上,已经失去发令的威风。安塔拉对着牧奴们喊道:
“奴才们,你们不要多管闲事,赶快赶着骆驼走吧!不然,我把你们全杀死!”
牧奴们没有行动,安塔拉手起剑落,一连六人丧生。其余人见此情景,慌忙赶着骆驼走去,口中喊叫道:
“骑士英雄,剑下留命!”
金伊黛见此情况,纵马向着烟尘沸腾的方向驰去,以期得到支援。安塔拉骑马紧紧追赶。当金伊黛接近那支大军时,忽听有人高声喊道:
“阿卜斯人,阿德南人,骑士之王,我们支援你来……”
原来这支突至的奇兵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骑士组成的大军,为首的便是族王祖海尔及其儿子、骑士、骑兵们。
前面已经提到,族王之子沙斯和马利克找安塔拉,却没有找到他,他们马上因安塔拉失踪而心神不安,他们问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没有得到安塔拉的任何消息,不禁心急如焚。随后,他们把安塔拉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族王祖海尔,族王更是心如火烧。族王立即去问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舍达德也一无所知,他对族王说:
“主公,安塔拉没有向我说任何情况。因为我的儿子爱我弟弟的女儿阿卜莱,我弟弟马立克一直想方设法害安塔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族王说:“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如安塔拉遇到不幸,我定把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绞死,放在火上烤成肉干儿。不过,舍达德,我希望你亲自去打听一下安塔拉的消息,以期知道他们究竟到了哪里,然后我们带着大军去寻找他的踪迹。”
“遵命!”舍达德答道。
族王从舍达德那里回来,去找马立克,发现他家空无一人,随即又去见安塔拉的母亲泽比白,要她去打听安塔拉的消息。泽比白去问阿卜莱,阿卜莱把安塔拉如何去找金伊黛的情况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任何秘密。泽比白听了阿卜莱讲的情况之后,去见舍达德,把情况告诉了他,舍达德立即把情况报告了族王祖海尔,说:
“阿卜莱说安塔拉找金伊黛去了,安塔拉立誓说要请金伊黛在婚礼上为阿卜莱牵驼,还要把哈立德的首级挂在骆驼头上,并抢来埃什姆、祖贝代和穆拉德部族的钱财、牲畜作为聘礼。我敢凭天房起誓,这些事情全是拉比阿策划的,也都是我弟弟马立克的阴谋。”
族王听后说:
“安拉诅咒你的这个弟弟!正是他把安塔拉往死亡深渊里推!”
沙斯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把安塔拉找到,让他幸福如愿。如果我发现他死在战场上,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把杀死他的罪恶之徒杀死,同时让他的叔父及其儿子阿慕尔自食苦果。倘若安塔拉安然无恙,我为他付赎金。”
“孩子,你独自去吗?”族王问。
“我带上几名勇士就行了。”沙斯答。
“安塔拉曾为我们立过大功,几次使我们免遭大难,我带着这里的所有人马和你一道前往。”
说罢,族王立即吩咐手下人准备武器马匹。
次日一早,族王祖海尔和他的儿子们以及众多人马,个个身披锁子甲,人人手持长矛宝剑,安排好大队,前有旌旗开道,准备向祖贝代部族家园进发。
族王祖海尔手下人马有四千之众,三千人马由族王率领前去救援,留下一千人马由族王之子沃尔盖带领负责保护牲畜、财产、妇女和孩子。上路前,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走到族王面前,问道:
“族王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有何要事呢?”
祖海尔说:
“我要去清除你做的孽呀!你这个灾星,说了多少谎话,搞了多少阴谋,坏了多少大事啊!你给安塔拉带来了多少灾难!”
随后,族王把安塔拉失踪的情况告诉了马立克。马立克说:
“主公,这不是我干的事,而且我也没听说过。”
沙斯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马立克呀,马立克,你尽撒谎!你的女儿阿卜莱根本不会想到那些事情。凭安拉和渗渗泉起誓,若不是看在尊严的面上,我真会用这口宝剑一下削下你的首级。你若跟我们去,我定会送你一死。你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啊!”
沙斯举起马鞭,朝马立克的肩膀抽去,直抽得他胆战心惊,险些皮开肉绽。
族王同样阻止拉比阿前往,以防发生意外。因为族王深知他们厌恶安塔拉。祖海尔对齐亚德部族人说:
“你们跟着我的儿子沃尔盖,在村中负责保卫家产、妇女和孩子。我们大队人马外出,要严防敌人袭击我们的村庄。”
说罢,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越荒原,穿旷野,向着祖贝代部族家园进发了。
拉比阿、奥马拉、马立克回到村里,他们的心中都窝着火,隐藏着仇恨,其最难过者要数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
马立克想起沙斯在众人面前训斥他的情景,深感自己的尊严已经被一扫而光。他对拉比阿说:
“好兄弟啊,在这个家园里,我是再也住不下去了,我必须离开这里,到沙姆去,在那里与人们一起崇拜偶像,也好不受欺辱。我在这里所受到的一切屈辱都来自那个黑奴安塔拉。”
奥马拉说:
“凭天房起誓,我们就是在最穷的人家那里清点骆驼皮,也比跟着他们去好。”
拉比阿说:
“凭安拉起誓,族王祖海尔之所以带大队人马外出,为的是救安塔拉。而我们离开族王,离开舒尔拜高地,到异乡落脚,为的是看看族王和安塔拉双脚踏入荒海之后,他们将后悔莫及。”
拉比阿、奥马拉、阿慕尔和马立克及一伙齐亚德部族人终于就外迁取得了一致意见,立即拆掉帐篷,捆上驼背,令奴仆们赶上骆驼,让妇女和孩子们坐上驼轿,共有七百家人,向村外走去。因为拉比阿是阿卜斯部族的一位酋长,加上他的七兄弟,足以与族王祖海尔的门第、实力相比。故说起话来,颇有一大部分族人听从。与他们一起离去的就有马立克,他还带着女儿阿卜莱,另有一百名骑士。
当他们走到旷野上时,拉比阿开始与随从迁移的人们商量到何处落脚,马立克先开口说道:
“依我之见,没有比在阿米尔部族家园落脚更好的地方了。我们投奔哈里德·本·贾法尔和外号‘长矛大王’的埃什姆·本·马里克,就在他们的帐篷旁边安家落户。他们人手多,武器精良,简直可以说像大海波涛,气势绝非一般。住在他们那里,我们便可安享太平,无忧无虑。”
拉比阿说:
“这个意见很好。不过,这会受到所有阿拉伯人的责备。我看我们不在任何一个部族那里落脚,既不投奔卡拉卜部族,也不投奔阿米尔等大部族。因为我们有七百家,每家一个骑士,就有七百骑士,人多势众,威严吓人。因此,我看我们就在一个有水源的地方落脚,以便打探安塔拉及他与金伊黛的消息,还有他与哈立德·本·穆哈里卜的情况,好知道他是活是死。如果安塔拉还活着,他会返回阿卜斯部族家园,那么,我们就投奔任何一个我们想投奔的部落,因为可选择的部族很多;如果得知他确实已经丧命,我们的目的也已达到,那么,族王定会来找我们,与我们和解,我们就返回家园,安然度日,与族王合作,保卫他的地位。我猜想,安塔拉多半已经死去,他没有活着返回家园的希望了。”
奥马拉说:
“好哇!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倘若安塔拉已经遭殃命断,我定把自己的一半财产捐给天房;每个向我报告他的死讯的人,我赠他一峰母驼。”
听他们这样一说,大家都支持拉比阿的意见。随后,大队人马快马加鞭,不久便来到被阿拉伯人称为“情侣山”的两座山之间,在那个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山谷中停下脚步,拉比阿等离鞍下马,搭起帐篷,住了下来。他们个个笑逐颜开,人人乐不可支,为远离故居而兴高采烈。
族王祖海尔带着三千人马一路扬鞭赶路。当他们看到安塔拉时,发现他正和舍布卜策马紧追金伊黛,飞奔的马蹄扬起一缕缕烟尘。
[0133]相会话险
金伊黛看到大军来临,只觉无可奈何,不得不将生命交给安塔拉。安塔拉追过去,将金伊黛绳捆索绑,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塔拉回头一看,原来是族王及其儿子们率领的援军,难以抑制欣喜心情,立即跑去向他们行吻地礼,然后说:
“族王大人,你怎么来啦?安拉为你祝福!愿你和你的后代平安!”
族王说:
“骑士英雄,你一个兵都没有带,独自来到这个地方,我们怎能放心呢?假若你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是不会让你冒这种险的。我们已经废除了你叔父的计划安排,按照别人的意见办了。我们要给你增添欢乐,让你与你的堂妹阿卜莱配对成双。骑士之王,你应该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们,不要让我们为你担惊受怕。”
安塔拉说:
“族王待我恩重如山,可谓大恩无处报。我之所以外出,为的是不让我的叔父再抱怨我,不让他对我说三道四。如今,我脚上的铁镣依然沉重,只能按照叔父的意志行事,实现每个人的愿望,不论亲疏远近。堂妹要求我做的事情都很容易办到,没有什么困难。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达到了目的。尽管敌人和嫉妒者们反复捣乱,我还是抓住了金伊黛,实现了阿卜莱的愿望。”
说罢,他走到沙斯和马利克面前,对二人表示感谢。随后,他去见他的父亲舍达德,亲吻叔父泽海迈的手。他们祝贺安塔拉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