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阿说:
“这个黑奴把我们弄成这个样子,我们今后就站不住脚了,我们只能甘忍痛苦。”
他们自当天当夜起,就开始聚集了一千七百骑士,各个如狼似虎,人人披坚执锐,一切齐备,向着来德姆山进发了。白德尔长老再三劝阻他们,他们根本不听老人言。侯泽法对手下骑士们说:
“你们不要听我父亲说的那些话,因为他人老昏聩,缺少见地。我们都是君王和王子,怎么能够听凭一个放骆驼的奴隶、穷小子欺辱我们呢?”
大队人马行进在旷野、沙漠上,哈迈勒对他的哥哥侯泽法和拉比阿说:
“我们是在家父白德尔老人不支持的情况下外出征讨安塔拉的。我们的行动违背了部族中长老们和有见识的人们的意愿,我真担心我们会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使我们的堂兄堂弟们耻笑我们,甚而幸灾乐祸,令我们在部族中失去地位和尊严。依我之见,我们不妨求助一位阿拉伯骑士;遇到困难向人求助,不会招来责备、讥笑之语。我想求助的骑士就是扎里姆·本·哈里斯。”
哈迈勒之所以建议侯泽法向骑士求助,原因在于打内心里发怵与安塔拉交战,因为他深知安塔拉的非凡勇敢和威力。拉比阿同意哈迈勒的建议,他们都认为扎里姆能够帮助他们征服安塔拉,能使他们达到目的。
扎里姆是穆拉部族和祖卜扬部族的一位有名骑士,膂力过人,堪称当时的一大奇迹。他因力大和勇敢而引以自豪,闻名遐迩,享誉在阿拉伯各部族之中。助他历次征战与冒险的是一把宝剑,名唤“蛇锋”,是从祖父那里继承来的。那口宝剑独具特性,为当时所绝无仅有,只要在荒野上拔出鞘一亮剑,耀眼如日光,任何人都不能直眼观之。那口宝剑是古时候专为一位名叫“艾格伦·本·哈曼”的君王所制。艾格伦是一位强有力的国王,也是一位不畏火烧不惧邻袭的大英雄。由于他自命不凡、目中无人、高傲自大,拉特在他的头上放置了两条蛇,日夜侵蚀他,使他备遭屈辱和折磨,医生和占卜家们均束手无策,无计解除君王的痛苦。艾格伦国王自感痛苦不堪,便诏令全国:能为本王祛除此病者,本王愿将女儿许配给他,让其与本王共享荣华富贵,并纳之做当朝一品宰相。
几天过去,有一位当时的名医来到艾格伦国王面前,取惊雷为国王制造了一件武器,用智慧之水在上面画了两条蛇,将之悬挂在国王宝座的上方,国王果然摆脱了疾病之患,安安稳稳生活了很长时间,直到驾崩。那件武器就是那口宝剑“蛇锋”。此后,这口宝剑在诸国王手中使用、流传,终于传到在沙姆建造宫殿、第一位将诗作悬挂在天房上的泰卜阿·哈桑尼国王手里。泰卜阿以拥有这口宝剑向当时的各国君王炫耀自己,因为那是当时世间的一件奇珍异宝,用之指石石断,挥之削铁如泥。
扎里姆的祖父名叫“达哈克”,勇敢善战,一世英雄。他是泰卜阿国王的一位座上客,国王常派他去完成一些艰巨任务,用他征服若干君王的头领。泰卜阿深知达哈克英勇无比、所向披靡之后,便把这口“蛇锋”宝剑赏给了他。后来,这口宝剑一直被保存在皇家宝库中,最后终于落入了扎里姆的手里。在扎里姆看来,这“蛇锋”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他爱之如命,睡觉之时必将宝剑放在枕头底下,日夜不离身,以拥有此剑自豪无比,吟诗常提及。扎里姆有这样几行咏“蛇锋”宝剑的诗句:亲历重重难,不惧死神临;
焉畏夜漫长,蛇锋伴此身。哈迈勒谈完扎里姆的情况,说出自己的意向之后,拉比阿、侯泽法一致同意哈迈勒的意见,当夜便踏上征程,越沙漠、穿旷野,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赶到了穆拉部族家园。扎里姆热情接待他们,设宴备酒为来客洗尘。
住下之后,拉比阿去见扎里姆,谈及安塔拉的所作所为及自己心中的忧虑,然后又将自己的情况及村庄遭劫过程向扎里姆讲了一遍,求扎里姆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
扎里姆听后感到奇怪,微微一笑后,又生气地晃动了一下身子,说道:
“凭天房和渗渗泉起誓,阿卜斯部族理当受到责备,因为他们让那个放骆驼的奴隶有了地位。首先应该责斥族王祖海尔,是他让那个黑奴认祖归宗,把他推上了部族头领的地位。我和你们一道出征没有什么困难,即使你们的对手是努阿曼国王、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或拜占庭皇帝。不过,遗憾的是我这口‘蛇锋’宝剑将沾上一个奴隶的血,而在此之前,被它征服的都是帝王将相、英雄豪杰。”
扎里姆大宴来宾三天,第四天率领五百精兵强将,个个训练有素,人人身经百战,披坚执锐,骑上阿拉伯纯种马,踏上了追击安塔拉及基拉德家族骑士们的征途……
[0202]山谷大战
扎里姆率大军催马扬鞭,每到一处必查安塔拉的踪迹,逢人便问安塔拉的情况,他们终于得知安塔拉进了来德姆山和立马勒谷,在那里构筑堡垒,凭山高峡谷保卫妇女、孩子、钱财和牲畜的安全。
扎里姆说:
“安拉诅咒这个黑奴及其手下人!莫非他以为那座高山和那条山谷就能够保护他而阻挡我征服他?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一定要让他尝尝苦酒,让我这口‘蛇锋’痛饮他的鲜血!”
他们在一个名叫“赛阿德·本·舍尔文”的向导引领下向着那个地方急速前进。
赛阿德在希贾兹长大,其父是一位骑士英雄。
奥马拉十分高兴,自信有扎里姆助战,安塔拉必将死于这场激战之中,到那时他就不必花多少力气,把阿卜莱娶到自己家里。
当他们距那道山谷仅剩两天的路程时,遇到了拉比阿的一个家奴,他是逃命之时,在茫茫沙漠上走迷了路。他们认出他来,祝贺他平安得救,然后问他是如何逃出来,向他打听安塔拉的情况。他说:
“主公,安塔拉已经带着一百五十名骑士奔赴舍伊巴部族家园去了,留在山里的仅有两百人,他们负责保卫妇女和孩子。若不是安塔拉和舍布卜离开那里,我是无法逃出来的。”
他们听后,对侯泽法说:
“你所期盼的机会来啦!我们不会遇到任何困难了!”
扎里姆说:
“阿拉伯头人们,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们不落网,我们就谈不上实现愿望。凭天房和渗渗泉起誓,我们的辛苦白费了,这奴仆能摆脱痛苦的折磨,安塔拉已经不在山中,我们白跑了一趟。”
侯泽法说:
“主公,我们能抢些妇女带回去,也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安塔拉,就让他先安稳一会儿,我们不杀他,只杀他的手下那些魔鬼也就可以了。”
拉比阿说:
“依我之见,我们进到山中,把看到的骆驼、妇女、孩子和钱财全部带走,然后再去追踪安塔拉;一旦发现了他的踪迹,我们就穷追不舍,直到把他抓住,让他饱受折磨之苦。之后,我们再骑马去见努阿曼国王,求他派他的弟弟黑大汉去见阿卜斯族王祖海尔,把阿卜斯、阿德南部族人全部带到努阿曼国王面前,迫使族王祖海尔把女儿嫁给努阿曼国王,不管祖海尔乐意与否,再让阿卜莱与我弟弟奥马拉成婚。这些事完成之后,你再返回家园。到那时,一切事情成为现实,事态也就都平静下来了。”
奥马拉说:
“哥哥,你说得对,太好啦!因为我相信,阿卜莱与我的婚姻早有天定,她的美貌只与我相匹配。她为我而生,我为她而活;只有我的俊容才配得上她。”
他们快马加鞭,扎里姆走在大队人马的前面,洋洋得意,晃动着肩膀,欣然吟唱道:杏德唇绽笑,还是闪拔剑?
此是你身条?风拂柳枝翻?
晨光暗中来,阿妹可曾见?
骑马访贼奴,握剑不待言。
跋涉羊肠道,战马备遭难;
欲愈侯心病,亦令拉如愿侯:指侯泽法;拉:指拉比阿。扎里姆吟诗催马扬鞭,大队人马快速前进,终于临近来德姆山和立马勒谷,马蹄荡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仿佛夜幕突然垂降一般。
安塔拉留在山中保卫妇女、孩子的骑士们看到烟尘,便呼喊着从山头上下来,急忙把情况告诉大家。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和头领们以及前面提到的一百五十名骑士立即飞身上马,整个山谷里响起了妇女、孩子、奴仆及青年们的喊声。阿卜斯部族的人数有限的骑士们个个身披锁子甲,人人手持长矛利剑,雄赳赳气昂昂冲了出去,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法札拉部族的马队分成几个小队,高声喊叫着冲向阿卜斯骑士。冲在最前面的是扎里姆,他手握“蛇锋”,发出狮吼般的喊杀声。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各怀深仇大恨,呼喊着父辈和祖辈的名字,开始交战厮杀。战马嘶鸣,矛飞剑舞。长矛刺到之处,鲜血喷涌;“蛇锋”伤及之人,身首分家。
隘口交战,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叔叔泽海迈负伤。
基拉德家族骑士自感难以抵抗敌人的攻势,于是退往羊肠小道。守在那里的阿卜斯部族勇士们奋起与来敌厮杀,敌人这才感到棘手,难以制服对方。
扎里姆眼见对方骑士在奋力死守那个地方,于是翻身下马,身后众骑士相继勒缰下马,跟着首领进入山谷入口。战斗继续,厮杀激烈,骑士落马,血染山石。有七名阿卜斯部族骑士战死在扎里姆的“蛇锋”利刃之下,其余的骑士退回山谷里。
侯泽法、拉比阿一直在静观扎里姆手下人的战斗。他们看见扎里姆及其手下人一个个离鞍下马,侯泽法、拉比阿也仿而效之,先后勒马停蹄,翻身下马。
扎里姆在前面走,剑刃上滴着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腕。骑士们紧紧跟在扎里姆的身后,占领了羊肠小道和阿卜斯骑士守卫的那个地方。
妇女们见敌人的兵马进了山谷,穆拉大军和法札拉大军便进到阿卜斯安营的地方,基拉德家族的骑士们被绑走做了俘虏。敌人带走了妇女、钱财和骆驼,来到了旷野和沙漠上。巴沙尔落入了拉比阿的手中,遭到毒打。拉比阿对巴沙尔说:
“贱奴啊,我不会轻易地把你杀掉,我要把你送到你的主人穆夫里基手里,让他给你以最残酷的折磨!”
巴沙尔说:
“卑鄙小人,如果你说了做不到,安拉必诅咒怀你肚子的人!假若安塔拉在这里,你们谁也休想接近这个地方,即使赛姆德和阿德人跟着你们一道来战斗。”
然而此时此刻,天命已使巴沙尔跑不掉躲不开。
拉比阿、侯泽法和奥马拉下令惩罚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他们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笑话。奥马拉对马立克说:
“你离开了亲人、部族、朋友和你居住的老地方,听从这个黑奴的意旨,他会给你带来什么好结果?他会把你们抛入灾难的大海!”
舍达德说:
“奥马拉,我的儿子不在这里,你不要骂他!你们能这样疯狂,就是因为我的儿子不在这里。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的,安塔拉一定马上会到这里来的。安塔拉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本领和分量,纵然你们人多如黄沙,你们也休想从这里逃走。”
奥马拉说:
“舍达德,你先不要这样说,要看一看那安塔拉能不能挣脱他在舍伊巴大地所面临的大灾大难而安全返回,还要看看他如何面对大英雄扎里姆。”
话毕,来敌便将安塔拉留在那里的金银财宝、骆驼、马匹全部抄走。奥马拉则不顾其余一切,只管去忙于阿卜莱姑娘的事。扎里姆命令手下骑士带着妇女、孩子,赶着骆驼、马匹在前面走,穿旷野、越沙漠,而他自己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走在大队人马的后面,眼见大批战利品握在手中,兴奋不已,边摇晃着脑袋,边吟唱道:杏德姑娘啊,可知我膂力?
我拔剑出鞘,且问阿卜斯。
狭路逢骑士,其骨肉化泥。
夫亡妻落寡,孤儿垂泪泣。
传言将如狮,一当千骑士;
贱奴护贵人,此事何有之?
来与我交手,蛇锋下成尸。
挥剑斩黑奴,荣耀独享时。扎里姆吟罢诗,扬鞭策马追赶大队。他们在荒野上连续跋涉三天,第四天上午,忽见前方的沙漠上荡起一片黄尘,顷刻遮天蔽日……
[0203]兴尽悲来
从那片黄尘下奔驰而来的不是他人,正是骑士之王安塔拉及其手下勇士们。
奥马拉与俘虏们一道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头。他一直围着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转,竭力用好言好语安慰马立克,总是想看阿卜莱姑娘一眼。
阿卜莱知道奥马拉的用意,故不曾瞧他一眼,只是哭泣垂泪,不时地呼唤堂兄安塔拉的名字。奥马拉也跟着她一道流泪叹息。
两队人马渐渐接近,被驱赶着的安塔拉的手下人看见安塔拉纵马飞驰而来,情不自禁地高声呼喊起来。
安塔拉听到妇女们的哭喊声,对阿尔沃及其手下人说:
“我们的钱财、妇女、孩子遭劫啦!”
安塔拉怒气大作,一时辨不清左右南北,立即策马扬鞭,冲着看管俘虏和孩子的齐亚德人扑了过去,同时一声呐喊,声震长天,地动山摇。安塔拉挥舞青锋刺去,但见剑锋入心,那骑士顿时落马;拔剑向第二个骑士刺去,只见那骑士腰被斩断,立刻倒在血泊之中;第三个骑士冲过来,被安塔拉一剑削下首级,身首顿时分家。其余的骑士们眼见此情此景,知道眼前这位英雄就是威名远扬的安塔拉,不禁魂飞魄散,四肢发软,纷纷后退,争相逃窜。
奥马拉见此情景,自信大难临头,失声对手下人喊道:
“赶快跑哇!快……”
奥马拉慌忙溃逃,失魂落魄,丢盔卸甲,鞍破衣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够逃命。
大队人马翻江倒海,妇女们的喊叫声一阵高过一阵,黄尘滚滚袅袅升腾。基拉德家族人向着齐亚德部族人投石挥剑,同时大声对他们说:
“死亡已经降临到你们的头上!送你们上黄泉路的就是骑士之王安塔拉。你们今天就要自食苦果、自饮苦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