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兰儿说,忆凝也知道她给自己的是竹水。近日喝的较多,她便十分熟悉。山中饮水不便,从小溪挑水来回要花费半个时辰,往日里都是老太婆和兰儿挑水,两人铆住了劲,满打满算一个早上也只能挑回一小水缸,将将够五人生活之用,更别说还要每日还要花费不少水来帮令狐海邪洗身以防他生褥疮。家中饮水总是不够,所以老头晚上会带着忆凝和兰儿去就近的竹林中取竹水。所谓竹水,就是用小刀在竹子壁上的凿孔接出的水,此水清凉可口又能解毒,是夏日祛暑上品。
眼下,忆凝在意的不是兰儿手中的竹水,而是兰儿那古怪的表情,显得那么的不自然,好像心中有事一般。
“兰儿姑娘是否有话要与我说?”忆凝接过竹筒,并没有马上饮用。
兰儿愣了一下,摇摇头,“你快喝吧,喝过了咱们就赶紧回家,家里还等着笋子做菜呢!”
“恩!”若有所思的小酌了一口,忆凝润了润喉咙便将竹筒还给了兰儿。
见到忆凝喝下了竹水,兰儿松了一口气,很是热络的接过忆凝手里的锄头,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看着兰儿欢喜的模样,忆凝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与兰儿一家生活多日,若是他们要害自己岂会等到今天。
“你怎么了?”
走了没两步,兰儿发现忆凝脚步沉重,身子歪斜的厉害。
“我?”
忆凝半眯着眼睛,她忽然感觉头晕的厉害,天地仿佛倒转一般的晃动。
“莫不是药劲上来了?”
兰儿模糊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欣喜。
“什么药?你给我喝了什么?”
紧抓着兰儿的手,忆凝喘着大气,脑子里一片混沌。
“好了!你就在此休息吧!我要回去服侍令狐大哥了!”
甩开忆凝的手,兰儿丢下锄头和竹篮,着急忙慌的往家跑去。
望着渐渐远离的兰儿,忆凝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忆凝~
是谁在叫我?
一片黑暗中,忆凝好似听见了一个久远又等待已久的呼唤。
忆凝~
一个残破的身影站在忆凝的面前,忆凝想要睁眼看清,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自己始终无法看清。
是将军吗?
忆凝的心中浮现出伯義那高大的身影。
真的是将军!分别多日,将军,过的可好!可知忆凝十分的想念你!
抱着那个模糊的完全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忆凝激动的几近哽咽。
你知我是谁?
忆凝怎会不知!
那个在心里思念了千百遍的身影,她又怎会认错。
你知又怎会认错?
阴沉的声音拷问着忆凝的心。
将军是气忆凝没有听你的劝阻执意要跟大军走么?将军!忆凝知错了!忆凝不该不听你的话,落得这般境地,也是忆凝自作自受。将军要怪忆凝,忆凝无话可说。
紧咬着下唇,忆凝心中有多么的悔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将军,你怎么了?为何要紧皱眉头?
小手爬上俊秀的脸庞,纵使看不清对方,忆凝也能感觉的到他的不满与愤怒。
你醒醒!
男人如铁钳般得大手紧扣在忆凝的肩头,使劲的摇晃着她。
你说的将军到底是谁!是谁!
是谁?
忆凝痛苦的皱着眉,到底是谁!他是谁!
脑海中交织着两个同样高大,同样俊俏的身影。
两个全然不同的声音在不停的责问着忆凝,她眼中的将军到底是谁,是谁!
是雄鹰还是龙子?忆凝怎么都看不分明。
你醒醒!
你醒醒!
不要再晃了,我好晕!忆凝痛苦的闭着眼睛,不停转换晃动的人影,让她难受异常。
忆凝……吻我……
男人蛊惑的声音在忆凝的耳边响起。
强压下来的吻如同烙铁一般,滚烫的蜜液灼烧着忆凝的唇,忆凝的心。
在那一刻,忆凝看清了,是他!是他!
是……!
“啊!”忆凝吃痛的大声尖叫。
这里是哪里?
清风徐徐,竹影晃动,忆凝目无对焦的环顾着四周。
发生了什么事?
忆凝捂着跳痛的额头,努力的回想之前的一切。
“兰儿?”
看着地上被丢弃的锄头与竹篮,忆凝仿佛想到了什么。
是兰儿!
是她给自己喝的竹水!
竹水有问题!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毒害自己?
忆凝百思不得其解。
令狐海邪?!
猛然间,忆凝心头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兰儿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那伤重在家的令狐海邪?
兰儿为何要针对令狐海邪,她会如何对付他?越是不知兰儿的目的,忆凝就越是焦急。
如今令狐海邪身上的伤只是好了大半,却还没有下床的力气,若是此时遭遇不测,他怕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一想到令狐海邪,忆凝的心就紧得厉害。她抬起软弱无力的胳膊,艰难的勾过兰儿丢弃在地上的锄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忆凝借着锄头的支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站了起来。
令狐海邪,你不能有事!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忆凝只能凭着本能一步一晃的往前走去。
短短的几十步路,忆凝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到了竹屋,她已是大汗淋漓,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救命!
谁来救救我!
靠在竹屋的厨房外,忆凝大喘着粗气,不断张合的小嘴,无声的呼喊着。
“我说老头子,你这药到底行不行!”
“恩!”
烛火昏黄的厨房中传来老头子和老太婆说话的声音。
忆凝转过头,借着门缝往里瞧,发现里面的人真的就是照顾了自己多日的老头子和老太婆。
抬起手,忆凝想要拍门求救,奈何身上没有一点气力,只能软坐在屋外,听着老太婆有一搭没一搭的教训着老头子。
“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平日里让你毒个夜猫野狗的都办不来,这次可是人,你要是分量没下够,一会那女的醒了来,还不坏了我们的大事!”
“恩~”
“就知道摇头!你可知今日是咱兰儿的大喜日子!还是我老太婆本事吧,一看就知里屋那男人来头不简单,穿的绫罗绸缎,说话贵气十足,定是有钱之人。只要咱兰儿与他圆了房,日后嫁入富贵之家,咱们就不用过这苦日子了!若是能就此一索得男,那咱们就发达了!母凭子贵,由不得他不认账。”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