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子云知道了沈家所发生的一切,大太太和三姨太愈发嚣张,四姨太叶雪兰反倒一天天安静起来,二姨太依旧那么冷淡,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沈子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天不再住外面,而是回家来住,再后来,周雅菱怀孕了,沈子翌说起时很轻松,但是沈子云还是能够看到他眼中的落寞和苦涩。直到沈家出事,沈祖海病危,大太太慌了手脚,下人们也都乱成一锅粥,若不是还有沈子晟这个长子在外压着,周雅菱在内料理家事,恐怕沈家早已四分五裂了。
终于到了上海,看着火车站上的景象,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可是早已恍如隔世。
下车后,陆世明道:“我先回家了,你们也快些回去看看吧。”说完,深深的看了看沈子云,沈子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陆世明这才安心离开了。
随后,沈子云一行人便回到了沈家,沈家的大门口,已经不似往日一般车水马龙了,萧条的有些荒凉之感,还是那样的沈公馆,还是那样的华丽奢靡,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沈家已不复从前。
沈子翌拍了拍沈子云的肩,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走进了沈公馆,一进门,冷清和空旷的大厅便映入眼帘,佣人们早已被遣散走了,只留下几个年长的老妈子在,王妈看见沈子翌和沈子云回来了,惊讶极了,随即喜道:“四小姐回来了!我这就告诉太太和少奶奶去!”说着,一边跑上楼一边叫着:“太太,大少奶奶,二少爷和四小姐回来了!”
沈子云随着王妈一起到了上房,便见到所有女眷都坐在那里。大太太面容憔悴了不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看见沈子云,冷冷笑道:“你还知道回来,你还把这里当家吗!”
三姨太轻轻瞥了一眼沈子云,讽刺道:“大姐,这说到底也不过是别人家的野种,不是咱沈家的人,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沈祖海正病着,估计是不能好了,三姨太见沈子云没了靠山,自然是愈发的猖狂,什么都敢说了。
叶雪兰别有深意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原来,你还记得这里。”
沈子云瞥了一眼叶雪兰,没有说话。二姨太一直沉默着,出奇的没有维护她。
沈子吟走到沈子云的身边,对三姨太道:“母亲,你别老是说四姐,沈家现在有难,别人躲还来不及呢,可四姐却回来了,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沈子秋冷笑道:“五妹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连自己的母亲也敢顶撞。”
周雅菱淡淡的站起来,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个当家一般,没有了往日的稚嫩洒脱,而是凌厉而不失威严的道:“三妹五妹,现在沈家有难,我们必须相互扶持,万不可窝里哄,让别人看笑话。”
这时,大太太开口了:“雅菱说的对,你们一个个的,出了事情就只会推卸责任互相指责,在一旁说风凉话,现在老爷生死未卜,你们还嫌不够乱吗!”说完,她看着沈子云,轻声道:“去看看你父亲吧,我让医生转到家里治疗了。”
沈子云第一次觉得大太太不那么讨厌了,于是淡淡道:“是,大娘。”
卧室里,沈祖海静静的躺在那里,手上挂着西式吊瓶,紧紧的闭着眼。沈子云看到他,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走上前,轻声叫着:“父亲!”
大太太的眼圈红了,对着床上的人哭道:“老爷,您睁开眼睛看看啊,你最惦记的四丫头回来了!您睁开眼看一看!”
沈子云看着大太太憔悴不堪的面庞,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愈发的难受,自己的任性连累了阿玛,更连累了父亲。
这时,沈祖海轻轻动了动,嘴微张着,慢慢的出了声:“晚晴······”
周围的人愣住了,沈子云也愣住了,他嘴里叫的,是额娘的名字。大太太的脸色微黯,她不知道这个晚晴究竟是谁,她只知道老爷心底深处一直属于一个女人,只是,他从没有提起过,现在,她忽然有种直觉,沈祖海心底的人,就是这个晚晴。
沈子云正要说话,屋外便传来一阵砸碎东西的声响,不一会儿,王妈便推门而入,急道:“不好了太太!许多商号的老板在咱们大厅,说是要追回咱们欠下的货款,我已经告诉他们您不见任何人,他们便开始砸东西,您快去看看吧!”
大太太急了,连忙吩咐道:“翌儿,你跟我去大厅应付,方萍,你留下来料理这边的事情,雅菱怀着身孕,有什么事情你来吩咐。”二姨太连忙应了。沈子翌也随大太太去了大厅。
王妈正要跟出去吗,沈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来,道:“王妈!”王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沈子云顿了顿,道:“大少爷去哪儿了?”
王妈回到:“回四小姐,大少爷去几个商号周转资金了。”
沈子云皱眉道:“赶快叫大少爷回来!”说完,拿出自己身上的支票本,吩咐道:“三姐,拿着这个,马上去银行取出三万块大洋来。”
沈子秋接过支票,惊讶又鄙夷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沈子云道:“这个你不用管,这笔钱能够解沈家一时之困,所以一定要快。”这是陈良辉和金景颜临走前留给她的钱,现在刚好用上了。
三姨太见到支票,尖酸道:“哟,云儿这几个月去哪儿了,一回来就拿这么多钱,真怀疑你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出手这么阔绰。”
还好,沈子秋不似几个姨太太一般不识大体,她只是皱眉道:“三娘,现在救沈家要紧。”
周雅菱也道:“是啊,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说着,便对沈子秋道:“三妹,快去吧。”
沈子秋点点头,出了门。
沈子秋走后,沈子云又道:“映玉,你去把宪兵队副队长高臣请来,就说我要请,他认得你,所以会来的。”
映玉眼神闪烁了一下,应了下来,转身出了门。叶雪兰似有深意的看着沈子云,沈子云借着众人守着沈祖海的机会,走到里屋,看见叶雪兰坐在那里,叶雪兰轻蔑道:“你这次是回北平了吧?要映玉去找宪兵队高臣,还不是因为他是你阿玛的旧部,你运筹帷幄的本领还真不小呢。”
沈子云没有否认:“是,我是回王府了,所以我现在可以拿出一大笔钱去救急,我也可以请阿玛的旧部来平定场面,这是我的本事。”随即,又道:“那么你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四姨娘,风风光光的嫁入豪门,然后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