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云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轻轻叹了口气,这次回家,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正想着,沈子翌便走了进来,看见这场景,沉声道:“云儿,你去哪?”
沈子云笑道:“不过想出门散散心罢了。”沈子翌紧紧的皱着眉,道:“你要回家?”
这下,惊讶的就是沈子云了,她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父亲捡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家可回?”
沈子翌轻叹了口气,道:“你是北平诚亲王的二女儿,前清格格,爱新觉罗·景云,对吗?”
沈子云震惊了:“这个身份只有父亲知道,你怎么会?是父亲告诉你的?”
沈子翌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道:“我还知道,你的额娘是瓜尔佳·晚晴,映玉不是姓佟,而是姓佟佳,而叶雪兰,她的全名是,叶赫那拉·雪兰。”
沈子翌每说一句,她便惊讶一次,直觉告诉她,一个重要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人人都说我是私生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沈子翌淡淡道:“我的母亲是瓜尔佳·晚盈。”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雷一般炸开在沈子云的脑海中,瓜尔佳晚盈,就是她的额娘瓜尔佳晚晴的妹妹。
沈子翌苦笑道:“自从你额娘嫁给了你阿玛以后,家里就被抄家了,我母亲也流落青楼,父亲一直爱着你的额娘,有一天,他来青楼借酒消愁,看到了酷似你额娘的女子,也就是我的母亲,那夜之后,便有了我。”
沈子云不敢相信的摇着头,沈子翌又道:“我母亲生下了我,自己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父亲来看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她告诉父亲她的真实身份,不求其他,只求父亲能够带走我,好好将我养大。父亲得知我母亲就是瓜尔佳晚晴的妹妹,因此便将我带回家。”
沈子云呆愣在原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
沈子翌按住沈子云的肩,道:“直到父亲把你带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却惟独告诉了我,那时我才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哥哥,也是你唯一的哥哥。”
沈子云看着他,不可置信,原来自己是有亲人的,原来沈子翌是自己的表哥,是有着血缘至亲的哥哥。怪不得沈祖海他百依百顺、宽容仁慈,原来都是在弥补多年所欠下的愧疚。
“云儿,不要回家,当初那个家把你额娘逼的早逝,害你离家出走,他还不肯罢休,把你逼的走投无路,你还回去干什么!”沈子翌急道。
沈子云摇摇头,道:“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恨我阿玛,他冷落我额娘那么久,害得她郁郁而终,临终前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沈子云顿了顿,轻声道:“但是周以凡被抓,我不能不救他,阿玛虽然是前清的王爷,已经没有实权了,但是他的威信还在,我相信玛的那些旧部,还是会忠于阿玛的,现在只有阿玛还能救他了。”
沈子翌看着她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想过来看看,可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他,想到要回那个早就让你绝望的家里。”沈子翌闭上眼睛,叹道:“你走吧,父亲这边我会帮你打点好,我要如依陪你一起去,一旦在北平有什么变故,你就告诉如依,她一定会帮到你的。”
沈子云轻轻靠在沈子翌怀里,鼻子有些发酸,静静道:“谢谢你,表哥。”
沈子翌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乖,早点回家,万事小心。”
方如依、沈子云、佟映玉在火车站等着,沈子云穿着浅棕色的绒布风衣,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有简单的一个小皮箱,沈子翌拉了拉沈子云的衣领,道:“北平不比上海,那儿现在还很冷,多穿一点。”
沈子云淡淡道:“二哥,不用送我们了,你快回去吧,这次回去,如果我不能回来了······”
“我就去接你。”沈子翌打断了她:“那不是你的家,你要记得,一定要回来。”
沈子云强忍住眼中的泪意,重重的点点头。
随着汽笛的轰鸣,火车慢慢的离开了上海车站,沈子翌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沈子云连忙将头缩回车中,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当初阿玛为了她回去不惜杀了全村的村民也要逼她回家,这次自己回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这一次走的太匆忙了,为了救周以凡,她甚至没有和父亲道别,没有和大哥、雅菱······还有陆世明告别,就急匆匆的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会掀起多少风浪,也不知道沈家会面临多少流言。只是,她别无选择。
火车缓缓的朝前开着,没有人知道,后面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陆公馆,陆承勋正训斥着陆世明:“世明,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道因为洗钱这件事我被总理骂得多惨吗,为父我差一点就保不住这个位置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那个登报诋毁咱们家的人求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陆世明没有表情,只淡漠道:“父亲,我只希望你能保住他的命。”
陆承勋冷声道:“保住他的命?你说的轻巧,如果他不死,死的就是你父亲我!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政局不稳,多少人等着抓我的把柄,如果让他活了下来,他就会成为别人拿来对付我的利器,这次如果不杀了他堵了别人的嘴,咱们陆家不保!”
见陆世明不做声,陆承勋便道:“你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说情?”
陆世明道:“我不认识他。”陆承勋不耐道:“我也不管你认不认识他,也不管你为了什么来求情,总之,他这次难逃一死,就算我肯放过他,其他的官员也不会放过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世明看了看父亲,默默的出了门,吴铭看到陆世明出来,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少爷,您为什么要帮那小子求情啊?他那是罪有应得,敢陷害咱们陆家。”
“闭嘴。”陆世明打断了他,冷然的向前走着,吴铭连忙一躬身,不再言语。
这时,陆世明像想起什么一般忽然站定,吩咐道:“我先出去一趟,吴铭,帮我留意着沈家的动静。”
吴铭知道陆世明关心的无非是沈子云的情况,于是便忙应了。
沈公馆,沈祖海将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怒道:“什么叫‘回家’了!什么叫救了人之后再回来!你也让她走了,旁人不知道她的情况也还罢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非但不阻拦她,还由着她胡闹,你想气死我吗!”
沈子翌跪在沈祖海的面前,道:“父亲,您是了解她的,她决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沈祖海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走吧,都走吧。”
沈子翌轻声叫了叫他:“父亲?”沈祖海挥挥手,道:“你下去吧。”
“什么?四丫头走了?”大太太震惊道。
三姨太一边扶着大太太坐下,一边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听老爷屋里的小兰说的,说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是老二把她放走的。”
大太太怎么也想不通:“这四丫头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北平呢?还走的这么急。”
三姨太道:“谁说不是呢,四丫头走了的事情,对外还好说,但在家里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估计明天,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该知道了。”说着,又四下看了看,方小声道:“四丫头平日里就诡计多端的,今儿这么匆忙就走了,怕别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吧,大姐你想,为什么只有老二知道她走了别人都被蒙在鼓里呢?我猜他们是串通好的,这次去北平不知道会密谋什么,到时候出其不意,夺了晟儿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