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上,香烟袅绕的佛堂里灯光熠熠。佛堂的正中央供奉着几尊神圣、庄严的佛像,佛像后面挂着金黄色边框的大匾,上面写着“佛光普照”四个金漆大字。佛像的正前方,一方青铜色香炉上面插着一柱正燃了一半的香火,偶有燃尽的香灰落下。香炉前,鹅黄色蒲垫上,一脸虔诚的华曼容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口中轻声默念着:
“佛祖在上,信女曼容多年前酿下大祸,现已知错。”华曼容慢慢睁开眼睛,又十分虔诚的前额着地跪拜佛祖,“只望佛祖能宽恕信女,信女愿意自此吃斋念佛,永随佛祖,只求佛祖保佑我儿林怡香一生安康,如有报应,只求降在信女一人身上。”说完又俯身在地,虔诚祈祷。
忽然,从屋外吹进一阵莫名的风来,吹得佛堂的灯光摇摇熠熠,一时光线暗淡了下来,华曼容惊恐的抬起身四处观望。佛堂里金色幔帘被风吹得摇晃不止,正在这时,香炉里的香火有几根被风吹得散落下来,倒在香炉外面熄灭了。华曼容惊恐万分,连忙上前扶起倒下的香火,重新点燃,仔细插好。待得风过,灯光又明亮起来,幔帘不再摇曳,香火又重新燃起。
心中一阵恐惧的华曼容慢慢平了心情,又重新跪到蒲垫上。
“信女自知罪孽深重,只恨当初一时固执......”华曼容陷入了深深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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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雅致的一处秀丽庄园,一身墨绿色锦绣绸缎的华曼容紧皱双眉,一脸怒气。步伐匆匆的她一把推开虚掩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梅花香气,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白、黄相间的梅花丛。因为已是暖春时节,地上铺满了飘落的梅花花瓣。华曼容无心欣赏这美丽景致,只顾循着梅花丛往里走去,绕过花丛,只见两个身影互相依偎着站在不远处,不是别人,相互依偎着的正是林中天和叶以寒。原本雍容端庄的华曼容顿时怒气四起,真想冲过去扯开如胶似漆的两人,又不得不强按住自己的火气。看着温柔婉约,含情脉脉的叶以寒,华曼容妒火中烧,思虑片刻,华曼容并没有去打搅眼前的二人,恨恨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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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把我那块牡丹花开的玉佩项链拿来。”正忙着收拾自己大小细软的华曼容吩咐贴身服侍的丫鬟。
“那可是夫人年轻时的陪嫁物件,夫人不是说以后要留给怡香小姐做嫁妆的么?”雀儿有些犹豫。
“快去拿来!”华曼容不由分说,有些失态的冲着雀儿大声呵斥。
“是,夫人,这就去取。”见主子动了怒,雀儿不敢再多语。
接过雀儿取来的牡丹花开图案的霞红色玉佩项链,华曼容不舍的仔细擦拭玉佩,这块玉佩项链是自己的嫁妆,一直珍藏到现在。虽然十分舍不得,华曼容还是下了狠心,把玉佩项链一起放在了早已堆满各色细软物件的黄色绸缎包里,眼里闪出幽怨的神色,细声低语道:“留不住自己的男人,金山银山,又有何用!”仿似下定了决心,华曼容吩咐雀儿打好包,便匆匆出了门。
“惜缘茶馆”里人声喧杂,楼上的单独包间却幽静淡雅,华曼容和叶以寒相对而坐。小二刚端上的热茶茶香四溢,一身白色烟纱裙,装扮淡雅却一脸脱俗气质的叶以寒先开了口,问华曼容道:“不知姐姐今日找以寒出来所谓何事?”
仿似有些胸有成竹的华曼容倒不是十分的急躁,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白底蓝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华曼容方才悠悠的说道:“别喊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说完,毫不掩饰满脸的鄙夷神色,拿过身旁的黄色绸缎包一把扔在桌上。沉沉的包裹扔在桌上时发出厚重的撞击声,略有些散开的包裹露出口头的霞红色玉坠,上好成色的玉坠闪着柔和的光泽。
叶以寒不知华曼容有何用意,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这是何意?”
“哼!”华曼容轻蔑的笑了笑,“你为的,不就是富贵荣华么,这些是我所有的家私。不说价值连城也够你一辈子不愁吃喝!”
看着不可一世的华曼容,叶以寒忍着不与她争辩,只轻声说道:“姐姐,以寒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华曼容听了顿时怒气四起,“你别装了,你是嫌这些东西份量不够?”
见叶以寒默不作声,华曼容又十分鄙夷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那你说吧,你还想要些什么,你只管开口,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离开中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看着一副清高神色的华曼容,叶以寒不想与她起争执,轻轻推开面前沉甸甸的包裹,“以寒不为荣华富贵。”说完站起身想离开。
看着不为所动的叶以寒,原本胸有成书的华曼容有些着急。见叶以寒自始至终的淡然神色,才片刻就要离开,华曼容便在叶以寒身后故意说道:“不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么,用得着这样装清高吗?”
正打算离开的叶以寒停住了脚步,见叶以寒略有迟疑。华曼容便又继续说道:“倘若你有个正经出身也就算了,一个青楼女子,中天若娶你过门,岂不暗了门楣!”
华曼容走到叶以寒的身边,看着有些忧伤神色上眉梢的叶以寒,心中暗自得意,继续说道,“中天不能娶你过门,你的女儿便没有个名正言顺的父亲,以后倘若她长大了,到了说嫁的年龄,让人家怎样议论?嫁不出去,跟你一样去青楼卖艺么?”
“你!”叶以寒听得,心中恼怒,明知华曼容是故意挑衅,却又无能为力。
见激怒了叶以寒,华曼容心中更是得意,愈发的猖狂:“自己出生又不好,整日只会使些狐媚的手段霸占着中天的心,中天怎么说也是将军世家出生,整日跟你这样一个出生不干不净的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这岂不让中天的仕途同仁正好有了议论他的话柄?”
叶以寒紧咬着唇,忍住起伏的心情,华曼容却不依不饶。
“你倘若真是清高,早日离了中天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他现在整日被你迷住了心,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只会害了他。”华曼容不顾叶以寒有些发抖的身子,狠狠的说道,“我说的话,为中天,也为你女儿,你仔细思量思量!”说完佛袖而去。
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叶以寒泣不成声,过了许久,思虑万千的叶以寒抖动着双手拿起了桌上的黄色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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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回过思绪的华曼容起身重新点燃了一柱香插在香炉,又重新跪下,双手合十:“信女当初一时私心,怎知叶以寒是个如此心气高的女人,竟因为我的话寻了短见......”华曼容一声长叹,俯身在地,“信女愿意此生吃斋念佛,只望佛祖保佑爱女,宽恕信女的罪行......”
又有微风吹进佛堂,幔帘轻摇,灯光微闪,华曼容俯身跪在地上,满心虔诚,未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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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子的厨房里,人声嘈杂,总管事张嬷嬷正扯着嗓子指派人做这做那。正忙着,张嬷嬷一眼瞥见门口款款走进来的两个主子丫鬟模样的人,因为厨房里雾气大,一时没看清,待走近一看,张嬷嬷忙提高了声调殷勤的迎上前道:“哟,这不是六少奶奶和小竹姑娘么!今儿这什么风,六少奶奶亲自来厨房里了,想吃什么喝什么,让下面的老嬷嬷来打个招呼就行了,何必亲自来。”
“看张嬷嬷说的。”小竹听得忙走到张嬷嬷跟前,从袖筒里拿出一两碎银子塞给张嬷嬷,“你们整日忙各个园子的饭菜多有辛苦,今日正好我们主子有些事情,顺便给些小钱请嬷嬷们吃酒。”
“诶哟喂,我的六少奶奶哎......”张嬷嬷看着手中的碎银子,喜上眉梢,忙放了银子到袖筒,上前扶着寒香进厨房,“六少奶奶您有什么事儿吩咐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还亲自跑来,要么我常说,这园子里,虽然六少奶奶来的最晚,却是最知道心疼我们下人的。”
看着一脸奉承,嘴角就快咧到耳根的张嬷嬷,寒香轻笑道:“我寻了些人参,想熬些参汤给怡香姐姐补身子,劳烦张嬷嬷帮我置办一下呢。”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六少奶奶还亲自跑一趟。”张嬷嬷忙接了小竹手中的人参,张罗着去置办。
待置办好了,单独的小炉子煲着。张嬷嬷又来告诉寒香:“这汤得文火细细煲俩时辰,六少奶奶先回去,等汤煲好了,我派人给您送去。”
寒香思索片刻,走到小炉子跟前,接过正扇火的嬷嬷手中的小扇子来,“还是我亲自来看着火吧。”
张嬷嬷又想争着说些什么,小竹拉住她的袖子,使了眼色,让她随主子的心意。张嬷嬷只好作罢。
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热气蒸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寒香拿着小扇子,仔细的扇着炉火,顾不得两鬓流下的汗水,只专心的照顾着炉子里煲着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