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天晚上,达达尼昂正临时被调到壕沟里值勤,没能够和他的三个朋友聚在一块了。
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宓斯三个人骑着战马,到一家小酒店坐了一会儿,就往营里走了。
在半路上,他们听到了一阵迎面而来的马蹄声。
三个人立刻停止前进,彼此紧紧地靠拢,守在大路中间。他们借着月光看见了两个骑马的人。
“是谁?”波尔朵斯大声问。
“你自己是谁?”对方反问。
“你是谁?”阿多斯对这种反问很反感,因此说,“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再问一遍你的姓名。”对方一面脱下斗篷来露出自己的脸,一面问。
“红衣主教先生!”三个火枪手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你的姓名?”主教第三次发问了。
“阿多斯。”
红衣主教向他的侍从做了一个手势,侍从走了过来。
“这三个火枪手必须跟我们走,”他说,“我不愿有人知道我走到营外头来了,若他们跟着我们走,他们就无法把事情说给别人听。”
“我们都是世家子弟,大人,”阿多斯说,“请你相信,我们会严守秘密的。”
红衣主教睁着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阿多斯说:“你的耳朵可真厉害,但为了我的安全,你们必须和我走。”
三个火枪手不敢再违抗,在马上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跟着主教走了。
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家乡间小店。
红衣主教做了一个手势,教他的侍从和火枪手都停下马。
红衣主教对着迎出门的老板说:“你的楼下有没有一间房间,让几位先生烤一烤火。”
老板马上打开了大厅的门,那里面,恰巧新砌了一座非常讲究的大壁炉代替了一个不好的铁火炉。
三个火枪手进了大厅。而主教则一直上了二楼。
波尔朵斯、阿拉宓斯坐在一张桌子跟前赌钱,阿多斯则在厅子里踱来踱去。
阿多斯在铁火炉烟囱管的跟前走过来走过去,这烟囱原是拦腰折断的,断口的另一端通到了楼上的屋子里。后来,他在每次走过来又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了楼上的喃喃说话声。
他立刻做了个手势,叫他的两个同伴保持肃静,自己则侧着耳朵认真地听起来。
“听我说,米莱狄,”主教说,“事情很急,你必须加紧!”
阿多斯不禁抖了一下,自言自语说:“米莱狄!”
“一条船明天就要去英国了,明早就出发。船虽然是英国的,船长却是我的人。”
“那我现在就要出发了。”米莱狄说。
“是的,我走了半小时后,你再出去。”主教又说,“到了伦敦,就去找白金汉。”
“不行。”米莱狄说,“自从发生了金刚钻坠子的事情后,白金汉就一直对我很提防。”
“这一次,你就以我特使的身份去见他!”主教说,“你也用不着伪装了。你告诉他,如果他不退兵的话,我就把他与王后的事告诉全世界,叫他们身败名裂。”
“这么做,我会很危险的。”米莱狄说。
“这我知道,你办好事情后,我会重重地赏你的。另外,找个机会杀掉他!”
“好吧,我会尽力去做的。”米莱狄想了一会儿说,“有关主教的敌人,我现在已经奉到你的种种指示,有关我个人的敌人,大人是不是允许我说几句呢?”
“你居然有敌人吗?”主教问。
“是的,主教。我有一个可怕的敌人。”
“哪一个。”
“噢,主教一定认识他!”米莱狄突然愤怒地大声说,“上次破坏金刚钻坠子计划的就是他,他还要害死我!”
“哈哈,我知道他是谁了。”
“就是那个该死的达达尼昂!”米莱狄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想把他怎么样?”
“我要杀死他!”
“杀死他?这可不太好。”主教说,“他是一条好汉,我还想重用他哩!”
“重用他!”米莱狄更火了,她说,“主教如果不让我干掉他的话,我就不去伦敦!”
“怎么,你敢威胁我?”主教也有点生气了,不过,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好吧,你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
“都在这儿,大人。”
说话的声音停止了一会儿,这证明红衣主教正在写什么。
阿多斯对他们的谈话一个字也没漏掉。现在,他抓住每一个同伙的手,拉着他俩走到大厅的另一头。
“我必须先出去。”阿多斯说,“主教问起我的话,就说我先去外面侦察一下,以保证他的安全。”
两人点头答应了。
阿多斯走出客店,牵了马,用短短的几句话就使主教的侍从相信: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前哨是不可少的,然后,他就走到大路上去了。
果然不出阿多斯所料,他走后没多久,红衣主教就下了楼。
“阿多斯呢?”他问。
“他到路上巡逻去了,大人。”阿拉宓斯回答。
“那好,我们走吧。”
红衣主教没走多久,阿多斯就偷偷地摸进了店里。原来他早就折回来,伏在酒店附近。
他摸上二楼,从那扇半开着的房间门中,看见米莱狄正在戴帽子。
他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米莱狄听见关门的声音,转身看过来。
阿多斯背靠着门站着,身子裹在斗篷里,帽子压着眉毛。
看见他这副样子,米莱狄害怕起来。
“你是谁?要干什么?”她高声问。
“的确是她!”阿多斯在心里说。
于是,他脱下帽子,向米莱狄走过去。
“你还认得我吗,夫人?”他问。
“拉斐尔伯爵!”她的脸“唰”地白了,一直退到了墙根。
“是我,米莱狄。”阿多斯说,“你真是一个派到人间来的恶魔。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的话唤起了她惊心动魄的回忆,她轻轻地哼了一下,低下了头。
“谁带你来这儿的?”米莱狄用一种微弱的声音说,“你想干什么?”
“你所做过的事,我全知道,米莱狄。”
米莱狄面无人色了。
“无论如何,你要听清楚这几句话,”阿多斯说,“你要去杀掉白金汉公爵或对他不利,那和我没关系!不过你最好别碰达达尼昂的一根汗毛——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达达尼昂残酷地侵犯了我,”米莱狄说,“达达尼昂活不成了。”
听到这儿,阿多斯慢慢地举起了手枪,顶着她的额头,然后,他说话了。
“夫人,”他说,“你立即把红衣主教那件署了名的证件给我!不然,我就开枪了!”
她这才妥协了,赶快取出了证件。“拿去吧,”她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阿多斯看了一下那证件,读着:
为了国家的利益,此项文件的持有者根据我的命令做了他所做的事。
红衣主教一六二七年十二月三日“现在,”阿多斯又戴上帽子,说,“现在,我拔掉了你的牙齿,毒蛇。你能咬就来咬吧!”
他毫不回头地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等达达尼昂听完阿多斯的话后,他跳起来说:
“阿多斯,你当时为什么不开枪杀掉她呢?”
“我下不了手。”阿多斯说。
“那好,”达达尼昂想了一会儿说,“我就写一封信交给英国的温德勋爵,把米莱狄的真面目告诉他。”
“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会的,”达达尼昂胸有成竹地说,“温德勋爵是白金汉公爵的亲信,而我曾为白金汉公爵冒险送过信。”
“那好吧。”阿多斯同意了。
当天他们就写了一封信,叫布朗舍送到英国。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你的嫂子米莱狄夫人是红衣主教的暗探,他曾经想派人杀掉你,以夺走你哥哥的遗产。她明天就要去英国了,目的是刺杀白金汉公爵。
请小心!
曾为白金汉公爵送信的达达尼昂过了几天,布朗舍回来了,他冒着炮火才到了英国,又立刻被当做间谍抓了起来。
直到温德勋爵看了达达尼昂的信后,布朗舍才被送回法国——温德还赏了他很多钱呢!
达达尼昂见自己的仆人平安归来,很高兴,又赏了他一大笔钱。
“布朗舍,温德勋爵有没有捎什么口信给我?”
“没有,先生。”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不过过了几天,有人交给达达尼昂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谢谢你,先生。
那个恶女人受到了应有的报应。
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