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破敌之法,与阿鼻阿的战役赫连桀显得胸有成竹。
这几****不停带着王妃在营内转悠,将一些战备设施一一说了与她听。人人都道,将军伉俪夫唱妇随,好不温馨。而童静柔却是刻意回避,只有自己和赫连桀知道这三日都发生了什么,可看这情形,记住了的恐怕只有她一人罢了。
为了避开他,静柔每日都带着钻儿去伤兵营帮着照料病人。能从战场上回来的都是九死一生的真英雄,她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人。再加上在东国时便对医理颇感兴趣,于是也一并跟着老军医研习起来。
这日照旧是钻儿煎药,静柔抓药,眼前七八个炉子并排放着,她一手拿着药方一手在药柜里仔细掂量,生怕手下一个不慎分量重了轻了。
只听外头一阵嚷嚷,童静柔放下东西,出去一看,五六只砂锅全都打翻在地,钻儿一脸通红而旁边站着的则是赫连桀那霸王似的妹妹赫连芊芊。眼下这情形,不用说她也猜出个八九分了,遂吩咐了钻儿把眼前的东西收拾妥当便打算回屋。
那霸王见童静柔不理她,竟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口,一脸的不可一世,道“见到本公主也不问安。”静柔无奈的看着她,依言福了福身,转身又要走,她却再拦。
她正身对着赫连芊芊,客气的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我许你走了吗?”只听赫连芊芊尖声道。这公主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奴婢还要去给兵士们煎药,公主倘若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吧。”静柔回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皇兄是怎么回事,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的好。”赫连芊芊咬牙切齿的道。童静柔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跟他什么事,你该问你皇兄去。”说完,又走。
“站住!”赫连芊芊见童静柔态度冷淡,气极的竟来拉她,赫连芊芊的五指死死的攥住童静柔的手腕,长长的指甲有几支已经陷进肉里。童静柔吃痛的一把甩开她,她却一扬手,啪的给了静柔一巴掌。钻儿不可置信的尖叫一声,接着童静柔速度极快的抬手也还了她一个,这一下只比赫连芊芊给她的重。
“你!”赫连芊芊一手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一手扬起还要再打。这情形正好被经过的赫连晟看见,他一把抓住赫连芊芊的手,呵斥道“堂堂公主却在这里和人打架,成何体统!”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童静柔。
“四哥,你莫要护着她。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赫连芊芊见四皇子也不为她说话,登时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不停的捶着赫连晟的胸膛。
赫连晟恼道“得了得了,这事我也管不了了,还是交给大哥来处理吧。”
赫连桀帐内,童静柔与赫连芊芊并排站着。她仍旧是不停的抹着泪,时不时的还向童静柔投去几抹恶毒的眼光。
童静柔只是面无表情的垂首站着。
“事情的经过老四都已经跟我说了,童姑娘你究竟有没有打芊芊?”说话的是赫连王妃。
“有。”她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芊芊都是千金之躯你打她是你的不对。”只听赫连芊芊得意的朝她哼了一声,王妃才又道“不过你怎么说也是东国来的贵客,我们怠慢不得。就罚你抄写金刚经十遍吧。”说罢又转头看向一边始终沉默的赫连桀“将军这般处理可还妥当?”
赫连桀仍是没说话,但童静柔能感觉到他的一双眸子正盯着自己看。
“好了,都下去吧。”王妃扬手道。
童静柔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帐门。钻儿早在门外头等着,见主子出来赶忙过来询问。静柔只摆摆手,表示不想多言。此时赫连桀也从帐里出来,见他来,童静柔玄身欲走,却被快一步道“委屈你了。”
她仍是垂着头不愿看他,冷冷道“她是你妹子,我让着她也是应该。”说罢,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只见赫连晟早早便等着了。
见静柔回来,他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搁在桌上,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赶紧涂上,免得留疤。”
童静柔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却不去看那瓶子,凉凉道“一个杀,一个埋。”
赫连晟见她这般,无奈笑道“快听听,我都成杀人共犯了。”
她喝了口茶,自觉不该把气发在他身上,遂将那瓷瓶拿了过来,放在眼前,算是领了他的心意。赫连晟见状又道“你莫生大哥的气,这事他也没法护着你。”
童静柔低声道“我本就没指望他。”见赫连晟还想在说什么,她伸出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那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她按时擦药。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童静柔顿觉心内闷闷的。于是也不脱鞋子,就这么合身趴上了床塌。她一伸手从枕下掏出那一只锦盒来,打开来放在床侧,一双美眸就这么定定的望着那枚白玉花簪,愣了好久。越看越觉得心烦,索性又掖了回去。
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男人的心又是如何好猜的?
睡了好一会子,一睁眼天已黑了。屋子里有着悠悠的烛影,估计是钻儿进来点上的。自己睡得太沉了,顿觉得口干舌燥,遂起身准备去桌前倒杯茶喝,却猛的看见桌前一站一坐两幢人影,惊道“谁!”
“童姑娘莫怕,是我。”坐着那人缓声道,而原本站着的去旁边又点了几支蜡烛来,内室一下子灯火通明,视线极佳。
童静柔定睛看去,桌前的正式赫连王妃和那日领我进府的大丫头。
她理了理思绪,站起来冲王妃福了福身,便要行礼,却听王妃道“屋子里就咱们几个人,不必这么拘礼。”说着打发了丫鬟来扶她。待她坐定,王妃又道“今日之事,童姑娘莫要挂心,芊芊骄纵惯了,一时不顺着她我们大家就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童静柔淡淡道“静柔并未放在心上,倒是王妃何时来的,也不叫醒我。”
“来了有一会了,你的丫头原想叫你,我看你睡的沉,不忍心。”她笑了笑又道“我听将军说了,这些日子多亏你将军才能安然回来还想出了破敌之法。”静柔心忖,赫连桀都同她说了?是全部还是一半?见她不接话,王妃接着道“原本是想送你些朱钗罗缎以表谢意,可将军又说,你不喜欢这些,便命人搜罗了这几株花,权当给姑娘赏景儿。”只见她身边丫鬟一拍手,门外立时进来三个统一打扮的小丫鬟,个个怀里抱着一盆花。
童静柔仔细看去,却是东国的天女木兰。那花片九枚,外轮三片都带着淡粉红,余均白色。这天女木兰的花期是五至六月,现下已十一月底,想要搜罗来这么大又这么美的三盆,实属不易。
“清影疏淡含笑中,暗香凝露碾作尘。王妃费心了。”静柔颔首谢道。
见主人喜欢,王妃笑意更甚,一摆手,那几个小丫鬟将花放在一边躬着身退下了。
童静柔见她眼前空空如也,于是提了壶作势要斟茶给她,却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先前赫连晟送来的瓷瓶。
那丫鬟赶紧过来把翻到的瓶子重扶起,又将洒出的药末收拾妥当,手脚很是麻利。王妃睨一眼那桌上的小瓷瓶,柔柔笑开“四弟真是好眼光。”
童静柔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见她眸子里更有深意,刚想解释,转念一想,说什么呢,总不能说跟自己有瓜葛的其实是你相公吧,于是终是沉默了。
“我未出阁前曾随家父出使过东国,与东国贵胄也略有交情,不知童姑娘生母是宫中哪位夫人?”
“孝慈皇后。”她道出母亲封号。
王妃一脸疑惑,迟疑片刻,道“我知道孝慈皇后膝下二女一子,大女儿嫁予前朝靖国公为妻,二女儿也已许给前朝震澜王为妃,却不知``````”见她欲言又止,童静柔索性道“我就是孝慈皇后二女儿,震澜王妃童静柔。”
听她这么说,那王妃先是一愣,随即笑开“我当谁竟有如此风骨,原来是慈孝皇后的二公主。”说完还不忘轻笑几声。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又说了会无关痛痒的话,见天色已经不早,王妃便带着丫鬟回去了。
不多会钻儿回来了,看着屋子里的三盆木兰好生欢喜,只问是谁的本事。
童静柔一手托着腮,一手抚着花叶道“我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