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很快又在街上遇到廖梓良,是在他刚刚被放出来,去找卓小优的路上。这一次,廖梓良并没有看到她,她只是躲在暗处看着他,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他,知道他很平安,就够了。
警方很头疼,在审钢牙仔的时候,他将一切都拦在自己身上,没有将阿良供出,阿良也有些意外,其实,身处黑社会,即便是号称最信任的好兄弟钢牙仔,他也从未真正信任过。
他离开警局,第一时间就想着去找卓小优报平安,卓小优也的确为他担惊受怕,想救他,又不知如何去救,看到阿良完好的立在自己面前,脸上还笑的那么不知所谓,她紧紧地抱住他,好像怕自己稍有放松,他就会又遇危险一样。他享受着她的拥抱,享受着险些失去的自由,突然,就想到钢牙仔。
钢牙仔被判入狱,阿良去监狱看他,钢牙仔坐在自己对面,他看着他,刚刚几日,钢牙仔瘦了一大圈,脸上还有一点伤。其实如果,他没有那么维护自己的话,今日他会和他一样,坐在另一侧,伤会比他更多。
“怎么受伤了?里面遇到仇家了?”阿良问。
钢牙仔笑:“不成气候的小角色,刚进来就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这是监狱,又不是黑社会,哪有那么黑。”
是啊,监狱里看似没有自由不见天日,可是,那里充满阳光,那里有希望,而黑社会,永不见天日,永不见希望。
“为什么那么傻?把我供出来,你就会少受苦。”
“良哥,如果你进来了,我们就没有希望了,就算我很快出去了也没用,我没本事上位,而你,我替你坐牢,你在外面闯出天下,我出去就可以和你沾沾光了……”
“钢牙仔……”阿良打断他:“你就那么信任我?”
钢牙仔严肃起来,说:“良哥,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教我,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你救了我,帮助我,和我做兄弟,那年你爷爷去世,你和我说,你就剩我这个兄弟了,我知道,你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你做的就是对,比反对的就是错,我愿意相信你,我知道,我在里面,你在外面,你也会为我打算,等我出去后,你会给我好的生活。”
阿良没想到,自己一直都不敢真正信任的钢牙仔竟是这样相信自己,他被他感动了,他以为,黑社会没有真情,那些所谓的江湖义气,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或是一种自我安慰,从他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想过会遇上钢牙仔这种会信任**中人会为所谓的兄弟付出的笨蛋。
深思片刻,阿良抬头笑道:“我们年纪一样,你还比我早生几天呢?干嘛总哥啊哥的叫着,好像我多老似的。”
“呵呵。”钢牙仔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你快回去打拼吧,我告诉你,阿良你这臭小子,在外面做出点模样来,出去后,我要过好日子。”
“你放心,等你出去后,你会真的自由的,过上真正地好日子。”
“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直是看到路就走,但我知道你不一样,你有自己的主见。”钢牙仔对他说:“阿良,做你认为对的事。”
阿良从监狱出来,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边走边看路边的风景,他从未将街道看的这样仔细过,一路看着,似乎总是看到钢牙仔。初识时。两个都还是二十岁,钢牙仔就是一副不知深浅的模样,他是一个孤儿,一直在社会上混,没理想没抱负,得罪了黑社会,阿良将他救下,还和黑社会大打出手,那时的他,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怕,很快这伙人的头头就找上门来,他也没将他放在眼里,想想看,还真羡慕那时的自己,那时恰赶上那些人也遇到仇家,阿良又一次挺身而出,帮助了他们,为此自己还受了伤,之后,就带着钢牙仔,和那个人混了,那个人正是Leo手下的手下,从那时起,便算加入了洪兴。钢牙仔一直都感谢他,是他冒着危险换来加入洪兴的机会,可阿良一直都在想,自己带着钢牙仔走上这条路,是不是错的,是他害了钢牙仔。
阿良很少像这样丢了魂一样,脑海中什么都不愿去想,就在大街上走着,竟遇到钟妙嘉,可他也依然没有理她的心情。
今天对钟妙嘉来说,是个与她无关的大日子,今天,是程日朗的生日,多年以前,她和他一起庆祝生日,他们在天台上摆满蜡烛,闪烁的烛光似乎也在述说着幸福,而今时,每每回忆起曾经的那段幸福,自己剩下的,就只是闪烁的泪光。这样的日子,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呆在家中,她以为,出来走走,会分散一下自己,让自己没那么多期望。
虽然她也想见阿良,但街边偶遇,是她始料未及的,看着他这幅样子,她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对他说:“别这样,毕竟,重获自由,你该开心才是。”
“自由?”他笑了:“什么是自由,如果坐牢的是我,我会更加觉得自由吧,现在,我是被困在**上,无法离开,这是所谓的自由吗?”
她没有讲话,而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触碰的一瞬间,似乎他脸上的伤痛顺着指尖蔓延到她身上,她眼中的怜悯与哀伤,他看在眼里,她同情他的处境,同时也为他的伤而伤。
他转头,避开他的手,转身离开,没留给她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表情。
但是,不表示他的心可以像他表面那么平静。三年前,他经历了他最难过的时光,他还失去了他最后一个亲人,多都少个夜晚,他一个人躲起来哭泣,可天一亮,他又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在小辈面前装大爷,在老大面前装孙子,和其他的古惑仔说说笑笑。他曾不想再继续下去,他说他没有那么强大,她在他身边,抱着他,陪他一起流泪,那时她第一次为他流眼泪,这些眼泪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就像天上掉下的意外之财,那一刻,他竟觉得很幸福,因为她为他流了眼泪,至少证明了,她在乎他,在她心中卑微的他,只是一点眼泪,只是她在乎他,就是他莫大的幸福。所以,即使在她那里,受到在大的伤害,他都没有怪她,因为,他记得她曾为他流的眼泪,她曾带给他的笑容。
钟妙嘉久久不忘廖梓良的背影,她似乎可以透过背影看到他的情绪,她其实一直都觉得,造成今日这个人这样痛苦的局面,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钢牙仔用自己的自由,换得了阿良继续拥有自由,虽然这次的事算是他的过失,但他地位也没有因此一落千丈,他依然可以继续他的生意,很快,他又有了新的任务,进哥又让他去要债。
这次的事过去了,他又一次侥幸,但是,他却依然要在痛苦中前行,这真是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