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前说好的价格,叔叔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当面数清楚了数目,递到了面前等着的工头手中,身后几个工人也在等着工头分钱给他们,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中。
回家的路上雨没有等人,一片哗啦啦的声音中朦胧了这个小镇。
占环戴上了耳机,听着手机里储存的音乐,掩盖住了车窗外面的雨声。
身后的祖母靠着沙发睡觉,一路上的雨声都没有吵醒她,旁边的叔叔开车的速度不是太快,为了减少路途上的颠簸,让祖母的睡眠不被惊扰,他绕了点弯,沿着还没有被动工破坏掉的旧公路,稳稳的行驶着。
看着车窗玻璃表面的雨水模糊着外面的世界,占环的脑海中回忆着离开祖坟所在地的时候,看见那个指尖发黑的工人,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指尖的黑色物质瞬间沾染了额角的皮肤。
天黑了下来,小镇的路灯不多,相隔的距离很远,住家的院门口都有自己安装的照明,远远的就能看见院门口的灯下,有个撑开雨伞等候多时的人影,是来家里做钟点工的居灿。
家中长住着保姆陶姐,做了十几年的时间,从当初的满头乌发做到现在耳边添了几丝霜色,本来只是照顾祖母一人也并不吃力,婶婶去年因为车祸丧生后,叔叔搬来和祖母住在一起,陶姐照顾两个人显的忙碌,于是,一张招聘就贴到了小镇公告栏上。
居灿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念书,选择留在了小镇上,在她的父亲经营着的书店和照相馆中忙碌。
看到公告栏上的招聘后,这份兼职她想得到。
占环来祖母家的时候见到了兼职的居灿,在和父母搬去城市前的童年,记忆中那离家不是太远的书店和照相馆门外,看见和自己同校只高了一年级的她在清洗门前的小地毯。
占家的祖宅曾经是凶宅,若不是因为战乱逃到此地一家大小十几口人没有安身之所,多少有点迷信鬼魂存在的占家祖先,是硬着头皮推开了眼前这座空了几年都没有人进入的大宅,带着一家大小十几口人住了下来。
关于这凶宅的前身,那是姓白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全家几十口人命,包括家丁和女仆,全部被杀,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当时还没有战乱发生,周边是一眼就能望到地平线的平原,没有高山密林容下山贼劫匪,官府最后的结案是仇杀,并没有查出凶手,封了案卷,朝代更替后,新的官员不会再去翻查前朝的旧案。
三百多年过去,期间对这座大宅翻修十几次,以前那凶案现场的班驳血迹早就被时间的尘灰覆盖掉了,只是一个人身处在安静的宅院中,还是能感觉到一片阴凉。
居灿兼职在占家祖宅里,多一个人就一点生气,后来占环回来小住,带来了城市里的现代气息,厚重的眼影,染色的头发,占环现在的模样已经难追寻到居灿记忆中,那个放学后路过店门口的清纯学妹。
已经做好的晚饭都放在厨房的保温箱中,等到占环一行三人从外面归来,居灿帮忙陶姐摆好了餐桌。
占环看着丰盛的晚饭,陶姐的厨艺很好,平时她都能吃的下去,喝了一小碗豆腐羹后,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开电脑,在休息之前游荡着网络。
新的电子邮件点开来,是好朋友何凝香发来的,她和占环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窗,大学去了国外念书,快一年不见了,信里写着暑假会回来探望父母,还带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回来。
邮件的附件里有一张照片,是何凝香与男朋友的合影,背景是她目前就读的大学。
照片上的男子黑头发黄皮肤,眼睛是醒目的蓝色,何凝香将在暑假的时候带着这个混血的男子回国探亲,带他见自己的父母。
何凝香还在信的末尾部分邀请了占环,定下了日期,希望她也能在暑假里去家里做客,见一面混血的男子,满足自己的一点虚荣心。
占环关闭了电子信箱,没有立即回复,她考虑到那毕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现在做决定为时过早,计划远远没有变化来的快。
躺在床上,占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立刻浮现出白天在墓地里,那个指尖发黑的工人,抹过额头的汗水,皮肤瞬间染上了黑色,快速的扩散开来,很快,脸上大半的皮肤都变成了黑色,并未察觉自己突变的工人还在用已经全部黑色的手抹去额头的汗水。
睁开眼,看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时间才刚过晚上八点钟。
实在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看着电子钟,觉得时间过的缓慢,起床开了电脑,继续在网络上游荡着。
果然在虚拟世界中消磨着时间要比在现实中看着电子钟来的快速。
小说网站上找了一本读了开头部分感觉不错,是自己喜欢的长篇原创,看到一半后,占环肚中那晚饭时候喝的一小碗豆腐羹已经消化掉了,就剩余酸液留在蠕动的胃中。
饥饿的感觉很难受,占环拿着早就喝光了饮料空空的卡通杯离开自己的房间,在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袋面包,冲泡了一杯速溶的咖啡,无意间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安装窗帘的厨房窗户。
外面的院子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看到铁艺的栅栏高高的围绕着祖宅成院墙,爬在上面一大片面积的藤蔓植物,一个黑影微微晃动着头部,正在看着亮着灯光的厨房里,孤身一人的占环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手中的卡通杯掉在地砖上,碎了一地的残片和咖啡色的液体。
占誉坐在床上看书,刚刚才合了书籍,关了床头灯,躺下闭上眼睛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女人的尖叫声惊起了他。
尖叫声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好象是占环,摔碎了东西,逃离了厨房,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浑身发抖,看见叔叔跑出来,声音颤抖口齿不清的告诉他,院子里铁艺的栅栏外面有个恐怖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