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璨,明日又该是春日艳是。低头看去,只见禾苗浩瀚,绿波起伏,月光飘摇。溪流清澈,林间剪影随着她的步伐前行。
她看着身下坐骑駮兽,亦想到:駮蠡之称亦因中曲国神兽駮而来,她虽一介女流,却有重多强大称谓,陆璧更是禹帝亲赐,亦有人称,若非第一美人郴柳婚约在先,禹帝当是认为以蠡之能,自是堪配其子姒启也!
駮蠡亦因与海语仙子今日之交想到此,只是不知那女子听到此间传闻会不会干吃自己一把醋也?不管他姒启谁人可配,我蠡自是不上心的。只那海语仙子确是个人物,今日一见,竟在三招之内折服宋族勇士。虽正面交锋她胜算亦只有三分,但她今日却早先于赛场上赢了胆识。
世人皆称她与自己为当世两大绝色城主,自己曾深不以为然,而对那海璧却是另眼相看,若非自己乃一城之主,必是下的海去与她斗上三百回合。
又望星空,夜空深邃依旧,群星明亮依旧,蛙叫虫鸣也依旧。远处屋舍俨然,亦是详和生气之景,己蠡治下,自是百姓安居,郡国繁华。再一想那王都颇为可恶,海语夺青州之时不见他们动作,长右夺扬州亦不见他们动作,而艾山城防失守,虽只第一道防线,但她亦通报王都,却不见任何动静。王都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赢氏父子便一心只打姒启那小子的主意?我们便不重要了?
突闻空中异动,却仍安坐駮兽之上,传音道:“何事?”
空气亦是轻轻波动,己蠡端坐之身亦是一惊,心道:怎会有如此之事?那只老狐狸,便是想借我之手做什么?
最后传间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空气中再无动静,己蠡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思索一阵,便觉自己早已埋伏下了,便有两个转折,若是对了便是好事,若是不对,自己还是留有一手准备,此等事先不管了。当下口中娇叱一声,那异兽撒腿即奔,眨眼之间便在百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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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襄所见之人正是当日北维帝江与自己于议政大殿订婚之时,席间出现人之一。亦是对帝江忠心耿耿的姬光化幼子,想那老头一生桀骜,帝江危险,竟是首当其冲为其解围,却是惨死于可儿与无支祁两大妖人之手,老来不得善终,死无全尸,游襄亦觉十分悲痛,但于今日见这姬氏幼子竟在此处,只觉奇怪。
游襄道:“你怎会在此?”
姬氏小子道:“自是要事。帝妃怎会在此?”
游襄道:“我乃仲氏游襄,便不要称我帝妃了,你唤何名?”
姬氏小子道:“姬幽郯。”
游襄道:“北维现下如何了?帝江……他回去了么?”
姬幽郯端正看向游襄,目中亦是悲怆而深沉,道:“你亦是不知晓,那日山洪之后,我亦在我姬氏部族黑河支流下发现帝君……”
姬幽郯目光一闪,双手亦被游襄紧握,眼中颇为激动,他亦不知此时游襄心情。
她只觉听到那句“我亦在我姬氏部族黑河支流下发现帝君”之时,只觉胸口中那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便要如真气破体而出一般,全体抽筋一般颤抖,她亦觉每一根脉络都在剧烈的收缩,每一块骨头都在错位一般,每一滴血液都要沸腾,全身亦如被凰鸟真气烧着了一般,那种感觉生不如死,但她亦是甘之如饴。
帝江,帝江,你在哪里,你还是活着,你终还是活着的!
她强忍身颤,只觉脸上的表情已由不得她不操控了,只是一味的痉挛,美丽的唇瓣亦是抖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一顾的问着:“他……他……他。”
姬幽郯道:“帝君已登仙,仙子节衰。”
游襄终是受不住打击,口中亦是鲜血长喷,洒落姬幽郯袍衣地面。她亦是手持幻剑扑倒地面,被那剑顶住身子半跪半卧于地。心中凄凄,脑中空念,亦是连天地万物全然忘记,只一味的出现两个字:帝江,帝江……
姬幽郯眼中喜色一闪,嘴角冷笑,手掌轻抬,亦是一掌劈下,直取游襄后心死穴。心道:此击便一击得中。
确是一击得中,但游襄体内护体真气升腾,亦将那掌堪堪受住,但姬幽郯得人指点,自知游襄术法门路,只掌下死手便是取那护体真气,触肉之时只觉那真气亦软如棉絮,掌板直落游襄脖颈,但终是被弹了回来。
游襄虽是惊觉,但动作却是慢了一步,此时她心中方觉出:那些时日在帝江身边她心心念念只想至启身边。现下她与启两情相悦,正当你侬我侬之时,却在为帝江的死而悲痛欲绝。但是,等等……
游襄抬头冷眼看向姬幽郯,道:“你为何对我痛下杀手?”
姬幽郯冷她睨她,道:“自是有人吩咐。”
游襄道:“你此行为便是要娶我性命吗?”
姬幽郯道:“现下九州皆知你乃涂山东夷军海语旌旗之主,亦是启的身边人,你于他来说作用巨大,死也便不值得了。”
游襄道:“你本意来抓我的?那你方才所言帝江之事便是假的了?”
姬幽郯嘴角轻扯,讽嘲一笑,道:“那自然是真的。”
游襄脑中一片空白,眼神亦是涣散,姬幽郯便只等这一瞬。而高手过招,往往也只在这眨眼功夫。但见天地色变,游襄身边蔓藤亦是迅速游走,直缠其身,只片刻功夫便将她裹的不见人影。
姬幽郯自有一套生存功夫,从小便与植物亲近,这恰恰与玄陶相似,天生植物属性,亦有操控植物的本领。
此时游襄脑中念头一闪,心道:我便不会再信你这套的。当下气沉丹田,飞辉雉真气亦是迅速修补体内那受损的真气,凰鸟真敢升腾,游襄亦要纵天长啸,却使不上劲,念力一探,方才缠身植物根茎处亦有细微小刺,扎破皮肤刺入,亦觉体内真气便被它吸走了一般。心下惊骇,但闻凰鸟真气袭来,那外围植物却是紧紧卷裹不肯退去。
游襄心道:植物们,亦是惹着不该惹的主。
姬幽郯于紧裹的蔓藤植物外,冷眼旁观,亦想到:奉主上命令,亦在此处劫下襄阳城城主己蠡身上一物,却不想遇到故人。后转念想来,己蠡自是狡猾,竟叫当今九州局势重要参与者之一的海语仙子护送那物,而这仙子却是主上一直一心想着的人,若能将她与那物一同拿回北维,自是大功一件。再一联想她曾是帝君所言纳娶的帝妃,且与帝江关系匪浅,自是当以帝江一事相激,没成想她却如此容易就上当了。
姬幽郯眼观蔓藤,道:“卷吧,卷吧,亦是不要她的命,我要她内力被吸干,成了废人便更好掌控了。”
正当间,却见蔓藤之外亦有火苗闪现,姬幽郯心中一惊,本欲使真气灭那星点火源,但亦想起此世间传闻此女兽身乃是圣凰,这火便该是源于其兽身吧。若自己以真气相激,那火便会燃的更大,不可,我亦得想个法子。
但一时之间,他亦是无办法,只得见那火苗瞬间如被激了魂一般,烧炙着整条蔓藤。姬幽郯亦是心痛怜惜,此乃他最惯用的武器,若是此时被烧毁,怕是又得一阵子培植,算了。
当下召唤蔓藤退下,但那火苗势大,蔓藤损失惨重。
游襄抬头却见空中繁星点点,长啸一声,竟觉有使不完的劲道,直冲那蔓藤微开的地界,飞身跃出。
漆黑的夜幕下,亦见凰羽火烈炙织,当空狂舞,亦将远处甩尾乌龙兽身结界中的惘羽看的呆了。
她亦想:这便是宋哥哥曾与我讲过的九天玄女吧,她乃是圣凰兽身!便可比我羽人族中图腾圣兽雪凰!只她色泽更加美艳,亦是我所见过世间最美的!
但闻身后动静,心中一惊,转首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立在眼前,双眸惊瞪,亦想惊呼,却蓦然的失了声音。
游襄待那凰鸟真气消退,亦是静静感知林间动静,此时一片寂静,只余鸟兽齐鸣,再无其他。心中一冷,只觉这静,似乎太过异常。
想起远处静待他们的惘羽,轻声道:“不好。”
疾掠树林飞身而去,却听一声惊叫,那声音惊恐中略带娇嗲,正是能将男人听的骨头都酥软的惘羽的声音。
游襄极速奔去,以她身轻术之能,自是片刻,但近那甩尾乌龙兽身边,却见惘羽怀抱一人,浑身浴血,游襄相隔不远亦保觉出那人的气息便是没了的。
一见之下便是宋恣,她立即扑身前,搭腕号脉,还好,脉搏尚在,再探鼻间,却是气息全无,脸贴胸口,还好,胸口尚热。
只听惘羽道:“仙子,仙子,求你,救救我的宋哥哥吧,求你了!”
二人盘膝静坐,游襄手舞乾坤,纳天地灵气于己身,以指点宋恣命门穴,导入真气,手按其心脉,却无任何响动,不禁心焦,自身真气亦源源输入宋恣体内,成效却是甚微,原本焦虑渐成焦躁,最后只乱了心志,气息逆流,亦是倒灌其身,呛的她自身一段痉挛,亦如血液倒流,经络百脉肿大膨胀,她亦知自己乃是走火入魔了。
正当间,只听惘羽一声尖叫,游襄神志感知那熟悉气息于身周散发其热,只听一男声笑道:“海语仙子,我道你有我了得,竟也不过如此,走火入魔的滋味如何?”
姬幽郯缓步前来,游襄体内自是蚀骨刻心,那滋味亦是那样的难受,犹如体内被凌迟裂骨一般,今日竟又有了那日初入北维之时崖坡上被可儿凌迟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但听一声娇叱,竟是娇弱的惘羽冒头一出,道:“不可害我夫君。”
姬幽郯先前并未注意,此时但见一女子阻拦身前,本欲挥手打开,但见其貌,亦是奇道:“你是羽人族?”
惘羽自是不愿理他,冷冷道:“不可害我夫君。”
姬幽郯道:“你的容貌自不下于海语仙子,当是羽人族贵系部族,怎会有如此不济的夫君,呵,不如跟了我,我便也会对你好的!”
惘羽一张俏脸气的通红,胸口气息急喘,使出全身之力,终是将自认为一生中最是污秽的话语出口:“你这畜牲,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