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将母苍猊留在帝江身边,因那一指只是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她心中是不愿他遇到危险的,这种感觉何时产生她也无从知晓,当她知道的时候,心中已然那样在意他了。可是另一个阳光般的身影仍在时时出现,只是却不如从前般清晰了,不是她喜新厌旧,而是心脏那里长出了一杆天平,现在处于持平状态,一个是她心属之人,一个是心属她之人,同样的份量,她无法倾斜于任何一方,因为女人的心永远都是无法正确衡量爱情的。
看着玄陶面色转为正常,心情突然大好,脑中浮现初识帝江之时,他那玩世不恭的处世之态,谁会想到他是一位帝君呢?二次相见便是生死魔难之际,他救了她的命,照拂之间更是无微不至,虽然偶尔霸气十足,但现下在游襄看来却都是如孩子般的置气罢了!心中所想,眼中却显出温柔的笑意,落在玄陶眼中便是傻笑了。
“圣祖为何笑的如此怪异?”
游襄突然清醒,见玄陶那流光潋滟的妙目,脸上一红,道:“你可醒来了。”扶着玄陶坐起身来,静静望着她,彼此不发一言。
玄陶脑中浮出昏迷前的经过,掐紧拳头恨恨道:“汪芒可儿那贱人,我天亦一族今在此发誓,今生今世便是与她生死相见。圣祖……”
游襄截住玄陶话语,道:“我在之前就已说过,我不是你的圣祖,我是不经意间落入了你解印圣祖的巨鼎之中,后与圣祖……”游襄娓娓道来。
玄陶听过,下了冰晶,跪拜游襄脚边道:“主人在上,天亦一族现下便交由您来掌管,玄陶及天亦一族即刻听命,请主人接纳。”
游襄扶起玄陶道:“你我现下便是姐妹,我姓仲名游襄,你唤我游襄便好,不要以一族之长来待我,圣祖交予我之事我便尽力办成,只你身为天亦一族族长,怎可如此草率便假手他人,现下我不会接纳天亦一族,因我另有其事,而天亦是一世外之族,不易卷入我之事的纷争之中,若你真心待我,便将天亦带回倚帝山重归于隐,继续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这便是圣祖最愿之事。”
“可汪芒……”
“可儿之事你们自是不必再管,我会绊她脚步,让她无暇再打天亦族的主意,我与圣祖皆不愿天亦一族卷入世事,你可明白?”
玄陶看着游襄真挚的眼睛,有话也不敢再说,生生憋回腹中,淡淡道:“是。”
游襄欣慰一笑,道:“我们现下去找一人,让他带我们出去吧。”牵起玄陶之手,只觉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若是握在一男子手中,将会引起怎样的无限遐想呢?
两人骑上狮公子,踏进溶洞,来到那个冰室,游襄立即被左边第一个深洞吸引目光,那洞口隐隐泛着金色光泽,她指着那处问玄陶,道:“你可有瞧见什么?”
玄陶却答:“什么也没见着。”
她来不及仔细观看,狮公子已跳进左边第三个洞中,只那最后一瞬,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勾住一般,穿越层层迷雾,进入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世界,亦如落入巨鼎初识嫫母般,她站在一条亘古未有的黑色长廊之中,周边黑的太过纯粹,她的心突然平静,静的压抑,仿佛时间空间顿止,只有她的心跳,跳的那样缓慢那样规律,突然的她只觉这种规律应该被打破。耳边发出一声轻笑,她扭头看去,竟是可儿狞笑的嘴脸,她的心中升起惧意,转瞬又是自己那布满惧意的双眸。
游襄微一错愕,那张面孔却成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容却陌生的眼神,后来那人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她身着雍肿飘逸的华丽宫装,一头青丝在脑后松松束着,一笑嫣然,恬静娴雅,倾国倾城。
“你是谁?”游襄看着那相同的面孔却是截然不同的自己。
那个女子笑容恬静,淡淡道:“我是你,你亦是我。”
游襄奇道:“为什么你的装束我却是见所未见。”
女子与她对话中一直保持着美丽得体的微笑,一见便是出身世家的贵族女子。
“你因我而来,却又因我而离开。”
游襄实在不懂。只是好奇的看着她。那张面孔又换作另外一人,那是帝江,身影一转,便是那巨大的帝鸿兽身,咫尺内,另一只通体火焰高燃的巨形怪兽裂开血盆大口与帝鸿兽对峙,游襄心中担忧,只见那巨兽张口向帝鸿颈间咬落,她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画面一转,这次出现的竟是那朝思暮想的人,那如朝阳初升之时的耀眼之芒,亦如黄昏落日那惊鸿一瞥的余辉。那种感觉如此熟悉,只是一眼,她的心却落的冰冷,只见那道光的身边有一女子仰起小脸,那是一张苹果般圆润稚嫩的脸庞,细眉晶目,编贝皓齿,耳垂犹为精致,虽然年岁极小,却是美丽极致,将来定是十大美人一级的美女。游襄看着那女孩望启的眼神,心中被巨痛击中,泪水悠然滑落脸颊。
空间一转,她的落脚处却是精致大理石地板,那条熟悉的长廊横在眼前,她微一错愕,脚下触到的却是实物,她延着那条走廊前进,左右洞开的办公室大门,那比坦克还在武装坚固的墙壁,右转,直走,她来到第三个房间门口,按压指纹,那巨大的钢板大门向左移开,眼前是精致的紫色幻想艺术装璜,外厅宽敞,左边悬挂着深浅不一的紫色水晶吊琏装饰,那是特别小组代号A-01从非洲结束任务扛回来的纯水晶,她从中挑了三百颗,一颗一颗编织成了这副挂饰。
向里走内间是衣柜和书柜隔开的卧室,她的衣柜里只有紫色睡衣,因为她从不主动踏出房门,她也喜欢睡衣的舒适,书柜里有各种绝版的世界名家名作,她虽足不出户,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脑中沟壑无所不包。
这里是她那一世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地方,三岁入住,直到如今。生活除了为国家效力,其他一片空白。
她的心突然透通,从她来到这个四千年前的世界,便已想到。
那****与鲧对话时所想在她脑中重现:即知自己到了四千年前,一个王朝成立的前期,现在出去定是身逢乱世,若学了那些本领便可华夏九州任意闯荡,说不定能助哪方势力夺得九州天下,封王拜相指日可待!我在那个地下室里的三十年时,做的不都是些军师们该做的事嘛,可是给我的又是什么呢?二十七年的寂寞与被毫无许价的利用,即然天命让我来到这里,那我便要闯出一番名堂,让我仲游襄也可尝尝这飘摇动荡,血雨腥风却又刺激多彩的的乱世吧!
走廊蓦然消失,黑暗长廊重现,她又回到这里。面前出现一个清晰的人影,见所未见。
那女子面容和善,与她静静对望。
沉默半晌,女子开口道:“可知我是谁?”游襄不语,“我是神女语真,很久很久以前便出现,我不是实体,而是一个影像,你可以从我这里看到你的心中最,最恐惧的,最好奇的,最喜欢的,最爱的以及前世今生。”
游襄道:“那么说我刚才所见的全是我心里现在最真实的影像。”
神女语真轻轻点头。
游襄皱眉不语。
神女语真笑道:“让我来为你解开疑惑吧。你第一眼所见那阴毒狡诈的汪芒仙子并非你心中真实所惧,而是你初入这个世界,还不适应,亦如你体内有庞大的真气,却无法真正发挥出来一样。”
游襄心中巨震。
神女语真继续道:“第二所见便是你心中所好奇的,虽然你从小被心理异师训练成为不是好奇心重之人,但你来到这个世界却有着唯一的真正好奇之事,便是你这个身体的来源。”游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虽然神女句句击中她心中之最,她却没有开口询问一句。“其实来源很简单,只是得你自己去寻找,你是何等聪明之人。”
“他和他在你心中是何等地位我不甚了解,只是记住,你最爱的人是让你哭的撕心裂肺的那个人,而让你笑的最开心的那个人就是最爱你的人。”
游襄的心被这一连的语真震慑,这些问题虽然在她脑中萦绕良久,却从不如此真实的成为实体语言入耳。
“你在那个世界里有着超级的脑容量,而这里也是一样,但你不会被其他人幽禁或利用,在这个世界里能够真正幽禁和利用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游襄脑中一片清明,却又多了无数更多的疑惑。
神女语真微笑的看着游襄:“我是鸿蒙时期远古开天辟地之神盘古的脑核所化,先前飘荡于荒陆,看着山川河流,花繁草荣,生生不息,后来有了华胥。我曾是华胥知己,帮她剖悉内心,更加的完善自己,发展部落,成立氏族,后她受孕于大地之灵,有了伏曦和凤娲。华胥登仙,我使寄情于山海之间,后来到这无极峰,遭遇雪流沙,真身被毁,留下一抹孤魂居于此。多少年来,你是我有缘得见第一人,但是我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命运即然选中了你,你便要替她走完以后的路,现下你不必急于知晓她是谁,你只用走好自己的路便可。”
“你方才所见影像便是即时发生之事,那个最爱你的人现下有重难,你且去助他吧。记住,不要太过执拗于一事,多看看身边人和事,其实有更值得你珍惜的。”
游襄只觉头晕目眩,转瞬却又回到狮公子身上。
转头去看玄陶,听她道:“游襄,方才你可是失了魂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曾理会于我。”
游襄想起方才之事,那到底是真实所见,还是幻觉?若说是真实所见,那么帝江现下岂非处境凶险,一拍苍猊脑袋,直指朵玛儿峰方向道:“狮公子,快。”
眨眼功夫,苍猊已跃出冰洞,只见茫茫雪源上,两只巨兽斗在一处。
那怪兽形状肥圆,如火般通红,四只巨大的羽翼翕张开合,六腿与另一只通体如火般通红的巨兽击打横扫,游襄识出那是在遇凰鸟之时见过的帝江兽身——帝鸿兽。那另一怪兽如狮公子,只是体形生长的两倍,口中喷吐出蓝色火焰,烫的帝鸿兽直“哼哼”,只那帝鸿兽虽无五官,那哼哼却极如一曲悦耳动听的曲乐。
两兽相斗在游襄眼中直如幼童过家家般嬉闹,却见狮公子嘲那红色巨形苍狠嘶吼跳跃,却是怎样也达不到那苍猊灵兽的高度。游襄解印百幻蝶,向帝鸿兽方向而去,却在这时,那巨形苍猊背后裂开展出一对火焰般燃烧的巨翼,速度极快的翕张,带动周遭冰雪舞动,形成一股小旋风。游襄在那冰雪之中站立不稳,百幻蝶亦如飘扬杨柳般,摇摆不定。风暴当口,那巨形苍猊巨翼拍向帝鸿兽,口中喷吐出相较于刚才蓝色火焰十倍的艳红火焰,烫的帝鸿兽歌声更加嘹亮。游襄一惊,欲驾蝶上前,却见帝鸿兽摆尾而逃,距地面一米之处,狮公子终于跃上前来,想要与巨形苍猊接洽,却被那巨翼煽开,狠狠的撞向冰壁。那巨翼发狠之力自有千斤之重,狮公子若撞上冰壁,若非不死之身,也该是骨裂肉碎,游襄驾蝶前去相救,极速驶往狮公子身后,以力卸力,化去一半重力,抬头瞧见峰顶浓厚积雪,气沉丹田,以力相吸,那浓重积雪坍塌而下,堆积在狮公子即将落身之处。
看那苍猊无事,转头去看帝江战况,只见帝鸿兽六脚缠住巨形苍猊四肢,那巨兽头顶攀爬着一个纤细身影,细细看去,竟是玄陶。游襄吃了一惊,驾蝶上前,却被巨形苍猊巨翼卷起的飓风刮破了衣衫,百幻蝶巨翅折弯,从空中直降地面,游襄将它封印入耳坠,自己从半空中落下,触及一软毛物,低头看去,却是及时赶到的狮公子。
游襄轻拍狮公子背脊,说:“公子,公子,那母的便叫狮娘子吧!只是你那娘子也未免悍勇无匹也,连四大凶兽的帝鸿也拿她无法。”话音未落,却见狮公子眼神温柔的望向空中。
游襄抬头,开启开幕神眼,只见玄陶气动周身,往巨形苍猊神兽额间按压着一物,那火焰般燃烧的巨翼疯狂的剧烈的颤抖,似乎在用尽全力抗拒,那与之相缠的帝鸿“哼哧”之声更重,游襄在狮公子身上,只觉玄陶该是受不住巨形苍猊狂猛之劲,正想上前相助,却见那巨形苍猊的双翼慢慢放松,与帝鸿相缠的四肢开始收缩,帝江得此之机,恢复形体,落与玄陶身边,以指为引,点向玄陶百会穴,强轻内力辅予玄陶,将那不知什物终于制入巨形苍猊体内。
狮娘子回复本体,落在狮公子身边,公子伸舌舒舔夫人门面,眼巴巴的望着游襄。
游襄轻抚它额头,转身看着帝江、玄陶二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江道:“你可知苍猊神兽原为华胥氏灵宠?”
游襄心想,那个女人可真是爱养宠物。
帝江道:“上古始祖母华胥氏爱养灵宠,却只喜九尾双狐,飞辉雉在她身边停留最久。只这苍猊原本为地上一对噬人凶兽,后被华胥氏所降,带回华胥古国圈养,改了凶暴恶行,后被女帝凤娲放回地上。曾经有传闻,百年前,这两只灵畜认了新的主人,那主人乃九州一大奇人,驭兽第一人凤麟麟。”
“麟麟?”玄陶惊道。
帝江看她一眼,道:“百年前的麟麟有一上古神器古若埙,可驾驭九州众兽,只因那埙中封着众兽之王饕餮,只她一声令下,九州众兽便只听令于她一人。后与星宿海连云港城城主籛铿情感纠葛,只因籛铿花名在外,妻室众多,性情刚烈的凤麟麟负气而走,不知所踪。现下想来,苍猊不知何故到了我北维,却该与此事有一定的关联。”
游襄蹲下身来,看着狮公子的眼睛问道:“帝江所说可是真的?”
狮公子轻轻点头。
游襄又问道:“你们可是在这洞中守候着自己的主人?”
狮公子看着游襄,不愿回答,又看看身边的狮娘子,眼神突然间浮起哀伤痛苦之色。
游襄微一叹息,问玄陶:“你刚刚对狮娘子做了什么?”
玄陶道:“是复昔珠。”
帝江道:“你用了无支祈的复昔珠?呵,那这灵畜该是有救了。你们可知这朵玛儿峰千年前为何场地吗?那时黄帝战蚩尤时,将蚩尤魔军残尸尽数埋葬于此,后尸骨化尘,怨灵却将山上冰雪硬化堆积,形成越来越高的阴寒冰峰,这便也是朵玛儿峰无法攀越之因。无极峰虽是相隔甚远,尽受怨灵影响,这对苍猊神兽于这峰顶守候百年,本该在一起,可那狮娘子却被隔在另一洞中,现下想来,那洞中定有古怪,想来该是怨灵相聚之地,苍猊之身被邪灵入侵,才有方才疯邪之举,不想这怨灵聚集之体,竟有如此威力,迫的我也不得不现出兽身相搏。而那无支祈的复昔珠本是固化灵气,得使修行一日千里之宝器,更大作用便是镇压体内狂邪之物。”
游襄看着狮公子,只觉那眼神中又多出了感激之情,轻轻拍拍它的脑袋,微微一笑,以次鼓励。看向玄陶道:“你且驾着狮娘子离去吧,回到天亦族,休养生息,归隐安顿,这里之事我自会妥善安置。”
玄陶领命,轻抚狮娘子,苍猊站起身来,与狮公子相望,恋恋不舍。
帝江于怀中掏出一物,乃是一块玲珑木佩,形如其兽身帝鸿兽,递予玄陶:“拿此帝鸿木佩,从黑水十驿离开,自是无人敢阻。”
玄陶拿过木佩,对帝江道谢,看着游襄。
游襄轻抚狮公子:“好公子,你与夫人先行分开,待到相见之时便会永不分离了。”转头向玄陶道:“去吧。”
玄陶驾兽隐入洞中,狮公子却是向着那方向眼光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