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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玄青

什么是活着?

每每想起这个问题陈玄青便会彻夜难眠,求财者从不知良心二字所谓何,求权者似乎自打生下来便会阿谀奉承,有人说求逍遥自在平平淡淡,那也得一日三餐不去担忧才是。至于睡在他上铺从未有过烦恼的憨厚人李虎子说过也有一类人看破尘世无欲无求,不过在陈玄青看来这都是狗屁话,至少在他活着的这十五年间未见过那等世外高人。

陈玄青是一名在青月楼端茶递水擦桌子的打杂小厮,自打他五岁那年记事开始便已经如此了。生于何处?来自何方?父母何人?这种吃饱了撑了才会去思考的东西他从未想过,一日十二个时辰,八个时辰要去低声下气笑脸相迎那些来青月楼风花雪月的寻花问柳客,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花其他心思。

好在他也不愚笨,自认为也读了几本书,知道逢什么人说什么话,更是将原本一米五的个头在外人面前压得从来没超过一米三。他知道卑躬屈膝这是个贬义词,甚至能用无数比喻跟不识一个大字的李虎子讲出其中含义,不过他也就讲过一次,在尊严与不用饿肚子面前,他想都没想便选择了后者,虽然他总安慰自己这叫做适者生存。

陈玄青自认为读了几本书却也不假,七岁到十三岁这几年间他常用晚饭与李虎子做交易,每日寻了空隙便会偷偷摸摸去两条街外的私塾外听课认字。时间久了,讲学的老先生自然发现了这个偷听偷看的“小贼”,兴许是老先生年岁大了懒得再动,也不出门驱赶,任由他这般偷学,甚至在那年冬天大雪纷飞时偷偷在院墙外放了一本破旧的《万字纲》,不过陈玄青显然不是考取功名的苗子,并不能替老先生光大门楣,从认字到《三字经》再至通读《天元古史》,别家的娃往往两三年便能倒背如流,他却硬是用去了整整六年,好在笨鸟先飞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咕噜!”

半夜饥饿的李虎子肚子如同人形闹钟一般提醒陈玄青该放下手中那卷《病寒论》了,外面月黑风高,陈玄青小心翼翼掐灭了灯芯,蜡黄消瘦的面庞淹没在黑暗里。摸黑到了床边,途间总难免磕磕碰碰发出声音,好在不会吵到上铺酣睡如牛的李虎子。这便行了,他不愿将对他而言昂贵无比一文钱一两的灯油用在照明走路上,打了个哈欠,再睡两个时辰便又要出去伺候那些面如桃花心若蛇蝎尽说着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些了,至于暗地里是青倌还是红倌陈玄青从未去问过,他可没那等闲钱大手一挥只为搏红颜一笑,何况这红颜还有着千百知己。

青月楼后台很硬,却也神秘,陈玄青从小在这里生存却从未见过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幕后老板,不过听楼中的那些沾了点关系却依旧与他一样只是打杂小厮身份的廖明一次自顾自吹牛提起,这幕后老板应当是这庆阳省天武阁中的某位高人。

天武阁!每每脑中闪过这三个字时陈玄青的眉头便会不自觉的微扬,对于从小渴望行侠仗义如今只想着行侠的陈玄青而言,若真能在十六岁前拜入那门槛好好修习一番,三十岁前定可以实现去找到并质问那对没心没肺的男女为何如此心狠的小小心愿。想必不会有错,能上那卷记录整个天元王朝千年年历史的《天元古史》并能在武庭中排入前十的习武圣地,想来真能学到一招半式。

不过这个江湖肯定没有那么理想化,在十二岁时他曾心怀抱负去敲过那扇大门,却被残忍的拒之门外,他依稀记得是被一个身高一米八吐齿不清自称山里人的痴呆黝黑汉子打下台的。也不知道那群坐在椅子上自称大师的老头子怎么个心思,竟然将那痴呆惊为天人收入了门下,而他这个自认为根骨惊奇的少年却被堂而皇之逐了回来,依旧是只能在青月楼这种烟尘地看那些“姐姐”的脸色行事,还不敢大声说话。

起床,穿衣,顺便叫醒下铺还沉浸在梦中的老实人李虎子,两人边说边笑朝着杂院边上的那座五层高楼走去,新来了一位小心眼的老鸨管白班,三把火烧正烧到第二把,要是早上不早点去报道,脸上被吐唾沫星子是小克扣了那本就不多的工钱是陈玄青万万不能接受的。

还好,他两来得不算太晚,杂事后房男男女女东倒西歪站了二十几人,显然这么些人对于四院八十六厢房的青月楼而言有些少了。

不一会儿老鸨摇着肥胖的身材进了房间,勾着三角眼扫了一眼底下几人,底下顿时无人敢言。

“都来了?”

老鸨随口一问,边上的心腹王二立马低眉顺眼凑了上去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使得这位本来还有几分笑颜的老鸨立马拉长了脸,眉头挤做一团,朝着众杂役冷哼道:“一群狗东西,死活也扶不上墙,你们呀,下辈子也就做这下贱的活,吃不饱,撑不死,本想好好拉扯拉扯你们,可偏偏就有些人不识抬举,可别怪本……”

“这有些人,该不会就指的我吧?那可真是得罪了,马麽麽,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这脸吹得老长老长了,可别是出门踩了狗粪沾晦气了,一大早说话咋就这么臭呢!”可惜,这位马姓老鸨话未说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来,将其声音活活压了下去。

一众杂役只觉得好笑,却不敢笑,马姓老鸨虽然才来转来青月楼几日,小心眼却是出了名的。陈玄青处在众人间也是一言不发,已经知道敢如此阴阳怪气跟马姓老鸨挤兑的人肯定就是那位关系户廖明了。他到还好,对于这种杂言能忍住,可怜旁边的老实人李虎子没头没脑忍不住憋出个屁来,具静之下格外响亮。

这下可好,原本还能忍一忍的众人憋不住了,整个杂事房顿时传出哄闹的大笑声,那廖明也走到了马姓老鸨面前,却在三米外站住,故意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鄙夷,道:“马麽麽,看来可不是我瞎说,连屁都认了……哈哈哈!”

马姓老鸨原本铁青的老脸这下可是滴得出墨汁了,边上的王二不敢说话,嘴角也若有若无上扬。她指着廖明一连好几个“你”,最后只能把根源锁定在加大这场闹剧的源头上,她死盯着陈玄青和李虎子这个方向,眼神阴沉得相当可怕。

李虎子不敢和她对视,早就低下了头,站在他边上的陈玄青能分明感受到这位老实人也是相当老实,即便战战兢兢依旧要举起手来承受这怒火,至少被赶出青月楼是铁板钉钉子的事,马姓老鸨还是有这权力的。

李虎子右手越举越高,心中早已经天人交战,老实却不算太笨的他明白今儿个这事儿即便现在不认那马姓老鸨只要一查能立马知道是他,他可不会相信边上另外几人会背了这口黑锅。

不过,举着举着,欲哭无泪的他发现本就无力的右手举不动了,抬头一看,原来陈玄青这小子拉住了他,而对方另一只手早已经举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对那马姓老鸨咧嘴大笑,惹得对方恨不得立马扑过来生撕了这犊子。

“你疯了吗?”李虎子在陈玄青耳边低语,陈玄青却抬手压住他的肩膀,示意这位老实人稍安勿躁。

“小砸碎,你笑什么?”马姓老鸨已然冲到陈玄青面前,不过上了年纪有些驼背,足足矮了这才十五岁的陈玄青一个头,她指着陈玄青大声呵斥,阴狠毒辣毫不隐藏。

“笑你!”

一旁众杂役纷纷惊愕,虽然觉得这个与他们并没有太多话题平日里还有些儒雅的少年有些不同寻常,却没想到陈玄青会这般狗胆,而且还是当着外人面去嗤笑这位小心眼的老鸨。

“你你你你……”马姓老鸨又是一连数个你,险恶嘴脸青白轮转像极了唱台戏的丑角,好在王二不停替他捶背这才平了这口气,“你这狗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赶出青月楼,饿死你这小砸碎?”

陈玄青一摊手,道:“请便!不过,这杂事房的事物只怕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能做得了主的吧?咱们那位廖管事不说话,你以为凭你区区一个老鸨就有这天大的本事?难道说,咱们马容马麽麽还想给廖管事做主了不成?”

此话一出,马姓老鸨连退两步,这可是强行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低等杂役竟然如此伶牙利嘴,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好在身后的王二替她拍了拍这才疏通了这口气。脂粉本就显白,这下她的脸可就真和鬼没了区别,白森森怪吓人的。

可活到了她这个岁数,能成为青月楼三大老鸨之一自然有些本事,在王二搀扶下悄然离去,临行前阴冷一笑,道:“小砸碎,只怕你今儿个走不出这青月楼!”

陈玄青一脸无所谓,不过若是李虎子机灵点定然能发现其眼中那丝灵光,可显然李虎子不具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手心捏着汗,既感激又担忧,道:“青大哥,你如今得罪了马麽麽,以后在这青月楼……都怪我,要不是我乱来,你也不会这样。我床底下藏了这些年省吃俭用下来错了的工钱,你趁白日逃命去吧,我前几天回去的路上亲眼瞧见马麽麽领着五六个皮赖将第一天就因为说了一句不该她管的小黄牙打成了残废……”

“嘘!”陈玄青竖起食指示意李虎子不用在说下去,他笑了笑,全然一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道:“你先去做工,不然到扣了工钱可吃不饱肚子,我在这里,没事。”

李虎子不愿走,在陈玄青推了又推之下这才抱着将信将疑的目光离开,他脑袋不灵光,想不明白陈玄青为何会这般自信,可也不糊涂,因为这几年相处下来陈玄青从未有过一次意气用事,即便在两年前被一个“姐姐”扇了耳光陈玄青依旧没动一丝火气。

“他要做什么?”李虎子离开时还抱着这个想法。

不知何时,廖明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在了陈玄青面前,一个人站在原地的陈玄青其实眼睛早就留意着对方。

廖明第一次正眼打量面前的少年,眉头紧凑,有一位当管事的叔叔自然有些好处,就比如挂着职位不用做事,整个楼中除了那两位花魁其他“姐姐”都被他宠幸过一次两次,更能狐假虎威,可以不用正眼瞧任何地位比他叔叔职位低那么一丝的任何人。

廖明正眼打量着陈玄青,想了想,这才想起一件事,道:“你就是两年前那个偷偷消失了两个月又偷偷回来的那个陈玄青?胆子可够大的,在这风月之地竟然敢得罪手底下管着十几位“姐姐”的麽麽,你可知那些“姐姐”一人碎你一口,客人往着上面一说,别说你这杂役身份,就是你这命,只怕也得落下。”

陈玄青默不作声,就那么盯着廖明,两人对视一番,僵持了良久。最后败北的却是廖明,他一番抓耳挠腮,无奈道:“得了得了,就你这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你想跟我,也得拿出点东西才行。”

说罢廖明丢给陈玄青一把青铜匕首,便不再多言,负手哼着小曲儿犹如任何事未发生一般潇洒离去。

陈玄青站在原地,不留痕迹将那匕首藏好,他检查过,那银光闪闪的刀片锋利无比,这廖明果然是明白人,更是不怕风大事大。

“虎子呀虎子!”陈玄青低喃,想来今后人生路上,再不可能遇到这样老实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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