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算纷乱的年代,谈不上国泰民安,却也不是战火纷飞。
伊国,北宁,南夷,东周四国争雄。
伊国,傲然屹立于其中,林李范梁四大家族掌握朝政,不可撼动。
当朝国宰李止行,擅长玩弄权术,深得皇帝的信任,成为伊国首个异姓王;江州首富林明远早年弃仕从商,富可敌国;文丞梁司允智谋无双,却从不参与朝堂之争;东博侯范古瑞才貌兼备,风流美名传。看似团结的伊国,内部却暗潮汹涌。
他们曾是最和睦的兄弟,朋友,却为了一个拥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分道扬镳。
而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幼时玩伴,他们的同门师妹,伊国第一美人范夕瑶。
早已心有所属的她,却成为这场争霸之战的牺牲品,被迫嫁给北宁之王尚易辰。
而一杯毒酒,一场大火,结束了尚易辰的生命,也结束了他所统治的北宁帝国,范夕瑶也从此消失。
如今的他们,彼此笑里藏刀。
到底是怎样的恩怨纠结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十几年过去,绝世红颜再临伊国,伊国再次掀风云。
林墨心,她原本只是单纯善良的闺阁待嫁娇女,
却渐渐陷入朝堂之争,两国之斗,
与景川七公子上演爱恨情仇的纠缠,
华丽转变成心计深沉的复仇红颜。
看倾世红颜如何颠倒众生,
暗香浮动。。。
“真是头痛,昨天才打过一顿,又来了。”王府门口看守的侍卫已经连续第三天看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乞丐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碰巧要出去购置些东西的小三子在门口看到这情景,便立马询问道。
“这个疯子老跟我说要见王爷,她这不是做梦吗?王爷是谁都能见的吗?”侍卫脸上露出不屑和蔑视。
林西屿原本久居伊国首府景川,自十年前,伊国第一美人范夕瑶远嫁北宁之后,便移居江州。景川城中,林大少爱慕范府二小姐范夕瑶属于人尽皆知的秘密,众人都说是这林大少心灰意冷,不愿久居如此伤心地,故离去。
在这江州,林西屿的静王爷府算是最豪华的了,一方面,是因为林西屿是当今圣上的表弟,身份本就显贵,加上圣上恩宠,自是受到不少封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林明远自己做生意很有一套,从景川来江州没几年,但是却成为富甲一方的商家。在这侍卫看来,这人肯定又是奔着这高大的府邸来的,指望能骗点钱的叫花子而已。
那个女人虽然脸上有一些污秽的泥土印记,头上插着的那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木簪,一身简陋的衣服,但是,但凡细心观察的人,仍可以看出她长得美丽绝伦。那双明眸,让人过目不忘,好似能浸出水来,但是却没有生机。只有看着她怀里那不足周岁的孩子时,她才有了一丝感情。
她迈着艰难的步子,移到王府门口。
小三子看那女人还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便不顾杂役的阻止,走上前去。
“你还好吗?”小三子慢慢靠近,有些试探的询问道。
那女人仿佛感受到一丝善意,便慢慢转过脸颊,用尽全力,但是声音依然很细微,似是累极了。“我要见王爷。”
看到那双眼的一刻,小三子便愣住了,那是他看到过最美的双眸,尽管蓬头垢面,依然遮不住她的风华。再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收拾的很白净,看来,她很爱惜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再脏,也要把孩子照顾的好好的。
那女人见小三子有些愣住,便从怀里拿出一支材质通透的蝴蝶玉簪,递到了小三子的手上,没有说话。
小三子一眼便看出这玉簪不是一般的饰物,想着难道她是要贿赂自己,便收了起来。心有不忍,但是一时也想不出办法能让这位姑娘见到王爷。
心想着,自己与王爷的贴身侍婢碧秋有几分相熟,加上碧秋姑娘心眼是出了名的好,便想找她帮忙。
于是便和旁边人打了招呼说帮忙照顾一下这对母子,一边走进了王爷所住的素云轩。问了问正在拾掇花草的奴才,才知道碧秋正在给王爷布菜,心里有些急,但是也不好叫碧秋出来的。
在门口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碧秋走了出来。
“碧秋姐姐,你可是出来了。”
碧秋看了看小三子“怎么了,我服侍王爷刚用完膳,就听冬梅说你在外面等着我呢。是有什么急事吗?”
小三子立马连声致歉,拉着碧秋到一旁,开口道:“碧秋姐姐,我刚刚外出时,看见门口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说是要见王爷的。听杂役说,已经来了好几天了,还被打过,我看着甚是可怜。这府上人人都说碧秋姐姐是活菩萨,小三子斗胆,就来求求碧秋姐姐,看姐姐能不能帮帮忙。”
一听是这事,碧秋便觉有些蹊跷,上下观察了下小三子,开口道:“小三子,你素来是个做事利索机灵的,如今怎可犯这种错,王爷是一个市井愚妇想见就能见的吗?”
见小三子一脸惊恐,便瞪着他开口道:“莫不是,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才敢如此放肆!”
“吵什么吵?刚吃完饭就听见外面在吵闹,真是不得消停。”屋里穿来一声清冽的男声,不一会儿,便从内室走了出来。碧秋和小三子连忙跪了下来,周围众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来人俊逸出尘,一身墨色长袍,翡翠碧玉束带,墨发如丝,剑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空气中闪动着熠熠生辉的颜色,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整个面孔充满了刀刻一般的雕塑感。
碧秋见王爷心情不佳,怕小三子的事牵连到自己,便立即开口道:“王爷,都是奴婢的不是,刚刚小三子犯了错,奴婢教训他两句,没想到惊扰了王爷,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犯错?这奴才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个好脾气的也发起火来。”这碧秋服侍林明远也有四年之久,向来体贴周到,待人和善,没想到也这般发起火来。
碧秋立马躬身答道:“奴婢不敢隐瞒王爷,奴婢向来厌恶底下人私相授受,帮人办事。小三子向来办事稳妥,没想到今日居然来求奴婢,帮着向王爷引荐一个妇人,奴婢才如此生气。”
林西屿听到此,便沉声问道:“小三子,此事当真?”
小三子此时已经是浑身冷汗直冒,瑟瑟发抖,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可是现在已然没有退路。“奴才冤枉啊,王爷,都是奴才嘴拙,没把话说透,才让碧秋姐姐误会的。”
见林西屿冷眼看着,等着自己的解释,小三子便立马接着说道:“奴才刚刚出门准备采办一些东西,看见门口坐着一个可怜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心有不忍,便上前询问。那妇人只说了一句‘我要见王爷。’,奴才本不愿理会,可是看那妇人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乞丐,随后,她便拿出一个玉簪给奴才,奴才更觉这玉簪不是寻常人家能使用的东西。但是奴才不敢惊扰王爷,只好先与碧秋姐姐商量。”
说着,小三子立马从怀里掏出那个蝴蝶玉簪,举手递了上去。
林西屿看到玉簪的那一刻,便是震惊不已,立马走上前去,抓住了那玉簪。
“夕瑶,我没有本事留住你,这玉簪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让我送给我一生中最爱的人,虽然我爱的人并不爱我,现在也要远嫁他人。但是我不后悔,就让这玉簪陪着你吧。”
林西屿永远都没能忘掉那一刻,范夕瑶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光彩夺目,她凑在他的耳边,说:“也许,在这伊国里,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不求回报的。今生夕瑶不能爱你,嫁你,但愿能有来生,夕瑶定会报答。”她的眼里含着泪水,透着一丝绝望,说完随即转身离去,不再看周遭的任何人。
夕瑶,是你回来了吗?
“人呢?人在哪里?”林西屿紧握着玉簪,脸色凝重异常,发出一声低吼。
周围的人都低着身子不敢说话,只有小三子机灵,立马站起身来,答道:“在门口呢,奴才让门口的侍卫照顾着呢。”
林西屿风一般的向府门口跑去,众人都愣住了,向来稳重的王爷何时如此急切过。于是都赶忙追了上去。
一到门口,果不其然,一个衰弱的背景映入眼帘,衣服破旧不堪。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风吹一吹,就要倒了一般。他不敢相信,昔日与他们兄弟几人一起驰骋草原的,生机勃勃的伊国第一美人范夕瑶会变成这样,他不能接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试探性的问了声:“夕瑶,是你吗?”
那背影好似一震,慢慢转过身来,望向林西屿:“西屿。”
林西屿看到那双明眸便确信了,是她回来了,他的夕瑶终于回来了。
见对方抱着孩子,摇摇欲坠,便立马上前抱住了她。
也许,她已经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她一直撑着自己疲惫的身躯,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自己才敢放心的倒下。
林西屿小心翼翼的抱着范夕瑶和那孩子,抬头大声喊着:“快去叫大夫。”
碧秋有眼色的立马上前,准备抱起范夕瑶手中的孩子,可是任凭她怎么抱,都抱不起来。
林西屿见状,知道这孩子对她意义非凡,便沉声道:“我自己来,你们都去给我请大夫,把这江州方圆几百里的大夫都给我请来,她如果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周围的奴仆们都吓的不轻,都连忙奔走着找大夫,生怕自己性命不保,脑袋搬家。
他打横抱起范夕瑶,孩子也很稳当的在范夕瑶的怀里,直接将二人抱进了自己的卧房。将她放在床上后,她的手也没有放松。
林西屿附在她的耳畔,轻轻开口道:“夕瑶,有我在,你放心。”
这时,范夕瑶的手才放开,林西屿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放在她的身旁。此时,冬梅和碧秋已经打好了一盆热水,洗了毛巾,准备给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清洗一下。谁知刚走到床边,就听见林西屿冷冷的声音:“给我吧。”
林西屿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庞,就仿佛在清洁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她。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林西屿用手帕擦掉她脸上的尘土和血迹,白玉般的脸露了出来,像是初生的新月那般的纯净美丽,如柳般的细细眉,琼鼻和一点朱红的樱唇,只在睡梦中也能如此美好,那是一种高雅的美,得天独厚。
就连一旁的见惯美人的冬梅碧秋二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捂起了嘴惊叹,不敢相信这那污垢之下竟能隐藏着如此美人。
大夫诊断后,说这位姑娘只是太过疲惫,只须多加静养即可,开了几服药便离开了。林西屿吊在半空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她睡得很辛苦似的,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皱着的。
没一会儿,她便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孩子,看见孩子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笑着耷拉着小手,她便会心的笑了。
林西屿见状,立马上前握住了范夕瑶的手:“夕瑶,你还好吗?”
范夕瑶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笑容:“我睡了很久吗?”
她似乎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沉过了,是从什么时候呢?是离开伊国的那一天,亦或者是北宁帝商易辰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天。
她永远都没能忘记那一幕,他在她的怀里慢慢虚弱,俊逸的脸庞仍是透出宠溺的爱怜,他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瑶儿,不要哭,让我记住你最美的样子。今生我商易辰何其有幸,能娶你范夕瑶为妻。我不后悔,不后悔用这南宁,用我的一切来换你,这是我的选择。”
他忍着剧痛,对她开口道:“夕瑶,一要走的路我都安排好了,夜泊会护你周全,不要回伊国了,皇甫天华不会放过你的。咳咳。。”
即使在最后一刻,他也不忘护她周全,也是在那一刻,范夕瑶才深切感受到,什么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不是伊国的荣耀,也不是他梁司允,而是眼前这位她曾经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爱上的南宁国君商易辰。只是那时,早已晚了,逝者已矣。
林西屿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宠溺与怜惜,他想象不到这个如玉美人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睡得如此不安稳,他轻轻的抚了抚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安心睡一会儿吧,我会在一旁守着你的。还有孩子,我会找人用心看护的。”
那一日,范夕瑶并没有多加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便睡下了。
这些天,静王府有些不安定,听说府中新来一美貌女子,静王爷更是衣不解带的在一旁亲自照顾,更是不容旁人靠近听雨阁一步。府中的王爷妻妾们不免有些吃味,怨言不断,传扬出去,江州人人都在猜测,是怎样的女子才让这个向来冷酷的王爷如此上心,谣言四起。
最终林西屿为了打消谣言,重惩了府中的一众奴仆,连带着他的妻妾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以至于后来江州无人再敢提此事。
时光飞逝,范夕瑶已在这静王府休养几月之久,除了林西屿,她不曾与外人言语。听雨阁里服侍的奴婢们都看得出这女子对主人来说很重要,自是用心服侍着,也未敢与她言语。
这日,林西屿刚刚进听雨阁,就看见范夕瑶一人独坐在院中。
她一身月白色轻纱长裙,裙边落下点点白杏花,浑然天成。用手轻轻拾起落在石桌上的白杏,仔细的凝视着,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商易辰的笑颜。
“夕瑶,想什么呢?”林西屿信步走上前来,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一脸笑意。
范夕瑶回过神来,转过脸来看见林西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有言语。
林西屿看出了她的笑容间透着一丝悲凉,心里便有些辛酸,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夕瑶,那孩子是他的吗?”
范夕瑶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知道,林西屿所说的他,正是商易辰。
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当林西屿真切的得到这答案,仍是心痛不已。世事难料,范夕瑶的命运何以如此曲折。看她如此爱护那孩儿,就可知她有多爱商易辰。
“自商易辰去世后,这些年,伊国上下一直在找你,还有梁司允。”看到范夕瑶听到梁司允的名字时身体一僵,林西屿顿了顿,接着开口道:“这些年,你都在哪呢?”
范夕瑶知道,林西屿早晚会问,能等到现在已是不易“他早已给我安排好了退路,让夜泊护我周全,我也是出宫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也是这个孩子支撑我活到今天。”她语气淡定,仿佛在讲他人的事一般。
他没在追问她为什么会来找他,他只是感到庆幸,在这个时刻,她能找到他。
管家急的跑了进来,面色焦急,但是又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扰这对神仙眷侣。
林西屿无意中看到了管家的身影,微微冷了冷脸,便唤他上前问话。
“王爷,李相来了,说要见您。”
听到这,林西屿脸色铁青:“李止行?他来干嘛?”
管家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看着王爷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了。
范夕瑶嘴角勾起一抹笑:“比我想象的来的晚了些。”她知道,像李止行如此精明的人,肯定在这江州,甚至在这静王府都安排了细作。哪怕是猜测,他也会过来找她的,借此来孝敬皇甫天华。
看出了范夕瑶言辞中的讽刺,不禁感慨:“虽然当年在云鸾山上,我一直他是个贪恋权势的人,当时只当是人各有志,不多与其相交便罢。只是现在的李止行已是利欲熏心心渐黑,一心想讨好伊皇,可是他不知,他越是如此,皇甫天华越是看他不起。”
继而转过脸对管家说:“让他走吧,我不见他。”
管家一脸为难,见林西屿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便退下了。
“西屿,我想去见见师傅了。”范夕瑶忽然转过身对林西屿开口道。
林西屿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命人准备,过两天就起程。”
真要离开,林西屿回过头反问道:“那墨心?”
墨心正是那孩子的名字,范夕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答道:“无论我到哪,我都会带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