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韩云廉便有回信至,信中说,家人虽多,但多学艺不精,差来的八个俱是挑出来的好手,若是勉强得用,便是不辱使命了。
如是,李岓一边吩咐了人依计行事,一边给牢狱中的纪天化寻大夫看腿伤,以安他的心,但那条腿坏了几年,如何还有望痊愈,大夫看了一回,又摸一回骨,摇头道说是药石无用了,不妨再找名医诊治,众人知是谦辞,唯长声叹惋罢了。
至夜,果然得计,那些好手将黄四虎周身随从打散,趁乱捉了黄四虎回来,确实也仗了人多的缘故在里。
将那黄四虎扔于牢中,以待次日过堂,那恶贼春梦不醒,又喝的酩酊大醉,哪里管睡的稻草还是锦被,犹在狱中鼾声如雷,纪天化隔了一间牢房远远见他,简直恨之入骨,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次日一早,李岓便升堂审理此事,插了黄四虎上来,他尚且不服,韩三爷派来的一个健仆,此时正给李岓充作护卫的叫韩乙的,上前一步,照着膝弯一踹,腿一酸,身不由得自己,跪了下来。
他跪地后便嚷:“我犯了何事,为何劫我来这鸟地方!”
李岓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狂徒!不得喧哗,你于七年前奸辱了纪门刘氏,你可认罪?”
黄四虎面露疑惑,尚需沉思片刻,方想起来,可见他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已是坏透了!半晌方道:“大人这么说,不知是有人证啊,还是有物证?”
李岓怒极反笑,道:“呵!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恶贼,如今看来,你不止恶而且奸!这就叫你心服口服!“
又问纪天化:“这贼着实可恶,但如今你口说无凭却是不成的,可有没有人证等?”
纪天化这厢面露难色,此间乡人多受其扰,积威犹在哪里就敢上前。黄四虎不由面露得色,道:“你敢判我?我大哥乃是此方豪杰,我的干爹正是……”
话音未落,不想这时衙门口人群中挤出两个人来,皂隶阻拦,二人高呼可以作证,便放进来。
跪地行礼后,言道皆可以作证,纪天化待定睛细看,正是当时那丫头与家人,放归自由身后喜结连理,做了夫妻了。
如今见原主人可以伸冤,甘冒此险,要做人证,不免回想一遍当时场景,二人俱流泪不止,纪天化悲从中来,主仆三人便就在堂下,抱头痛哭。场面之凄惨,闻者无不落泪。
李岓对黄四虎道:“你可还有话说?”那黄四虎见有人作证,便也痛快的招认了,签具画押,只是面上犹不以为意。
李岓当下判了个斩立决,将纪天化财产返还。又将本案卷宗按例逐级递交至刑部审批,一般需两个月左右时间,当下只将黄四虎下至狱中。
话分两头,当日,那黄四虎的随从虽被虎贲驱散,但却不碍他们寻人偷偷报信去了。
先至奉城中高师爷处,官口上若能解决此事,便不用麻烦那大当家的了。
那作死的高师爷,当下便找了顾通判,密议一番妄图再贪一笔,哪想得到,待得通判运用职务之便查到办事的官吏处时,得知,所有事涉知县李岓的卷档,全部被知府大人亲自调去了。
二人商议一番,心下皆疑惑不定,不知李知县何德何能,竟被知府大人青眼相加。更不知贾臻贾知府心中的思量,不错,正是李显抓周时亲至的济南府知府贾臻,当时贾大人因用人不当,换任时被调任奉城知府,看似职务未改,实际上却算是贬谪了。这奉城乃北疆苦寒之地,与那依山傍海的济南府如何相提并论。
看来此路不通,那随从别无他法,只得拜上山来。
盖因此地山高皇帝远,很是养出一批匪寇,便在距离明河县不远处的王母山上,就有一伙强人占山为王,拜了岳飞岳元帅,号称岳家寨。
匪首叫做陈大龙,为人素有侠名,广交豪杰,几年前阖家搬至王母山上,年长日久,很有一些江湖人士前来投奔,说到底,江湖中人也要吃饭的。
二当家叫做赵二熊,为人憨厚有勇无谋,唯陈大当家马首是瞻,一把戟刀在手,砍剥劈扫、刺挂截撩,端的是虎虎生风。
再一个三当家便是肖三豹。此三人尊一个老者胡运来为军师,这军师乃是陈父生前相交多年的兄弟,本来明河县虽在岳家寨的势力当中,但因他自诩劫富济贫的义匪,明河县又有什么富好劫?是以多年来相安无事,但这安宁今日算是到了头。
因那胡运来,正是黄四虎未说出口的干爹。
义子遭了难,这胡军师当然着急,少不得众人要拿个主意出来。集了赵二熊与肖三豹前来,陈大龙却并不在此处,原来这岳家寨也有些营生散在松江府各处,否则何以养活老弱妇孺?正逢每年的腊八看帐,是以他不在。
当下三人约见在议事堂,你一言我一语说开来。
赵二熊当先取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咂咂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就趁了天黑风高,劫了他奶奶个球!”
军师道:“老二你又胡言,哪里那么易得的,虽说却是犬子,可若是将祸事引到山寨来,岂不是不妙?”
肖三却笑道:“军师当真小心,何用如此,我们只趁夜劫回来,上面打点好了,屁股擦干净些,他新来乍到,就是有心疑到我们头上,也未必就敢来要人,我们如今可是做正经营生的寨子,有四五年未干那掉脑袋的勾当了,找麻烦也需掂量掂量。”
军师摇头道:“不可不可,容我参详参详。”
肖三眼珠一转,低头笑笑,并不再言语。
赵二却嚷道:“随你参详去罢,反正也不是我儿子!到时候他脑袋也给斩下来,咱们再去收拾也就是了,哈哈哈哈!”说罢大笑不止。
军师气的胡子一抖一抖,只拿他无法,心说跟这个呆子也说不清,便道:“不如待大龙回来再议不迟。”
陈大龙只需三四日便将回转,余下二人皆点头称好。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