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学院院长办公室。
墨离淡淡红色的眼眸散发着极致的冷意,鲁通元带着几许笑意品味着刚沏好的绿茶,鲁无忧却用她乌黑的秀发遮住已经埋下羞红的脸颊,负在背后的双手也漫无目的的交织在一起。
夜空泛起了第一抹星光,皎洁的光似乎为墨离的声音增添了几分寒冷:“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随意决定他人命运、干扰他人生活的人!至于他和你随意指定的婚约,在我眼里只是过眼云烟。我所追求的只有两样东西——守卫华夏万世之疆域和臻至剑道极致之巅峰。其他的,与我无关!”
墨离说完,便托着略显瘦削的身子转身离开。
鲁通元依旧带着笑容,风轻云淡。只是他浓密的眉宇间隐约皱起了条纹,还有茶水临近嘴边一声轻微的叹息。
鲁无忧隐藏在发丝下的面容上早已沾满了泪水。被泪水浸红的双眸里尽是数不清的血丝,颤抖的双肩应和着她哽咽的声音:“莫相弃,不相离——墨离。”
……
幽蓝的月光略显清冷,星光弥漫的学院格外清幽。倒映着月影的池塘里漂浮着几片碧绿的荷叶,点点嫣红在绿意中绽放。墨离在池边驻足,望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出神。
“无忧——”
他早就认出了鲁无忧。形单影只的童年日子里,鲁无忧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以至于墨离将她看做是一盏烛火,在他冰冷的心里留下了温暖的印迹。可是,越是最重要的,便越要学会割舍。
一块墨绿色的古玉在墨离的两指之间散发着透彻心底的寒意,上面一柄夹杂着一抹朱红的斧头宛若天成,古玉的反面是两个篆体的文字——公输!良久,一声沉闷的落水声打破了水面,泛出一圈圈激荡的涟漪,古玉便从墨离手中沉入了池塘。
墨离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虽然他得到了呼吸法门,但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流逝。或许他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但他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为华夏博得一线生机。
他很清楚西方甲胄的强大,他也明白凭借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扭转战争的格局。所以,他来了凤鸣这个偏远的小城,带着中枢的任务和寻找上古血脉传承者的责任。
一卷泛着枯黄的纱布自墨离手中打开,斑驳的痕迹为它增添了几分古老的气息。一滴鲜血从墨离中指溢出,点在纱布的中央。一瞬间,鲜艳的红色蔓延,延伸出一条条复杂的纹理。最后,鲜血被吸食殆尽,条纹淡出,一颗血红色的光点在纱布最上方闪耀,随之而出现的是一个篆体的“葛”字。
“葛家——”收起古卷纱布,目光望向西边漆黑树影交错,墨离的身子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凤鸣城西边是横断山脉,阻隔了与藏青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一偌大的宅院坐落在山下。黑夜的幕布遮盖住它的色泽,但抹不掉它充斥着浓浓的药草味道。寂静的深夜里,墨离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宅院前。
墨离的剑已经到了手中,一剑向前斩去。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一抹剑光的剑意,一道模糊的白色屏障亮起。只听得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震响,那一瞬间也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倩影阻挡在了剑光前。
冰冷的杀机自倩影身上澎湃,疯狂的涌向墨离。又是一剑横扫,陡然乍现的杀机顿时土崩瓦解。墨离又听见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大地都仿佛颤动了起来。
五道刺眼的光芒闪烁,随后光芒相接形成一个五芒星的图案将墨离围绕。墨离平静的站在五芒星阵中央,手中之剑也猛然绽放亮光。当一声“临”落,五芒星顿时下沉,巨大的能量在接触地面瞬间爆炸!!
轰隆的巨响携带着狂卷的尘土飞扬,霎时间便淹没了墨离。白色的倩影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松了一口气。正当倩影准备回到宅院里时,冲天而起的剑意在尘土中响彻。
墨离的身子再次暴露在倩影面前。
葛歌美眸里是身上没有一丝灰尘的墨离和一柄悬浮在空中的剑。她惊异于眼前少年的俊美的面容,但她更惊诧于少年强横无匹的力量。她在惊诧的同时又感觉到疑惑,她感受不到对方的基因锁能量。或者说,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没有开启基因锁却拥有她不可企及的力量的少年!
“丹皇葛洪后裔,我们谈谈!”墨离的话清晰的传入葛歌的耳中。葛歌眼神一凝,她看见墨离的手中忽的出现一块漆黑如墨的令牌,沉吟许久随后轻启丹唇道:“好!”
……
葛歌穿着一身白色的露肩长裙,微卷的发丝从一侧拉拢到胸前。清秀的脸颊不施粉黛略显苍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尽是耀眼的星辰。她端坐在墨离的面前,被墨离打量着。
墨离看着葛歌道:“传闻葛家先祖葛洪以丹入道,其炼丹之术更是炉火纯青。我想让你跟我回京参军,去往东西方的战场。一来可以为华夏增添几分实力,二来可以减少华夏军人的死亡率。”橘黄色的烛火在墨离的脸上跃动,使得墨离看起来多了些少有的温暖。
之前在丹纱古书上,墨离便已经知晓在凤鸣的上古血脉后裔就是丹皇葛洪的后裔。葛洪一生都在追求着丹道的至高境界,就像墨离自己一样在追求着剑道的极致。如果能把足够多的葛家丹药供应到华夏军方的话,在东西方战争中华夏就会多上至少五成的实力。但是,先不说有没有足够多的丹药,墨离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葛歌带回京城。
葛歌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小就跟父亲在这里生活,我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座院子。虽然我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期待和幻想,但我终究是要遵从我父亲的遗愿——在这里守护直到我成年。”
对于她自己的父亲,葛歌很是不理解。自她懂事以来,她的父亲便向她灌输各种炼丹之术。或许在她的童年的记忆里只有面对着鼎炉、释放着真火不断提炼药草凝结成丹。
她向往蓝色天空下自由翱翔的飞鸟。她不止一次询问过她的父亲为什么她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上学、为什么不能走出这座宅子,而她的父亲却是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为了静心、炼心、悟道、证道。
直到那一天,她的父亲在炉鼎前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再也没有醒来。她的喉咙有些嘶哑,泪水也已经流尽。她找到了她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一封信,她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出这座宅院,包括父亲的逝去,全都是因为她自己——她有病!
不经意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无言的悲伤再次从葛歌的内心里涌出。墨离淡漠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异色,但瞬间便烟消云散。他站起身来,转身朝外面走去。
“你和我一样,有病。”葛歌突然说道,“我能够感受得到你的身体里的血气正在逐渐溃散——你的寿命已经没有多久了。你还是停止修炼你的剑术,否则你坚持不了一年!”
葛歌紧紧的盯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墨离,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她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剑术,但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少年身上出现。
墨离转身看向葛歌说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的最后期限,所以我才会如此迫切的寻找上古血脉的后裔,为了华夏而搏得一丝希望。泱泱华夏,已岌岌可危。”
葛歌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连生命都没有了,那守护华夏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梦?”
墨离的目光有些黯淡:“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无关紧要的。假如我的生命还有一年,那么我便守护华夏一年。即便我的生命只有一天,那我也会守护华夏直到我死去。所以说,生命只不过是决定我还能够守护华夏的时间有多久而已。”
葛歌望向墨离的眼睛,那淡漠的眼神中充斥着无穷的坚决。她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眼神会是那样不含任何感情,她也是第一次知晓有人的眼神里会是那样的坚定。
葛歌注视着墨离许久才拿出了一个印有青花的小瓷瓶交给了墨离。葛歌说道:“这是我炼制的‘玄黄丹’,可以补充你体内的血气。我希望,我能在去战场的时候能够看见你依然是华夏的守护神!至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还好好活着。”
墨离沉吟道:“好。”话音刚落,伴随着清冷的月光,墨离的身影便离开了这里。
葛歌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月色中消失的墨离喃喃道:“先祖为了始皇,一生都在探寻长生的秘诀。而我,也要继承先祖的遗志——追寻长生之法,就当做是为了整个华夏而我能够为你所做的唯一的事。”
葛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刚刚认识的墨离这么上心,或许是因为他的墨家的子弟,又或许是行为他父亲在信中所说的——寻长生以贻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