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袒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这是《诗经》中所描写的郑庄公带着弟弟段狩猎时的情景,而这也恰好能展示出熊侣狩猎时的勇武——熊侣善于狩猎。
人间烟火的八月,云梦泽。
眼前是一片梦幻般的原野,附近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林中飞禽鸣叫,走兽长啸。远方缓缓地散发着雾气,湖水如一团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几只飞鸟的翅膀轻点湖水倏然地飞过。
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居住上一段时间也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楚王领着众人来云梦泽狩猎了。秋天才刚刚开始,凉风未吹,秋叶未黄,飞鸟呢喃,仍是一派夏天的景象。
一个华服的男子骑乘一匹棕色的骏马,看准了林间的一只麋鹿,便要搭弓去射,后面同样乘着棕马的人赶上来,呼喊道:“公子燮!公子燮!”
公子燮暂时放下弓箭,拉住缰绳,回头去看来人,一脸的傲慢之色:“哦?是子仪。”
斗克驻马立定,看向他道:“听说令尹就要回来了,屈巫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公子燮半转着身子:“那又如何?”
斗克咽了咽口水,保持着镇定道:“公子燮,前日咱们杀了大王的美人,他会不会……”
公子燮漫不经心地问道:“会怎样?”
斗克垂首,望着马蹄下的一株小花。
“你尽管说。”公子燮把手中的箭放在放进背后的箭囊里去,准备重新选择一支。
斗克低声道:“大王会……会大怒,铲除我们。”
公子燮选好了一支箭,重新搭在弓上,眼睛却斜睨着斗克:“他有这个能耐吗?”说完,公子燮的箭尖突然直向了斗克。
斗克一惊,脸一下白了,额上冒着大颗的冷汗,好像死人一样,半天才缓和过来:“公子燮莫开玩笑……”
公子燮“哈哈”大笑,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般地道:“太傅曾被秦军所俘,胆子也变小了。”他的眼睛望向雾蒙蒙的林中,声音沉静地道,“你不受重用,我当不成令尹,他们谁也别想活着。”
公子燮叹了一口气,望定了斗克,一字一句地道:“屈巫和成嘉会死在赶来的路上。”他说完,手中一松,羽箭便射了出去,迅速地只能看到一条影子,再看,已经死死地钉在了一只浑身黑魆魆的野鸟身上了。
野鸟中了箭,折堕在草丛中苟延残喘。
“他想飞,咱们就把他射下来!”公子燮十分用心地说道,然后,他跳下了马,去接仆从递给他刚射下来的猎物,他的手刚伸过去,仆从的胸口就冒出了一支箭尖,仆从吐血,跌倒在草丛中,像那只野鸟一般浑身抽搐着,他两眼一翻已死了。
不多时,云梦泽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圈子的兵士,为首的一个人,手中举着一柄楚剑,吼叫着领着众人冲杀了过来。
那气势,似乎无人能挡。
公子燮遇危,仍是脸色不变,他舞起腰间的长剑,隔开数十箭,虽然中了几箭,但还不能致命。斗克早已吓得面色发白,双腿打颤,几乎都站不住了。
公子燮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仆从们应敌。
那为首的人,一剑刺过来,公子燮转身避过,一脚回踢过去,那人不能保持住身体平衡,一下子跌倒了,就趁着这个时候,公子燮的仆从们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时候,又有人来报:“大王正在五乐台饮乐歇息,不来狩猎了。等到酉时,大王依然会设宴招待公子燮。”
公子燮挥了挥手,叫他退下,转身厉声喝问杀手:“你是谁?”
那人一下子软了,跪倒在地上:“公子燮,饶命,我……”
公子燮眼睛瞪着他,又再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你告诉了我,我不杀你,饶了你。”
那人期期艾艾地道:“我是大王身边的寺人,是……是大王派我们来杀你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公子燮……”他说完,把头磕在地上,不敢去看公子燮。
众人听了震惊不语。
更为震惊的是公子燮,他问道:“为什么?”
那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您杀了大王最宠爱的美人,大王怀恨在心,才……”
“胡说八道。”公子燮摇了摇头,“我是向大王谏言不可沉溺于女色,不得已才杀了樊嬴,这事大王已经谅解了我这为臣者的苦心。你给我说实话,不然我杀了你!”
那人磕头如捣蒜:“确实是大王派我们来杀你的,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话。”
公子燮听完,怒不可遏地道:“更是胡说八道了,竟敢离间我们君臣之间的感情,大王将朝政要务托付给我,对我甚为倚重,又怎么会杀我?”
那人嗫嚅道:“小人不敢说。”
公子燮居高临下地道:“果然我所料不错。说,不说,现在就杀了你。”
那人伏在草丛中,小声地道:“就是因为大王把一切朝政托付给您了,才想杀您的……”
公子燮听了,痛心不已,他捶胸顿足道:“我衷心辅佐辅佐大王,怎么会有谋反之心呢?唉……大王太多疑了……”
在云梦泽上,和公子燮一同狩猎的一些将军大夫们登时变了脸色,群情愤概不已。
更有几个公子燮的家臣不平道:
“大王暗杀功臣!”
“公子燮对大王忠心耿耿,竟受到如此的对待!”
“连忠臣都杀!”
“大王真是昏庸无道!”
“大王不配做楚国的王!”
公子燮一脚踹开那杀手,向众人道:“我不信大王会这样对我,你……你们去把五乐台围起来,还有你……你们去营房派兵戒严郢都,只准进不准出!知道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向公子燮应了一声。
公子燮抓住斗克的胳膊,笑道:“我们去见大王,问问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