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狭小,矮处得弯腰方不碰头。秋浣玉抬目环视四周,目所能见是一座幽幽峡谷,两边古松青郁,尽管已是寒冬,枯草败落,仍是青苔满峡,入眼翠绿。
过了一会,旭日升空,阳光暖暖,照射峡中,铺洒入洞。秋浣玉周身让杨江海堆满枯草,冷风不袭,遍体舒适。秋浣玉生长此处,对龙虎帮周围都是熟悉,昨晚人事不省之后,是杨江海带她逃了三四十里路,也许是慌不择路,居然躲进千丈幽幽谷中。秋浣玉喜爱作画,这幽谷景色不差于天烛湖,曾数次来到,此地一景一物,都是熟极。
幽谷空空,水流潺潺,凶险过后的宁静,秋浣玉思绪纷乱,心涛起伏,开始思念于小凡,见计春脱险高崖,想于小凡身怀绝技武功卓绝,更远胜于他,险崖之下定是安全脱险,但至今未能在龙虎帮时相见,肯定在恼自己对他的无情,以假作真,不相见说明已是已远远避开。也说不定真的如计春所说,于小凡已经中毒死亡。
想到此,一阵寒噤,都不敢往下想。接着又心忧龙虎帮兄弟,不知现在如何?也担心毫无音讯的关段积,蹊跷失踪,是生是死,迷雾一般好生难解,如见了他,也许父亲死因就能解开。
正自神思不定,听得脚步声近,秋浣玉心头咚地一下,心想:“是他回来了,虽然这个人襟怀坦荡,真诚以待,几番伸手相援,但终究是敌人,和他牵扯一起,还是不好。待时辰一过,穴道自解,应该及早离开的好。”
却听脚步碎杂,踩石咯咯,似乎不止一人过来,心头一凉,顿时头嗡嗡作响,怒冲心胸,暗想:“好啊,原来他是故意耍我,他先离去,竟是叫人来捉我,这般心思恶毒,却是想立个头功,好升官发财。亏我还当他是个谦谦君子,居然看错了眼。”
这些人来到洞前,嚓地拔出刀剑。
秋浣玉不禁苦笑,心想:“现在我这幅样子,何必要你们用兵器来对付,拿根绳子绑了就是,还费什么劲?”
只听一人说道:“看这把宝剑,剑气如炽,锋利无比,不愧是提督之义子,身上用的东西都是旁人难求的。”只听另一人笑道:“肖都司说的是,咱们到军营混个小官还不太容易,费了多少钱财?这样的宝剑我们哪里求得到?人家杨江海杨参将是什么人物?安徽提督义子!咱们孙总兵也得跟杨参将套交情。要不是安徽提督逼迫杨参将回安徽,处处不让杨参将高升,杨参将也不必做了六年参将,原职不升。说到武艺,咱军营谁是他敌手?可杨提督这么做也不好,古话说‘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只要杨公子捉住秋浣玉这贼婆娘,得到上面的赏识,恐怕他将来还是前途无量啊!”
秋浣玉听得浑身发冷,差点气绝,心想:“真是杨江海这鼠狗之徒叫他们来的,这狗贼假情假意,口里甜言蜜语,却在背后下刀子。哼,如我真被捉去,我就咬舌自尽,绝不受辱。”
只听另外一人说道:“真的?如此说来,这杨江海是不小人物,我初入贵营,许多事情不晓,还请肖都司和王坤兄多多照顾,见了杨参将替我引荐引荐,好让我认识认识。”秋浣玉听这谄媚声极熟,心头一凛,原来是计春也到此地。计春若安然到此,看来龙虎帮兄弟们已是凶多吉少。
听先前的肖都司说道:“哼!你想跟杨参将套交情还不如跟孙总兵亲近,这杨参将生性高傲,家境武功,文韬武略哪样不是出类拔萃?咱们一般人他哪放眼里,我劝你拍马屁也得找对人,别拍马蹄上,自找苦吃。”
计春说道:“这把剑是杨参将丢在千丈坑(后取名千丈幽谷)外,想必是他也在追寻秋浣玉,也不知他是怎么跌落的?我倒不是非要拍马屁,他武功高强,想来也是个英雄豪杰,只是想见个面,打个招呼,还了宝剑。”
秋浣玉这才听清楚,自己又错怪杨江海了,计春一伙人是见了杨江海跌落的宝剑,才一路寻来。但听他们口中之言,杨江海是个极难相交的人物,可在自己眼里,也并非那么不可一世。不过,如此不被功名利禄所吸引,反显他光明磊落,品比松竹。现如今的乱世,此种人物在朝廷还有几人?
肖都司钻入洞内,说道:“走了老半天,老子秋浣玉是啥模样都没见着,我们且歇歇,别把老子累坏了,等遇见了她还没动手,先让她把我们给灭了。”说着,就秋浣玉脚下坐下,将剑放在秋浣玉腿上。
秋浣玉动不得,一字字入耳听得她冷汗直冒,但他们自入洞内,坐在秋浣玉足旁,一直没发现秋浣玉,想必杨江海怕她寒冷,割了许多干草,堆放满地,旁人一时看不出来,还当是个草垛。
计春说道:“这杨参将宝剑跌落千丈坑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要不要再去寻寻?”
王坤不耐烦地说道:“不用啦!我们都累个半死,你还有心拍马屁,要去你去,我们不去。杨参将武功这么高也遭不测的话,我们还去干什么,送死吗?”
计春让他们看出心思,怕他们不悦,干笑说道:“王坤兄哪里话?我有二位照应,干么去拍杨江海马屁,他既不通情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肖都司敝了他一眼,不咸不淡说道:“你这龙虎帮三当家,也真会做人,既怕得罪我们又想讨杨江海欢心,我们都是过来人,你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我们以前做的,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你想得是什么吗?总之在我们面前不要打马虎眼。至于引荐你这个剿龙虎帮的大功臣,恐怕你抬举我了,我们还没那个本事。”
他们对计春没什么好感,言语间一字一句讽刺嘲弄着计春,计春明白自己与这帮人一时难以相处,也不好得罪他们,就当作不闻,任由他们戏谑。见到堆着秋浣玉的干草,说道:“二位说得是,你们先歇歇,我们也该弄点吃的,这儿出去,有几户人家,他们养了些鸡,我去偷上几只,反正有现成的柴草,我们烤着吃。这儿是穿岩十九峰下,方圆有名的千丈坑,虽然是冬季,可这千丈幽幽谷中怪石嶙峋,各具异状,景色十分不错,二位边吃边欣赏可好?”
王坤笑道:“你他娘的,这才像人说的话,快去快去!”计春笑笑转身出去。
等计春一离开,肖都司和王坤大笑说话,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计春如何如何地不好,龙虎帮如何如何的毁在这种奸诈小人手中,他们日后也得如何如何地小心提防。
说到劲来,肖都司一掌拍在秋浣玉脚上,一掌落下,觉出干草堆里手中有异,“咦”了一声,挥手掸开干草,露出秋浣玉一双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