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珏慢慢地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微笑,目光凛烈刚硬,直刺莫影心。倏地,他又收回了视线,扬手拍拍掌,一个卑微的声音立即出现在门外:“主上,有何吩咐?”
“将上书房范畴的所有奴才都召集到前院,朕有话要说。”楚珏沉声道。
不到半刻钟,所有在上书房范围伺候的下人都排列整齐地站在书房外的庭院里。莫影心额首低眉地跟在楚浔的身后,他高大的身影将自己的遮了个大半。但从两侧的角度还是能将庭院里的人看个一清二楚。莫影心淡淡地垂下眼睑,镇定自若地扫视着每个人的表情。这里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太监宫女,无一例外,所有人的目光也向她低低地探照过来,有惊奇的,鄙夷的,迷惑的,嫉妒的……莫影心扯扯嘴角,不动声色地做着心理分析。
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后,她转头看向楚珏,想不到他也正巧转过视线。虽然阳光温柔夏风和暖,他的笑容也很散淡,但是他那深入骨髓的高傲,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
莫影心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此时她不得不狐假虎威一把,从楚珏身后挪出一步,清清嗓子,朗朗说道:“召集大家来此,只为替主上分忧。主上想选出一个忠心耿耿之士,外出办一件机密要事。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影心。暂时是这场选拔赛的负责人。既然这是一场选拔,所以首先要看看大家对本职工作是否尽心尽力。上书房——是全皇宫最重要,最机密的地方。我们正澳国的天子每天都要在这里办公长达几个甚至十几个时辰。于是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肩负着这个军机要处安好无恙的神圣工作。而我提的第一个问题,书房左侧第三排书柜,第四格中放着的是不是历史书籍?如果确定是,请举手示意。”
话音刚落,大概有十来个太监宫女立即举起了手。
“很好,”莫影心点点头,看着他们一脸振奋的表情看来自己之前的煽情讲演起了点作用。
她手一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你们先到左侧站好。”
莫影心又接着问:“既然是外出办差,自然需要一些武功底子。那么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人,请出列。”
这一次,所以人的行动都稍微有些迟缓,在剩下的人群中陆陆续续大概走出五六个人,聚集到右侧自行站成一列。如今,二十来个人共分成了三派,莫影心认真地确认剩下的四张面孔后道:“好的。你们四个人请先入偏厅。”
说着她也转身想先行一步,却发现有人踩着她的裙角。抬头一看,正是楚珏那深不可测的眼。
待下人都散去,楚珏慢慢地道:“你好大的胆子……”
莫影心心道,我一向觉得胆子都是自己挣的,不过这一次却真的是透支的。她低头,毕恭毕敬地解释道:“首先,主上让我将失窃的恐慌减至最低,于是小女子照办了。第二点,其实我知道书房左侧第三排书柜放的是以地理图志为主,之所以误导大家问是不是历史书籍,是为了将不识字的奴仆排除。试想,若是偷书是经人指示,哪有人会找一个文盲来偷书?亦或者,盗书人了解这经书的玄奥,自然是有些见识,读过一些书的。
而我提出第二个问题是基于如下考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经书,并把它带出上书房,想来这个贼还是有些身手。于是我故意说要找会武功的人为主上办事。而偷书之人他做贼心虚也好,想继续留下来查探动静也罢,权衡利弊,选择隐藏自己的功夫的心态应该会占上风。”
莫影心每说一句话,便发现身边的楚珏的嘴角便翘了一分。当她说完,他端正俊秀的面容上挂着可以算是亲切笑容的嘴唇弧度。但是那笑容却让莫影心感到一阵冰凉,让她先前透支的胆量再一次超标了。
如此这样下去,她可还不起这张胆量信用卡!深知卡奴苦痛的莫影心赶紧低下头,道:“民女自作主张,还请主上见谅!”
“你做得很好,”楚珏优雅地抚了抚袖口,“甚至,有些超出了朕的预料。很好,继续你的表演。”
莫影心的脑子一时短路,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大呼一句“民女惶恐”。但见楚珏摆出这么一副上了心的架势,她反而一下又胆怯了。似乎太……太张狂了些……前阵子过了一段不需要藏拙的日子,她真的放松了警惕。梳理了一下纷乱如麻的思绪,莫影心告诉自己还是将这件案子处理完毕。毕竟,她已经上了贼船,一时半刻下不来。
楚珏反倒一副兴趣高涨的样子,莫影心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到侧厅。进了侧厅之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莫影心茫然地看了看楚珏,见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边上一个房间。然后轻道:“你独自进去问话。”
那么,换而言之,您就要在外面大大方方地听?
真是……高明啊!
莫影心无奈地入了房间,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黑屋。屋中点了几盏灯,四面无窗,在这样的天气下,的确是有些闷热。
屋中的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莫影心,大气都不敢出。莫影心干笑道:“放松,放松。这是晋升的必经之路,首先恭喜四位过了首轮考验。麻烦四位先报上大名。”
“陈钢柱。”一个中等个头,脸颊圆润的太监先开了口,他擦了擦额上汩汩冒出的汗水,“他们都叫我小柱子。”
“明蕊。”四人中唯一一个女侍也跟着报上了名字。
莫影心点点头,转过头看向剩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脸色较白的,用眼角瞅了瞅旁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犹豫道:“他们都叫我小林子,大名林广。”
最后一个,也是四人中最为淡定的一位,待众人都介绍完后,面无表情道:“刘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