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兴冲冲地跑进麒麟山庄,发现大厅里一派严肃,中间的紫檀椅上端坐着一位中年女子,眉目如画,端庄华贵。
乌龙顿时觉得以往所见到的那些美轮美奂,什么青衣绿衣,什么双儿梁原,统统都抵不过眼前这位夫人的风采。乌龙倒也说不出来是什么风采,是典雅?华贵?总之就是看她一眼哪里都舒服,通身如沐春风。
想必这位就是响当年彻中原武林的第一美女欧阳茜了。
乌龙暗暗懊恼,刚才自己怎么就一时得意忘形了呢,吼得那么大声,真当这里是白鹤谷啊,唉,欧阳夫人应该不会嫌弃自己鲁莽,觉得小麒跟着她混不出什么名堂,就不让自己的儿子回白鹤谷了,顺带着把对学堂的资金赞助也撤回了吧?应该不会的吧?不会的吧?
乌龙连忙端正一下自己的神色,上前施礼:
“盟主夫人久仰了。”
欧阳茜看一眼乌龙,打破大厅的肃静。
“是乌龙姑娘吧,麒儿多次向我提起你。”
小麒这么给面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夫人也果然像小麒说的一样,花容月貌,风华绝代哇,呵呵呵——”
话音刚落,乌龙便感觉到齐整整的数十道目光直直朝她射过来,劲头堪比青衣姑娘的玲珑针。
乌龙一看这阵势,莫非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细细反思,是了,自家儿子到处宣扬母亲的美貌,怎么听都有点王婆卖瓜的味道。
乌龙一阵尴尬,正准备再说两句挽回来,就见陆少麒上前来拉了她一把。
“母亲,可是有什么线索?”
乌龙被拉到陆少麒身后,一时也接不上刚才的话题了,只好听他们说。
原来,麒麟山庄失窃了。
乌龙汗颜,失窃是必须的。大门口那两串金灿灿的铃铛无时不刻在向外人宣告:这里很有钱,快来抢啊快来偷啊。
忽的,乌龙想起了怀中揣着的大叠银票。这无缘无故的冒出来这么多钱,会不会被当成小偷?
再往下一听,乌龙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财被盗了,而是“倩影布庄”的账册不见了。原本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旧账册,但有一位分店的掌柜发现,当初的记下的账与以往的情况似乎不太一致,于是就向陆家少主提了一下,陆家少主又在自家母亲面前不经意提过一次,精明的盟主夫人立刻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断定这些账册的失踪与当初的惨淡营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亲自系统性地一查,果然,山庄里有奸细!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三堂会审。
乌龙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面容美丽又不失威严的盟主夫人,只觉得心中好一阵羡慕,江南美女多了去了,却似乎只有她,美貌与智慧并重。陆少麒这厮,真幸福。
盟主夫人与陆少麒他们商谈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关门打狗。
乌龙并不懂他们讲的,只是静静在一旁听着。细细看去,小麒的样貌有八分是随他母亲的,大概只有另外的两份桀骜不羁是随他父亲。
讨论完了后,陆少麒并没有再同乌龙说些什么,只是吩咐小木子照顾好她,就急冲冲随着那些店掌柜们出去了。
乌龙倒也没觉得什么,反正她在这里好吃好喝,时不时还能约个狐朋狗友晃晃酒肆逛逛青楼,除了今天这件怪异的绑架事件,一切都还是很惬意的。
“诶,大师姐,刚才你怎么叫得那样凄惨啊,今天不是你和胡姑娘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呢?”
“什么?”乌龙瞪大眼,“小妮子还没有回来?”
“是啊。”木头无辜地看着乌龙,“一直都没有看到胡姑娘啊。”
糟了!不会是调虎离山罢?先找人引开她,好趁机对小妮子下手!难怪那个御前侍卫抓了她反倒还给了她钱,就是想用银票迷惑她的双眼,然后好对付小妮子。可怜的小妮子啊,大师姐还没有带你领会世间的美好,你就这么被下了毒手,年纪轻轻,阅历尚浅,就这么…这么被……
乌龙还在心中默默哀悼,耳边忽然传来胡优妮震天动地的吼声:
“小木子,大师姐被坏人抓走了——”
乌龙汗颜。。。
“大师姐?”
“大师姐?”
两人同时看向乌龙。
乌龙无辜的耸耸肩,然后将被绑架的事情大致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她并没有把那一笔意外之财公开来,只是说了莫名其妙被抓与莫名其妙被放,毕竟经过绑架这一番折腾,她也是身心具惫,那些银票就当作是自己的补偿罢。
后来乌龙冥思苦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那御前侍卫作案的动机究竟何在,不得已,只好悄悄地将银票拿出一部分,找胡优妮探讨。
当时胡优妮看着那些银票,先是鄙夷地看了乌龙一眼,再是很鄙夷地看了乌龙两眼,最后是非常鄙夷地盯着乌龙看。
乌龙被看得发毛,难道自己私藏起来的也被发现了?
“大师姐!你真是太过分了。”
乌龙甚感无辜,其实那些钱回到谷里她还是会拿出来建设学堂的,应该没有那么罪孽深重罢。
“首先,我一整天都在担心你的安危,不顾怡红院的美人和悦来客栈的美食的诱惑,和梁原姑娘追了整整两个时辰,累的比东街王麻子家的大黑还喘,而你回来了居然不通知我们一声!”
“我……”
胡优妮恨恨地瞪了一眼。
“第二,你居然会收下劫匪给的东西!夫子说过,无论坏人给什么东西都不能收,包括银子和鸡腿,我以为我们当初已经达成共识了。”
胡优妮一副“我对你很失望”的表情。
“我……”夫子那话已经是八九年前讲的了,而且只是略略提了一下。
“咩!还有最后一点,你说你拿了钱就拿了钱吧,居然还私留了一些,如果不是刚才吃饭时我不小心看到你伸手在兜里面整理,险些就这么被你骗过去了!”
“不是,我只是……”
“不用再说了!”胡优妮痛心地一挥手,“大师姐,你就老实告诉我,那个白痴到底给了你多少银票咩?”
额,刚才不是还一副愤愤然的样子?
“其实,也没多少啦,但是够我们把房间里的床啊板凳啊统统换掉…当然啦,以后每天吃烤全鸡也是绰绰有余的Balalalala……”
不知不觉中,乌龙和胡优妮兴致昂扬地讨论好了将来回白鹤谷要如何如何置办物件,改善伙食等等,猛然间,乌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乌龙用折扇在胡优妮头上拍了一下。
“差点被你忽悠了,我来找你是研究绑匪的动机,不是来跟你讨论这钱怎么用的!”
胡优妮揉揉被拍的头,无限委屈地看着乌龙,刚才心虚的样子都温顺咩,一转眼又恢复大师姐的架子。
忽然,胡优妮灵光一现:“我知道了!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御前侍卫,那把剑连同银票都是他偷来的,因为怕被人识破,只好到怡红院抓个人分赃,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反咬一口,说是大师姐你给他的,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偷来的东西了。”
乌龙眼皮一番,得,牛头不对马嘴,问也是白问。
于是乌龙扭头就走。
胡优妮还以为自己破解了大师姐心中的谜,惹得大师姐面子挂不住了,想了想,朝着乌龙离开的背影喊了句——大师姐别不好意思,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大师姐稍微再想想一定就清楚了。
晚上,乌龙躺在床上继续纠结那个御前侍卫的作案动机,渐渐地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陷入黑暗。
又是在那个翠绿的竹林地里,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大声哭着,而年长的女子却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不要,不要……”
朦胧中,好像有一个紫色的身影晃过,接着是一双大手轻轻地拍着她,那双手很温柔,虽然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但是乌龙却觉得心中一片温暖。
“龙儿,龙儿,龙儿……”温柔的低喃声,将乌龙埋藏在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悲伤渐渐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