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萦看见澜华即刻迎了上去,叶空青也跟着上前,接过澜华手中的缰绳,把马牵到一旁的大树边拴好,澜萦则笑容烂漫地凑到澜华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声音甜甜糯糯地唤着“王兄”。
澜华宠溺地抚摸了一下澜萦的头顶,然后将手中的酒瓶抛向连一墨,朗声道:“竹叶青,这回可没忘。”
“谢了,殿下。”连一墨一把接住,打开封盖,闻着清泠的酒香,脚步轻摇轻晃地走进屋内。
“暖尔,那位是缡国澜华世子,上山看妹妹来的,你不必拘谨。”连一墨边往里走边头也不回地对苏浣说着,末了还感叹一句:“这酒可真香。”
苏浣对于暖尔一名还无太强烈的归属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一墨是在跟她讲话,不过她现在还不想理会他,也就没回应什么,只是心下有些好奇,想起不久前出使缡国时,曾在缡王宫迷路,是澜华带着她和古小言到城门口。分别的时候,她看着澜华上马往玄山方向而去,现在想来,他确实是上了玄山的,那他也是连一墨的徒弟吗?可是,连一墨看上去和澜华澜萦一般大小,怎么会是两人的师父呢?
苏浣正入神想着,澜萦已经拥着澜华走到了她身边:“王兄,这是暖尔,师父的新徒弟。”
澜华走近苏浣的时候,苏浣脑中一片空茫,心头一匹小鹿扑腾而过。她抬起头很是镇定地对着澜华盈盈一笑,璀璨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心内祈祷着,老天啊,请不要厌弃我的贪婪。澜华也在看着苏浣,倒不是和苏浣一样的缘由,只是想着这女子倒是胆大,若是一般人,被陌生男子一瞧,早该脸红心跳,害羞低头了才对。
气氛有一丝怪异,澜萦笑着和薄荷对视了一眼,捅了捅澜华的胳膊,道:“干嘛呢?”这一出声,倒是唤回了苏浣的意识,忙神色尴尬地收回目光,却错过了澜华的粲然一笑。
待连一墨不耐烦的催促声传来,几人才走到饭桌旁一一落座,一餐饭,吃得苏浣很是拘谨。澜萦,叶空青和连一墨一旁拌嘴,好生乐活,澜华也偶尔插一句,但苏浣是一句话也不说的,她现在心里除了懊悔还是懊悔,刚刚那明目张胆的注视,一定给澜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会不会在想,这女子,怎么这般不矜持?苏浣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这白米饭里。
好不容易待得一餐饭吃完,澜萦和叶空青边吵边闹地收拾了桌子,薄荷也去了厨房帮忙洗碗,澜华和连一墨进了书房,似是有要事相谈。苏浣松了一口气,慢慢踱回了自己醒来时的那个房间。
无事可做,苏浣便走到书案前,磨了墨开始练字,耐着性子写完了几大张宣纸,她搁下笔,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早上刚下过雨,这会却仿佛有阳光照临,雾气已消散了好几层,可以看见远处青山叠翠,层峰连绵,很是清秀的山间景色。绯国是个小国家,国境内很少有这样高耸连绵的山脉,现在因为中毒被送来这里而能欣赏到这般山景和遇见澜华,是不是也算幸事一桩?可是苏浣来不及庆幸,想到心头的重重疑虑,便再没有了赏景赏心之乐趣,黯黯然关上窗户,苏浣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凑到嘴边正要喝,敲门声却突然想起。
苏浣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无害笑容的连一墨,手上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分明是个大小孩,是怎么成为他们师父的?”苏浣转身,很是郁闷地喝下杯中水。
“你错了哦,我只是萦儿的师父,不是世子殿下和叶空青那小子的。”连一墨走进屋内放下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道:“他们今天都是上山来看萦儿的,或许,顺便看看我。”
苏浣轻哼了一声不搭腔。
“喏,把药喝了。”
“什么药?”
“你自小便喝的,应该比我清楚是什么药吧。”
苏浣厌恶地皱起眉,只坐在一旁,却不去碰碰药碗。
“还得亏了它,你中的碧落之毒才被压抑了一点毒性,推迟了发作时间。”
苏浣仍是不去理会药碗,只是看着连一墨问道:“我母后为什么把我送来你这里?你能解毒?可是刚刚你还说过我的毒并未完全消除。”
“研制解药的方子在萧家人手上,当初我只看了一眼便被夺走了,所以并不能完全制成解药,只能暂时帮你压下毒性。”
“你只回答了一半。你怎么会和我母后认识?要把我送来你这里解毒也无需造成我已死的假象?而且,还要嫁祸云慕蓉,逼她认罪伏法?”
“云慕蓉是谁我不知道,为何要造成你已死的假象我也不知道,至于我和你母后为什么会认识,你可以去问我爹爹。”
“他在哪里?”
“绯国淮水边。”
“淮水边?”
“是啊,老人家在那里睡了十多年了,还是你父王母后选的地方。”
“你!也就是说你爹和我父王母后是认识的,所以你才会帮我解毒。”
“我是绯国人。”苏浣惊讶地看了眼连一墨,连一墨莞尔一笑,继续说到:“我爹曾是绯国宰相,为绯国鞠躬尽瘁,病入膏肓时还不忘叮嘱我要好好念书,尽心辅佐绯王。只可惜啊,爹爹去后,娘也跟着走了,我便索性离了绯国,在各国游历,后来在缡国结识了澜华,便在这玄山上留了下来,替他照顾澜萦。谁曾想那几日以前连府的老管家忽然给我写来一封信,说当朝宰相盛子言想要买下连府,我便回了绯国去处理这件事,所以你中毒的时候,我正好在绯国,又不小心在觐见你父王母后的时候说了我曾得到过制解药的方子,所以你母后便让我带你来了玄山。”
连一墨一口气说完,看苏浣还愣愣地坐着,只好又补充道:“你父王母后不会害你,置你于不利之地,让苏浣去世,总归有他们的理由,若不是万不得已,我想他们也不会出此计策。”
苏浣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我知道了,师父。”
连一墨放下心,又露出一脸无害微笑,起身出门。
“师父。”苏浣在身后叫到。
“以后记得在药碗旁放几枚蜜饯再送上来。”
连一墨脸上的笑容还未褪下,听见苏浣的话立即板起脸,佯装怒不可遏道:“以后自己煎药去,哪有师父伺候徒弟的道理。”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剩苏浣一个人在房内不甘心地低声嘟囔:“你徒弟还中着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