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河南,妍宝斋,连日来的阴雨绵绵,终于有了阳光。店铺新招的伙计大宝在后院晒着衣服,
“大宝!大宝!”张掌柜气喘吁吁的跑到后院,神情焦急的吩咐
“快!快去城南的宅子找鹤剑,请他快过来!”
大宝一愣,鹤剑?南宫家的护卫,虽说是护卫可是却对玉器很有研究,这个月刚好来到河南。他随即反应过来,转身穿过后门,往城南跑去。张掌柜看着大宝的影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回到屋内。他走到大堂的门帘处时,吐了几口气,定了定神,重新堆起笑脸,掀开了帘子。
大堂里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仪表堂堂的男子,张掌柜殷勤的上前问道
“郑公子,茶还合口吗?”
男子笑道“多谢张掌柜,这茶清香甘甜,是杯好茶。”
“那就好,那就好。”
“张掌柜,不知这碧莲鸳,鉴定完没有?”
“抱歉,郑公子,这碧莲鸳的鉴定还需等一个人来才可以。”
“无妨。”男子端起茶,慢慢的品了起来。张掌柜在一旁,急得直冒汗。
“掌柜的!不好了!”大宝慌慌张张的跑进店铺,
张掌柜眉头一皱“嚷什么!没规矩的东西,没见到客人在吗!我让你办的事呢?”大宝喘着气,慌张的说道“掌、掌柜的!鹤剑被人杀死了!”
张掌柜失声喊道“什么!”
京城南面有一座山,山脚下建着围墙,只有一扇门能通往山上。山上一共有三处宅子,一处修建在山脚,取名草涧阁;一处建在半山腰,叫烟绕居;还有一处建在山顶,题为云蓉栏。此时的云蓉栏里摆满各式各样的贺礼。
“小姐,为芙妍郡主大婚的贺礼都准备好了。”珊碧手持礼单,递给倚窗而坐的女子,女子大约十六、七岁,乌黑的秀发梳着百花双髻,头戴白玉牡丹花冠,身着白色坠地长裙,裙角处用银线绣着繁花,肩披淡黄披锦,。她原在看着窗外那片盛开的牡丹,听到珊碧的话回过神,淡笑了一下,接过礼单,还没来得及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我是贺凝,河南妍宝斋的张掌柜寄来了飞鸽传书,系了火稠。”
女子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礼单说道“进来。”贺凝从门外进来,神色严肃的将手上系了火稠的信交给女子,女子接过信,打开一看,皱眉道“鹤剑被杀了。”
珊碧诧异道“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贺凝,而贺凝除了眉头紧皱,并没有说什么。
“还有,妍宝斋卖出的碧莲鸳变成了赝品,那上面还印着紫金铃记号。”这一回,连一向谨慎的贺凝都惊呼道“紫金铃,那不就是!”贺凝止住了话,她和珊碧对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所想的事:紫金铃是南宫家的商品上会印上的记号,能在赝品上印上紫金铃记号,不是南宫家里有人里应外合,就是南宫家的人做的。
珊碧和贺凝没有说话,纷纷低下了头,女子沉吟半晌,将信放到烛火上烧毁,轻笑道“贺凝,派人去请舅舅,几位叔伯还有各大小商号店铺的掌柜,四月十五到京城聚缘楼品茶。”“是,小姐。”贺凝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女子重新坐回窗边,打开礼单看了起来。珊碧立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女子的脸色,而女子只是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四月十五,京城聚缘楼里南宫家各大小商号店铺的掌柜都齐聚一堂,首座上还坐着家里的几位长辈,大家聊起了近日的种种,正热闹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位女子,掌柜们看到女子纷纷站起来行礼“小姐。”
这位女子正是南宫家现任当家,南宫月娆。南宫家世代行商,专做玉器买卖,到了南宫月娆这代更是如日中天,不仅一跃成为商界的龙头,还包揽了宫里的玉石生意,甚至皇上还赏赐了一块“天下第一玉”的招牌。
南宫月娆身着红色衣裙,袖边用金线绣了大片的牡丹,袖口以薄纱做装饰,发髻上插着金步摇。她微笑着向掌柜们点头,走到几位长辈的面前,福身道“月娆给舅舅,几位叔伯请安。”
“好好,月娆啊,今天是准备了什么茶要让我们大开眼界啊。”为首的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抚着胡子笑道。
另一位五十多的岁得男子也笑道“您已经吃遍大江南北,这月娆不管端什么茶,您都不稀罕了。”
南宫月娆笑道“舅舅说的是,赵叔叔早已尝尽天下美食,月娆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摆了。不过今天的茶叶是我精心准备的,还请舅舅、各位叔伯和掌柜们能尝尝,珊碧,贺凝。”珊碧二人领着侍婢手捧茶盏从门外进来,侍婢们将茶盏递给各位掌柜,而长辈的茶盏由南宫月娆亲手奉上。
赵老闻了一下,惊叹道“好香!月娆啊,什么茶叶这么香?”
南宫月娆坐下,端起一杯茶盏道“是南海紫竹林里阳光最盛地方采下的的竹叶,加上昆仑山顶的松针,翻炒晒制后用普洱冲泡。”
赵老笑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想到这种喝法,不过这茶清香扑鼻,入口甘甜,回味尚有一丝苦涩,好茶。”
赵老身边同样花白胡子的一位老人也笑道“没想到啊,还能用竹叶和松针泡茶,月娆这丫头也煞费苦心了。”
掌柜们也纷纷称赞道“好茶,天下一绝也。”
南宫月娆说道“若是各位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她眉眼一转,问道“秦掌柜,最近生意可好?”
被问的秦掌柜是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眉眼平淡无奇,掌管着南宫家京城“娆宝斋”,他连忙起身回答“托小姐的福,近来生意尚可,上个月刚进了一批新玉石,赚了几十万两银子。”
南宫月娆支着腮,道“恩,还有呢?”
秦掌柜笑道“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了,南宫家的生意,哪天不是日进斗金的?”
众人皆笑道“那是,我们的生意就没不好过。”“我们上个月可是赚了七十万两呢。”“我们也不差啊。”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开来。南宫月娆一向亲和,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
南宫月娆看到这样,也没阻止其他人说下去,依旧支着腮笑道“那上个月一共印了多少紫金铃记号呢?”
秦掌柜不仅是娆宝斋的掌柜,还是南宫家负责给商品印紫金铃的总管。他回答道“上个月一共印了五十个紫金铃记号。”
南宫月娆继续问道“哦,哪些店铺的呢?”
秦掌柜回答“京城的绕宝斋七个,河南妍宝斋十个,洛阳的玉阁十一个,苏州的云栏五个,杭州的妍宝斋十二个,兰州的璇玉楼五个。”
南宫月娆赞许道“秦掌柜好记性,那我再问你,这紫金铃记号会不会多一个?”
秦掌柜笑道“小姐,别的我不敢说,论这记性,我敢说在这些掌柜里就没比我记性还好的,怎么可能会多一个记号呢?小姐真会说笑,哈哈。”
其他的掌柜也笑道“是啊小姐,就老秦记性,没错。”“上次我还和他打赌比记性,结果我还输了一顿酒。”
赵老抚着胡子点头道“秦掌柜在南宫家十几年了,没出过错,难得。”
秦掌柜笑着上前拱手“谢赵老爷子夸奖。”
南宫月娆依旧轻笑道“秦掌柜的记性是有目共睹的,那为什么这紫金铃的记号,会多一个呢?”
她的几句轻语,让原本热闹的场面冷了下来,连叔伯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南宫月娆的舅舅南宫瑞升问道“多一个?月娆,什么意思?”
南宫月娆道“妍宝斋的张掌柜,你向大家解释一下。”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张掌柜走了出来,拱手应道“是,小姐。三月初十那天上午,我收到从京城运过来的十一件新玉器,刚摆上柜子没多久,那十一件玉器里的碧莲鸳就被人买走了。这碧莲鸳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成鸳鸯的形状的一支朱钗,而买走碧莲鸳的人是我那的常客,卖出去的时候我照例检查了碧莲鸳上的紫金铃记号。而第二天,那位客人说我卖的是赝品,我原本不信,因为这种事我见的太多了,可是当我拿起来一鉴定,发现的确是赝品,可是那上面的紫金铃记号却是真的。”
众人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赝品上怎么会有紫金铃记号?”“老张你看错了吧?”“就是,怎么可能。”
张掌柜一听有人说他看错,激动地说道“咱老张在南宫家干了二十几年了,什么时候看错过?这碧莲鸳我看的是真真的!卖出去的时候是真的,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变成假的了,可是上面的紫金铃还是真的,真真是邪了门了。”
众人听张掌柜这么一说,也同意道“是啊,这张掌柜是出了名的眼力好,怎么可能会看错?”“可是这没道理啊,张掌柜没看错,那难道是?”众人把不约而同的的看向秦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