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落在镇上住了下来,连带着刘家母子也被她接到了玉府,玲珑的待产期越来越近,而池落心底的不安也越发深重。
这一天,边远的秋风镇迎来了一队白衣飘飘的剑客,住满了镇上那唯一一家客栈的二楼。
而池落也终于明白了心中的不安源于何处。
入夜,如圆盘般的月亮挂在远处的天空,老树上栖息着几只昏鸦,间或鸣叫着,夹杂着树叶被风吹动的扑簌声。
一袭衣角在风中滑过,悄然无息,最后停驻在客栈的屋顶。
二楼的客人们还未入睡,最中间的房里桌上昏暗的点着一豆灯火。
“师兄,这次的诛妖会怎么选在如此偏远的秋风镇,我今日出去打听了一下,秋风镇小得很,也平和得很,从未发生过什么怪事。”年纪最小的沈常明也最是沉不住气,他本不在此次参加诛妖会的队伍里,因着厌烦了蜀山枯燥的修炼才想要下山凑热闹,只是没想到这次诛妖会竟在如此偏远的地方。
离元心中也疑惑,“是啊,大师兄,往常妖魅作乱都是在那些繁华的城镇,怎的这次却在此处?”
其余人也沉默的看着他们的大师兄余离川。
余离川安抚的看了众人一眼,等到大家都安静之后才开口说道:“此地确有妖魅作乱,并且,是修炼了起码有五百年的大妖,已然化作人形,秋风镇近山,那妖物的巢穴恐怕便在那山上。”
“此次我们蜀山作为诛妖会的先行人员,一定要做好维持秩序的工作,万不可扰了秋风镇的百姓,更要设好阵法,保护好他们。”
余离川又看向常明“常明你年纪最小,也是第一次参与诛妖会,千万要小心行事,不可逞英雄,打草惊蛇,更要当心莫要伤到了自己。”
沈常明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池落站在屋中的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听完了这一群蜀山弟子的对话,开始沉思起她那座山上修炼了五百年的妖物。
五百年以上的妖物自然是有的,只是平日里都窝在巢穴中一心修炼,哪有时间出来作乱呢,而化了形的便更不可能了,天道式微,神灵陨落殆尽,妖物精怪修炼愈艰,能修到化形的莫不是有大机缘的,或是天道欠了其因果。
谁会想不通要下山来作乱,又无甚好处。
池落不明白这引来了人界诛妖人的妖物是谁,却知道秋风镇的太平再不能维持下去了。
第二天开始,小小的秋风镇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有穿着异域服装的西域商人,也有仗剑而行的游侠,贩夫走卒,道士和尚,王孙公侯,每一天,秋风镇的人都在增多。
客栈已经住满了,连镇上的人家也被借住的人挤满了,池落回了一趟山中小庙,找了山里的妖怪来,一一问询着。
直到天黑,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而等她回了山下玉府,却见玉府中多了一群头戴高冠,身着青纱服,拿着拂尘的道士。
她跨入正厅,玲珑迎了上来,刘立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她,玲珑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池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刘立,你先与玲珑一同回房吧,好好照顾她。”池落从他们身边走过,坐在了主位上,玲珑拉着刘立回了房间。
那一群道士约有十来个,为首一人看着像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十分歉意的朝着池落笑,“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府上,本是不该......”
“那便走吧。”池落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桌上青瓷茶盏的杯沿。
倒是中年人被这话一噎,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此刻天色已晚,镇中的人家都被借住了,我与弟子实在找不到住处,这才来府上打扰,还望夫人行个方便。”
池落并不说话,不拒绝,也不答应,中年人身后几名青年面露怒色,瞪着池落,好似她是什么大恶人一样。
那中年男子倒沉得住气,给身后的弟子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池落心中不喜这群人的作派,加之玲珑有孕在身,玉府里也全是点化的小妖,她是不可能让这群人住下来的,“道长也瞧见了,家父与夫君都去得早,这偌大的玉家都是我一人撑起,我如今是寡居,若是留宿了道长与道长的弟子,来日里被街坊传了闲话该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面露尴尬,池落的话一听便是借口,可偏偏反驳不了,妇道人家的清白名声是与性命一般重要的,他总不能不顾这,硬要住下来。
“是贫道考虑不周了,玉夫人,告辞。”中年人一打拂尘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池落端起茶盏,喊了一声,“玉吉,送客。”
正厅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站起一个人,弯了弯腰道:“是,夫人。”
中年男子一行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待人走后,池落掏出铜铃晃了晃,一股青烟落地,正是揽青。
“揽青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池落表情诚恳。
秋风镇外不远,田埂上搭着几顶帐篷,中年男子立在田埂边缘,身侧跟着一名弟子,那弟子十分不解,“师尊,之前为我们引路的那名男子说过这秋风镇并无玉家,他不过外出了几年,秋风镇玉家没道理会凭空冒出来,那位玉夫人,还有那偌大的玉府明明就有问题,为何不拆穿她?”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不急,若我们没遇到那引路的青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玉府是个有问题的地方,至于其他人,就更不会有咱们这般好运了,诛妖会的其他人员还未来齐,我们还有时间,若玉府一门真是精怪,咱们也占了先机。”
只是怕就怕,那玉府一门可不止精怪妖物。
他见到的那女子身上缭绕着浓重的香火气息,除非是常年礼佛,又或者……
不,没有或者,神道,早已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