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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急匆匆的跑着,外头风很大,冻得牙齿都打颤。进了屋吧,屋里又是枝桠喊痛的声音,满屋子的药味。
夫人特意交代的事情,再怎么苦,她也不能说半个不是。
赶紧捂住口鼻,没见着何虞的身影,问了丫头,也都说小姐没回来。
“这是去哪里了呢?”
这里味道她受不了,芬兰跑到对面的东厢房坐坐,同丫头们说了几句话,萱儿知道芬兰过来做什么后,幸灾乐祸的笑开了,“该!”
夕阳西下,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多,终于等来了何虞。看着何虞进来院子,芬兰深吸一口气道:“三小姐,夫人找。”
“额?好,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外头这么冷,三小姐还是稍微暖暖再过去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芬兰笑着道。
“呵呵,屋里头味道不好,就不请芬兰姑娘进去了,这衣服有点儿潮,我换一下子就过去。”
“三小姐穿厚点。”芬兰又冲何虞笑笑才走。
她知道夫人语气不好,何虞惹怒了夫人。可跟何虞出去一次,她跟人说话交往中的分寸,让芬兰感觉很舒服,所以最后才提醒了一句。
何虞对于她的提示也是报以一笑。屋子里烟雾缭绕的,一个小丫头蹲在堂屋扇着扇子,熬着汤药。
何虞撑开窗户,“散散烟气,一会儿屋里干净了,再关上。”
“是,三小姐。”
枝桠正生病,抵抗力不行,这样太密闭的环境容易让她生病。而且炭火燃烧不充分,这么多人,中毒了可不好。
紫罗听得外头的动静,出来接过董彩衣手中的斗篷,挂在一边。
“枝桠现在怎么样了?”何虞问道。
“好多了,上午还吃什么吐什么,喂不进一点东西,现在刚醒,喝下了几勺白米粥。”
何虞松了口气,醒过来,能吃东西就好。
里屋,枝桠倚在被子上,整个人蜷缩着不断发出呻吟,哭着喊着爹娘,喊着疼。
紫罗道:“中午她爹娘已经过来了,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又都走了。”
“为什么?他们……”
“她父母都是史家的佃户,小姐看这碗里的汤药,地上的火炉,她家里哪里能付得起这些?”
“付不起医药钱?这汤药不是已经买好了么,还用他们花什么钱!出个力气,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都不行么?难道他们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何虞想到以前街头被抛弃的残疾孩子,愤然道。
“三小姐,被卖了的丫头,爹娘就指望她们的钱过日子的。况且枝桠她已经……哪里会……”
“彩衣别说了,今天她们没带走枝桠,以后做梦也别想!”
枝桠扭过来身子,努力撑起来,紫罗帮了一把,她才直起来上身,对着何虞磕了两个头,“枝桠小……枝桠懂……三小姐,好……”
何虞心里一酸,差点没惹住掉下眼泪。
“好了好了,休息着,以后三小姐养你,你就别担心什么,好好养病。”
紫罗安了她的心,枝桠才躺会床上。连亲人都不要她了,她还能有谁?她心里也明白的很,这些药钱不是一笔小数目,离了,也就一个死字。
何虞在棉衣里头又穿了件夹衣,披好斗篷才去夫人那里。
她身边没有带一个人。
何虞相信,自己走了后,老祖宗肯定有训她。
上午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那天在仪禾屋子听到的,“这个你也不能动,那个你最好也别打什么主意,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们的盘算让他们自己打,过了年开了春就送回去”,这话可能说的就是何月和自己。
那时候刚到史府住的只有她,这话里的这个那个,除了说她们姊妹俩还能有谁。
她也觉得,夫人什么主意不要紧,老祖宗要求她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点夫人就没有做到,所以老祖宗肯定会训她的。
即使曾经的夫人有目的的“喜欢”自己,何虞也把夫人得罪死了,到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个情景,没必要带一个跟自己去受罪。
到了夫人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主屋房门紧闭。
守院门的一个婆子小声道:“夫人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歇息半个时辰的,不准院子里有其他声音,姑娘要不在这里等等,要不就先回去,半个时辰以后再过来。”
“夫人睡醒了会出去的,所以小姐要卡好点儿了,不然白白又是一趟。”
这就是夫人准备给何虞的,她还回去做什么,半个时辰,在路上跑跑就够冻死的了。一不小心错过了点儿,还不知道要往这里跑多少次。
不能听到声响,也就不能去其他屋子了,逼着她站在外头受冻。
何虞没有能力跟夫人撕破脸,自己扯扯嘴角,给了婆子一点点碎银子,乐得婆子喜笑眉开。
“你的酒给我喝一点。”
婆子摸着腰间,小心道:“小姐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酒。”
何虞拍拍她捂得地方,“我才不是来管你的,这么冷的天,不喝点酒暖暖,会冻死的。”
婆子还疑问的看着何虞,何虞送给她一个“我是在说真的”的眼神,婆子才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罐子,宝贝似的抱着。
何虞给她几个铜板,这边安安静静也没人看,接过婆子的小碗,倒了半碗灌了下去。
下人喝的是最劣质的酒,比较浑浊,度数比啤酒高一点,带着酸酸的味道。
“小姐真……好酒量啊!”
何虞拿帕子擦擦嘴角,“小姐什么小姐,嘿嘿,你收了丫头多少银两,刚才那段背的挺好的。”
婆子不好意思了,“小姐说笑了。”
何虞中午没吃饭,出来时用手帕饱了几块饼干,拿出来分给婆子一点,两个人就着饼干吃酒。
婆子从心里接受了何虞这个不像小姐的小姐,带着她来到一个夹道,在灰烬的上头又升了堆火。没了风,挨着火,喝着酒,有人聊天,貌似……这样子也不错。
何虞在心里笑开了,夫人让她在外头受冻,她偏偏脸红扑扑的过去。
虽然没有跟夫人斗的资本,但让她郁闷一下子,何虞还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