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虞从程昱冕脚脚面上踩了过去，他扭曲着脸不敢吭声，事后恶狠狠的瞪了眼多嘴的婆子。
董彩衣住的地方比何虞在史家的要好很多，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儿，院子中间有个小秋千，秋千旁边有个小花架，上头长了一些霉斑，看样子，以前应该是这家小姐的闺房。
站在房门前，听得里头一闷声说道：“你就说句话好不好，嗳，说一句话怎么了。”
“这个事儿成不成你给个音信！”又换了另外一个声音，“要我说，魏麻子你就别问这么多，给点银两，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程昱冕推开面前的门，“说什么胡话的，少爷我把姑娘送到魏麻子这里是来暂住的，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虎视眈眈啊！”
屋里很热闹，堂屋站了四五位少爷，每个少爷身边又带着个小书童，整个堂屋被挤得满满满的。
何虞从程昱冕身后绕过，低着头，直接走到幔帐后。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反应过来后，全部盯住了程昱冕。
“别看我，你们要是想要董家娘子还得问她愿不愿意，湘陵何家三小姐，京北史家二少奶奶是她姐姐。”
少爷们还好能稳定的住，那些小书童齐齐吸了口气，史家在他们心中是什么概念，这是京北除了皇室以外，最不能得罪的一个家族。他们这些公子隐隐以程昱冕为中心，还不是因为程昱冕是史家亲戚，常年住在史家。
屋里安静了几分钟，何虞终于看到了分别几天后的董彩衣。
她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又遭遇了这么多事情，整夜辗转难眠。这两天又天天被这些公子哥儿缠着，她心里很闷。
看到何虞的进来，不禁眼泪涟涟，“小姐……”
何虞什么都没说，让她坐下。
不一会儿程昱冕撩起幔帐的一角，诞着脸道：“魏公子看上了董家小娘子，想让董家娘子做个姨娘，所以让我问问，那个，三小姐觉得怎么样？可以的话，明天就下定金，彩礼可以按娶妻的规格办。”
“你觉得呢？”何虞反问道。
程昱冕把扇子捂住半边脸，像是怕何虞扔过来茶杯砸他一样，“我觉得，我觉得……我觉得董家娘子还没有嫁人，魏家少爷也还没有娶妻，所以、所以……”
“男未婚女未嫁，可以搓成一对儿是吧。”何虞帮他把话说完。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程昱冕把扇子合上，拍着手，很高兴的样子。
“那你让他八抬大轿过来，我就替董浣衣做这个主！”
一旁的芬兰站着听呢，何虞把彩衣名字换了一个字儿，她说得快，程昱冕也没有听出来，只是苍白的脸上更苍白了一些，“可是，可是……”
外头的人都在听着的，全部嘈杂起来了，大致意思是，一个丫头还想要八抬大轿云云。也有的在劝魏麻子，说长的漂亮的女人哪里没有，大不了从万花楼买一个姑娘送给他。
芬兰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起身道，“小姐，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咱们还没有做，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史家夫人的差事，没有人敢说什么，何虞拉着董彩衣走了出去。
刚出小院儿，迎面碰上了一富贵夫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头上玉簪宝钗，一步一摇。
芬兰毕竟是跟在夫人身边多年的，京北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见过的，当下行提醒道：“魏家二夫人。”
何虞福了福身，“湘陵何家见过魏府夫人。”
“湘陵何家？”对面的二夫人皱着眉头，旁边上来一个丫头，轻轻对她咬了两句耳朵，像是恍然大悟般说到：“前几天刚来京北的三小姐，呵呵，真真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说着拉住了何虞的手，“怎么刚来就要走啊，要不要去我那里小坐一会儿？”
旁边站着个董彩衣，绝对的美人，何虞真真算不上美人，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这个……这次过来没有去夫人那里问好，是何虞的不对，可是夫人交代的事情，不敢拖沓马虎，下次一定去夫人那里打扰。”
二夫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离开。
看着何虞转身离开，那个魏府二夫人同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什么湘陵何家，还三小姐。”
眼神轻蔑，满脸的嘲讽，擦了擦手，把手帕扔在了地上。
“湘陵何家是没有什么，只是，何家的大小姐，就是现在史府的二少奶奶。”
“嗯。”
何虞上了马车，加上芬兰和董彩衣，刚刚好，芬兰正准备喊车夫走的时候，又探进来一个头。
“你过来做什么？”何虞问道。
“我……我的车子借给他们了，所以能不能载我回去？”
程昱冕从小就在史府长大的，算是史府的一个少爷了。
平常骄横惯了，没少做坏事惹得丫头跟夫人告状，如今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说话，芬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走就赶紧进来。”
“嗯，好好好。”程昱冕钻进来，芬兰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留下一点空地。
马车里塞的满满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终于到了目的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冬天的日照特别短，尤其是北方，这出来还没一个时辰，就得抓紧时间往回赶。
店里就有姑娘直接领着他们到后院儿，量了尺寸，开始选布，小姐用的都差不多，芬兰提着意见，何虞觉得不错就选了两匹。
又加钱给董彩衣选的时候，芬兰拦住了，“三小姐这就见外了，本来夫人的意思也是给小姐身边的人做两套。是芬兰没说清楚，事后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说我。”
何虞沉默了下，想了想，选了三匹这个店比较次的布，芬兰身上穿的是普通的，最次的应该是小丫头穿的。
三匹布做四身衣服绰绰有余，只是紫罗和彩衣要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看着别人做新衣服，程昱冕又想要，何虞看他选出的布匹，满头都是黑线——粉红暗梅花的。
没理程昱冕在后头叫喊，赶紧往回赶，马车开始行走，程昱冕才跳了上来。
到史府后角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