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要起身出去撞破奸情，却被身边的萧子风拉住了，他冲我轻轻摇了摇头，做个手势，示意我听下去。我只得捺下性子，静听外面的声音。
一个女子低低抽泣起来，哽咽道：“听说她又有了身孕？”居然是岑夫人萧瑗。我咬住唇。“嗯，”永璘道：“快生了，是个皇子。”声音微微有点自豪与得意。“三郎说未出娘胎已封了永亲王，”她酸溜溜的声音：“臣妾恭喜皇上！”永璘道：“朕是因他娘才封的他，稚奴贤淑大度，自当了皇后之后，朕也无的可封，只有封她的儿子才能稍补朕心中的欠疚。”岑夫人道：“若当初进宫的是我……”“阿瑗！”永璘打打断了她的话，我又惊又气，他居然叫她阿瑗？！听他道：“朕告诉过你，当初要的便是她，你别再提往事了，说也无益。”“在你的心里，我便当真一丁点儿也不如她么？”她哀伤失望的声音。萧子风微微一哂。“你有你的长处，”永璘耐心地道：“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只是朕早已心里有了她，其他的女人便是再好，那也及不上她。其实岑无忌对你也很好，女人要知足才可幸福。”“他待我是不错，”她道：“可是他却不能让我得到从你那儿才能得到的满足与快乐。”他道：“稚奴跟朕在一起时也总是不快乐，朕在她面前总显得很笨拙，远不及三郎机巧灵聪明，可是她仍是对朕那么好。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常常很笨的，你别总怨岑无忌。其实他有很多长处。”她幽幽地道：“从前我年纪小，只道丈夫听话就是好的，渐渐长大后，才发现男人还需要别的，比如坚强，果敢，睿智，成熟与权力。我与皇上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长，却是一生中最感快乐的日子，原来稚奴跟我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皇上确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臣妾不求皇上对臣妾怎样，也不要皇上封我或赐我什么，只求隔一阵子能见到皇上一面就行了，皇上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满足我么？”永璘道：“不是朕不能满足你，实是朕已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已经很全力地周全你跟朕的体面，你也别再让她伤心了，她身子不好，万一气出了好歹，朕还有何脸面见她母子？阿瑗，今生你我缘份已了，你就别再执着于过去了，好么？”岑夫人哭泣起来，问：“皇上就真的抛弃我们母子么？那可是皇上的亲骨肉啊。”永璘轻轻叹口气，道：“朕也很喜欢她，每每叫稚奴给朕生个公主，她却总是不能让朕如愿。你生的女儿长得极俊美，想象得到将来定也具倾城之色。太皇太后已下旨不准你再入宫，将来，朕慢慢儿跟稚奴说说，接你爱月儿进宫来，太皇太后最爱孩子，许是见了会爱见，说不准也就慢慢松口了，你别哭了，朕最怕女人流泪。天冷，你也要当心身子，你若再病了，爱月儿可由谁来照顾呢？”她却哭得更大声了。萧子风轻轻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抱在一起了。”我的怒气突突往上窜，正要起身出去跟他们理论。萧子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我，不准我动弹，一边轻轻冲我摇头，在我耳边道：“别冲动，别生气，从长计议。”我耳听得外头嘀嘀咕咕的，虽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料想得到是一些情人之间的肉麻话儿，要不又何需压低了声音？过了一个多钟头，他们才走了。萧子风仍带我从原路出庵，将我送回了宫，他叫我先忍着，来日方长。我知道跟永璘发火生气是没用的，越是这样越会激得他做相反的事情，这事确要好生想个法子去解决，既要做还要做得漂亮，不能叫他抓住一丝把柄。
这天吃完了饭，永璘批完了奏折，上床看着我结婴儿毛衣，便笑道：“你结这个干嘛？宫中没人做么，还要你亲自动手？”我笑道：“这是给岑夫人女儿结的，过一阵子我想接她进来，带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老人家多爱孙辈，说不定便会松了口，准许岑夫人进宫，也解了皇上相思之苦。”他脸色不免尴尬，红了红，斥我：“胡说！什么相思不相思的，说的这么难听，朕累了，先睡了，你结好了也早点睡吧。”自己宽了衣裳，先躺下了。
我掀被下床，慢慢走到榻前，上了榻，靠下来，继续织毛衣。“稚奴，”他叫：“你干嘛呢？快上来，天冷，看冻着了你。”我笑：“臣妾不冷，皇上要休息，臣妾怕扰了皇上，所以今儿就睡榻吧。”他道：“那榻上硬，你睡了明儿起来要难受的，听话，快过来。”我道：“臣妾不敢过来，皇上冷，臣妾一向畏冷，臣妾怕冻病了，还是睡榻上安宁。”他起身，披了衣望着我，皱皱眉，道：“你说什么呢？朕一向身子热，冬天从来都是朕暖着稚奴的，上来吧。”掀开被子一角，我道：“皇上想着岑夫人，自然心暖身热，臣妾想到她，却不由得浑身发寒，那还是远着点儿的好。冷热不匀，人最易生病的。”他拂然不悦，道：“你又不阴不阳地说些什么呢？有话就直说，朕跟前你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若再这样冷言冷语，打量着朕不会生气的么？”我冷冷道：“皇上生气？那臣妾呢？皇上要我直说，好，那我就直说。皇上前几日是去看羽林骑射的么？怕是去看美人流泪的吧。”“你敢跟踪朕？”他怒。我道：“皇上休要胡乱怪人，臣妾是去了凤凰庵，可不是跟踪皇上去的，臣妾是因前些日子两皇子殇逝，早布施了财帛让尼众们超度做法事的，这事早几日就回过皇上，皇上难道忘了？皇上跟臣妾说要去上林苑试羽林，又没跟臣妾说会去凤凰庵，臣妾如何会知道皇上会光降庵堂？阴差阳错的，叫臣妾看见了一出好戏，臣妾万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皇上跟另一个臣妾熟识的女人。”他望着我，脸色阴沉，半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