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有一股古雅清幽的香气，四周拢了火盆，把宫中燃点得温暖如春。永璘已换了便衣，薄薄的，正坐着持卷看书。
我上前蹲了礼，问：“这是什么香？挺宜人的。”他抬起头，颇为诧异：“是朕给你的盼回颜呀，怎么你没用过？”我道：“我敬给孝懿皇后了。”“你……”他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我。我就回瞪着他，一直把他的怒气瞪了下去，他缓缓落坐，无奈地一笑，道：“你狠，朕认栽！”复拿了书看。我也不去理他，叫人去取了本经书来，跟他对坐着阅经。
他过了许久都没动静，我不由抬头望他，他对着书卷神色认真。我便再低下头去看经文。又过了两柱香的时辰，他问：“你看完没有？”我回答他：“没呢。皇上看完了？”“朕看完了，”他道：“你明儿再看吧。”我道：“皇上先睡，臣妾读完了这卷经文再歇息。”他便叫人进来给他洗漱。
我依旧看书，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叫进人来，道：“朕要歇息了，烛火灭了。”宫人将殿中的烛火一一来去，到我坐的地方时，迟疑着看看永璘。我装没听见没看见，慢慢看我的书，宫人蹲身，怯怯地道：“娘娘请歇息吧。”我道：“你们先去吧，这几盏我自己灭。”她回头看看永璘，永璘道：“去吧。”语中带笑。宫女蹲身去了。
永璘问：“你打算看到几时？”我道：“凿壁偷光夜读书。”他笑起来，问：“那朕怎么办？”我道：“皇上睡皇上的呗，臣妾不出声自不会打扰皇上。”他又问：“那你来这儿干嘛？”我道：“皇上叫臣妾来，臣妾自不能不来。”他忍不住道：“朕可不是叫你来看书的。”我道：“是皇上先看书的，臣妾处处以皇上为榜样，怎敢不勤奋刻苦？”“臭丫头，”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骂：“又跟朕顶上了，还不快过来？”我放下书，走到床边，笑望着他。他一拉我的手，我跌在他身上，他顺手将我揽住，推我坐在身边，我笑：“臣妾尚未洗漱呢。”“欺君！”他刮我的鼻子，道：“你身上有木樨香的味道，每回都是洗漱后侍寝前用的这个香，还敢欺骗朕么？”我笑起来，道：“皇上鼻子真灵，难怪香制的那么好。”他随手扯下帐上挂的玉叶，一抬手，用玉叶打灭了烛火。我道：“皇上暗器的准头也越发得好了，这又是打三公子那儿学来的？”他低笑：“是他师叔教的，他今儿给你吃了什么药？”我嗔道：“皇上怎么什么都要问？”觉着他的手伸到胸口，忙推开，道：“皇上不老成。”他笑着缩回手。我解了外衣，躺下来。他轻轻地亲着我的头发。
靠在他怀里，他轻抚我的头发，轻声叹息。我用指甲在他胸前轻轻划着他的名字：永璘！写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卟哧笑了，道：“你要就别写，要就写重一点，这么轻飘飘地，挠痒痒么？”我伸手勾住他的颈，在他唇边轻轻一吻，问：“臣妾比之皇上那些新人如何？”“不如！”他故意板起脸，道：“她们比稚奴听话，朕叫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不象稚奴，老爱自作主张，害朕笨手笨脚的，哼！”我笑：“既是不好，那明儿臣妾不来了，皇上换别人来侍候吧。”“你敢不来？”他道：“昨儿不是拉勾的么？想说话不作数啊？”我道：“是皇上嫌臣妾不好的，世人都爱好的。”他道：“朕就偏喜欢不好的，怎样？”我笑道：“那皇上就别抱怨，皇上自个儿爱跟别人反着来，怨谁呢？”轻吻他肩上的伤痕。他抚摸索着我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不怨别人，怨朕自己，放着这么多听话的不要，非要了个最不听话的，朕当初真是眼里走了水，怎会看上你的？”越说越有气，恨恨地推开我，翻身躺下。
我支起身子，板他的肩，笑问：“臣妾可是把皇上给说急了？”“不是么，”他冷哼：“回回都要占个上风，回回都压着朕，你就不会让一个地步儿？不守妇道！”我笑道：“不让，皇上只知进不知退，进了一次便会勇往直前，臣妾哪挡得住？所以不能叫皇上赢！”他翻身过来，盯着我，我支着头，笑望着他，问：“臣妾说得不对么？”“不对，”他脸蕴怒色，道：“朕跟你是只进不退么？哪回不是先让着你的？”我笑道：“是么？刚才呢？皇上退了么？”他一下子醒悟，脸登时便红了，啐了我一口：“你尽乱掰扯，朕说不过你，睡觉！”伸手按下我的肩，我面对着他。一直看，看得他只好睁开眼，笑道：“看够没？打算几时让朕歇息？朕明儿上不了朝，全是因你之过。”我含笑，亲亲他的鼻尖，他伸手搂住我，道：“好了，睡吧，朕真的累了。”我道：“臣妾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使得么？”“问吧，”他道：“问完快睡，别没完没了的。”我缓缓问：“臣妾比之岑夫人又如何？”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我，然后慢慢松开了手，我瞪着他的眼睛，逼问：“说呀！”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她比稚奴刚，不及稚奴柔媚。”“可是她的刚也让皇上心动，不是么？”我追问。他又沉默了。我静待他的反应，我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我要知道她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
过了许久，他低声道：“初时是有些新奇，时间长了也就那样了。”我气得掀了被子，坐起来，质问：“还不止一次啊？你们背着臣妾干的好事儿！如今搞得大了肚子，万一生出个象皇上的，皇上的脸往哪儿搁？臣妾的脸又往哪儿搁？你玩什么人不好，去玩她？就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打量着臣妾好性儿，由着你们踩在头上胡来么？也忒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