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压住胸口止吐，心跳得急，****鼓涨疼痛，越压越往外挤，我不禁脸红，羞不可当。“来，坐下。”永璘丝毫未觉我的异态，扶着我到椅前坐下，叶水心捧上茶，我漱了口，她问：“娘娘这是……”“有了身孕，”永璘简短地道。“臣妾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她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我低低道：“皇上今夜就留在此处吧。三公子，你扶本后回宫。”叶水心明艳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偷看永璘一眼，将叹息隐在了喉中。萧子风过来扶我，低声劝：“皇上就听娘娘的劝吧，你是不答应为娘娘做一切事么？”过了好久，永璘才道：“朕今夜留宿在紫宫。”却伸手抱起我，将我一路送回听莲殿，放在床上，低低道：“朕留在那儿，只是因为稚奴。”放开手，取了香换上，离开。
夜半，我惊醒，一个人影躺在对面的榻上，我闭闭眼，再睁开，是他？真是不是梦。他就睡在榻上，已经睡熟了，依旧是往日的样子，我轻轻起身，拿了纱衣给他盖上，正要转身上床，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稚奴！”我看着他。他并未睁眼，但一刹那已清醒过来，忙松开手，问：“朕——有没捏痛了你？”我摇摇头，回到床上躺下。过了好久，他也没有动静。我道：“榻硬，皇上还是上床来吧。”他方过来，上了床，习惯性地将我揽入怀中，然后睡去，他的呼吸在我的颈中逗留不去，我睁眼直到天明。
我轻唤：“皇上，该起了，要早朝……”他唔了一声，口齿不清地道：“朕不早朝。”我方想起是在夏宫里。便不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真的醒了，将我密密护在身前，道：“稚奴，你的一念可让朕上天入地，朕——”竟哽咽难言。我轻轻道：“皇上，臣妾这些日子失礼了……”他捂住我的口，道：“是朕不好，稚奴别这么说，只要稚奴肯展欢颜，朕什么都答应她。”“臣妾想……”我话到嘴边，又改成：“吃些酸果。”他起身，穿插了衣裳，到外殿叫人拿了葡萄杨梅进来。我支起身，一会儿已将果子吃了干净。他方笑了：“那以后你便多吃些果子，也可抵饿的。”我接过绢子，拭了嘴，吐出口气，起身。
他帮我换上衣裳，道：“这不是在皇城，稚奴的头发便这么披散着好么？朕——爱看稚奴这样子。”我点头，并不盘发上髻，只任它松散在腰间。“朕抱抱稚奴可好？”他轻问。我迟疑一下，点头，他便将我揽在胸前，低低道：
“叵耐为人情太薄，几度思量，真拟浑抛却。新结同心香未落，怎生负得当初约。
休向尊前情索莫，手举金罍，凭仗深深酌。莫作等闲相斗作，与君保取长欢乐。”①
我和道：
“花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起坐浑无绪。庭际高梧凝宿雾，卷帘双鹊惊飞去。
屏上罗衣闲绣缕。一晌关情，忆遍江南路。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寻处。”②
他道：“既稚奴爱江南，明年春季，朕便再携稚奴去江南，也侍奉太皇太后一起支，她还从未去过呢，以后——怕也机会不多了。”江南？那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我道：“只怕到时臣妾身子不便。”“无妨，”他道：“朕一定着人好好看护稚奴，不教稚奴母子受伤。”我合上眼，一夜未睡，他的怀又暖，不觉已慢朦胧。听他在耳边低吟：
“斜倚朱帘立。情事共谁亲。分明面上指痕新。罗带同心谁绾。甚人踏破裙。
蝉鬓因何乱。金钗为甚分。红妆垂泪忆何君。分明殿前实说。莫沉吟。”③
他有意这么说，分明是要我回那阙回词，便吟道：
“自从君去后，无心恋别人。梦中面上指痕新。罗帯同心自绾，被狲儿踏破裙。
蝉鬓朱帘乱，金钗旧股分。红妆垂泪哭郎君，妾似南山松柏，无心恋别人。”④
吟完，呻吟一声，只觉不支，便往下滑去，他忙横抱起我放在床上，我抚住腹，有点隐痛，忙叫他：“皇上，速传三郎来，臣妾……腹痛。”他忙中人急马唤萧子风前来。
萧子风把了脉，叫人取了药给我服下，道：“娘娘胎息不稳，昨夜又似并无安睡，加上劳思，是以腹痛，皇上要多加小心。娘娘现进食不佳，若再睡不好，这胎就难保了。”永璘嗯了一声，只望着我。萧三郎道：“在下——还是在这附近找一处宫室外休息吧，别叫娘娘再出事。她——经受不起了。”永璘唤李大用进来，将近处的甘泉宫指给萧子风，并着人去侍候。萧三郎谢了离开。不一时又回进来，道：“杨梅不可多食，皇上千万别因娘娘嗜酸就纵了她，此事关乎母子性命，万不可大意了去。”永璘方才转过头看了她几眼，道：“朕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他走后，永璘安慰我：“有三郎在，稚奴就放心吧。朕几个皇子公主都是他保下来的，此次也当无事。”我点点头。“稚奴既是昨夜未睡好，现在便补一补。”他道：“朕陪在这里，稚奴放心睡吧。”我实在乏累，便合上眼，道：“一会儿臣妾睡着了，皇上便去办事吧，别误了朝中之事……”渐渐睡着了。
休息了几日，精神好了些。永璘见我于花朵瓜果尚吃得下，便叫人每日准备新鲜的给我。鲜花采自园内，只命奉乾御坤两殿的宫人早起踏露去采，用盐水过了几遍后阴干方拿来给我服食。我以花蜜等调合为羹，方才弥补不能进食的体力。鲜花果亦由附近农户住采来，加上各地每日的贡品，进呈上来。永璘让萧子风开列了哪些可食，哪些不能服的，方让人拿来给我食用。我喜欢坐在窗前，边吃边欣赏莲花的摇曳风姿，永璘也不来打扰我，只静静坐在身边陪我。他很静，若我懒待说话，他便也不语。折子送到这里，他也默默批阅，若有不决之事，宁可多走几去找萧子风，也不召他来打扰我的静思。他不让别人为我洗浴，总是亲自动手，以他母妃之法，用花瓣轻轻摩擦我的身体，常驻会情动地亲遍我的肌肤。只是再不曾强我同床。我知道这宫里，并无第二人有此待遇。他克制着自己对我的＊＊＊＊＊，只是怕我再度变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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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②冯延巳《鹊踏枝》
③④敦煌曲子词《南歌子》夫妻对咏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