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抚摸我，在我耳边低低唤我，我睁开眼，永璘，萧三郎都在身边，我头痛得要命，想起身，却浑身发软，没有力气。“是谁教你的功夫？”萧三郎追问，神色严厉。“没有人。”我道。“萧珩！”他情急之下，一把捏住我下颏，迫使我面对着他，道：“这种天魔大法习之对身体极有害，虽一时可凝聚内力强于日常所习数倍，但已伤内腑，只要连续使用七次，必全身精血败坏，散功而死。你目前修为尚浅，只需用三次已足以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皇甫绍教的？”我道：“不是！”“你先放开她！”永璘道。萧三郎哼了一声，放开手。
我转头，萧子庭扶着萧老夫人在不远处站着，神色忧急，也在向我张望。“稚奴，”永璘柔声道：“三郎查觉你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已习有小成，此气息虽可令你体质增强，不生疾病，但亦会使你心性变冷，淡薄世情，最后变得心硬如铁，你不要再修习了，好么？”我冷冷地笑，那样便可任由他们摆布了。“三郎，”萧老夫人道：“你可有办法阻止娘娘？”萧三郎道：“内功不习练便罢，一旦习练上身，便会终身相随，所以入门之时最忌走入邪道，魔教教众居于极寒之地，习练阴寒之功可以事半功倍，所以多数教众都习得此功。皇甫绍身负玄阴掌及九阴真经两大奇功，本来内力练到至高之处殊归同途，阴阳并无多大分别，一样可以强身健体，救世济人，可娘娘习练不得法，以速成法门强行修练，自不免大大有害。何况天魔解体大法本身乃是违背内息正常运转之道，以被封穴道内的残余内力强行收聚，用于对付强敌之时可暂时充盈功力，趁敌不备，一击而中，但用后不免大伤元气，须调息数月方可渐渐恢复。娘娘本是寒体，习练阴寒之功比之常人更要省力得多，加之娘娘心静，容易凝神，故而修习时日虽短，却已有小成。她这股内力当是以明玉功为基础的一类的内息修习之法，这套内息搬运之道不能说是错的，但习后会令人心静念止，用于日常脾气急躁之人颇有修身养性之效，用于娘娘这样的人，却会使他更加心冷念灰。这两种功夫混在一起，在娘娘身上便会引发娘娘的乖戾之气，滋长恶念，时间长了，娘娘的心性怕是真的要给转恶转冷了。”“我是问你有无方法解救，谁同你罗里罗嗦说道理？”萧老夫人厉声道：“她是你妹子，难道你要坐视不救？”萧三郎咽了一口唾沫，闪过一丝无奈道：“我当去少林问问方丈，以前的无尘无垢大师皆出自于少林，无尘大师教过娘娘一点禅门之功，或许他们有破解之道。”萧子庭问了句：“你常说可以废去功力……”“你懂什么样？”萧三郎怒目而视：“若废去娘娘的内力，以娘娘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住？就算不死也至少全身瘫痪，你当那是一件首饰，想要便要，不想要就可以丢弃的吗？无知！”萧子庭倒也没生气，只嗯了一声，道：“那么只能另想他法。”永璘道：“你们去吧，让娘娘好好休息，三郎留下来，待娘娘无事后再去。”“是。”萧三郎应了一声。萧子庭扶了萧老夫人叩了头后退了出去。
雨仍下得很大，他们谁也不出声，我渐渐有了一些力气。支撑着要坐起来，永璘扶住我，让我靠在床上，问：“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摇摇头。“皇上让人去盛一些羹汤来。”萧三郎道：“娘娘需要恢复力气/。”永璘让人盛了鸡头米羹，拿了小勺喂我，泪却落在了碗中。我看看他，他垂着眼，我叫：“皇上。”他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方问：“什么事？”“适才……”我看看萧三郎：“我是否得罪了萧家的人？”永璘道：“别想那么多了，来，把这点汤喝完。”萧三郎道：“总是自家人，萧家不会怪娘娘，娘娘安心调养，自会好的。”我喝完汤，永璘给我擦了唇，道：“我让孝堂来，给念段经文可好？”我道：“我想见见玄鹰。”他叫人抱过来，放在我身边，他长得挺大的，刚放下就翻身爬起来，慢慢爬到我身上，我伸出手，想抱他却没力气。
永璘走过来，将他放在我的腿上坐着，对他道：“皇儿乖，陪母后坐一会儿。”玄鹰自是不肯听，拉了我衣服往上攀，我伸手揽住他的小小身子，他趴在我身上，伸手抱住我的颈，张嘴就咬我的头发。萧三郎道：“玄鹰！”那孩子回过头看看他，笑了。“趴好！”萧三郎斥，那孩子竟听得进他的话，头一伏，乖乖地趴在我的怀中，不再乱动。“朕——去看折子！”永璘低声道：“平姑姑在这儿，有事叫她去跟朕说，朕就在外头。”我点点头。他带了萧三郎出去。
玄鹰让我生出一种奇异的的感觉，对他，我有一种深深的眷恋。他小小的身子暖暖的，让我前胸都暖了，我抱着他靠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抱起了玄鹰，我一惊而醒，看着这个人。“朕怕你累了，”他轻轻道：“让玄鹰睡在你身边。”那个小人儿也睡着了，呼呼的，脸红红的，永璘将他放在我身边的床上，道：“他的名字还是皇后给取的，皇后不记得了吗？”我笑了笑，望着那孩子，道：“他长得象萧子风。”“是，”他微笑：“一直都是这样，外甥象娘舅，三郎也因此甚是喜欢他。”我看了一会儿，道：“皇上，他出生时是什么样的？”他坐到床边，道：“他出生时朕在外征战，那天下着大雨，稚奴早产了十几天，他长得很秀气，象女孩子，稚奴怕朕不喜欢，一直跟朕说他长得秀美，还画了他的小像给朕看。朕直到他百日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他。他长得很神气，睡眠少，常常醒着，懒懒地看着人，朕——很喜欢。”“皇上，他很乖，是么？”他道：“他并不大乖顺，胆子极大，不过很少哭，别人说话时，只要他醒着，就会竖着耳朵听，仿佛听得懂似的……”我忽然想起一事，忙侧身，轻轻拉下玄鹰的袜子，果然，他足底有七颗小红痣。“朕喜欢用朱笔点这几颗小痣，三郎便爽性给他纹成了红色。”他道：“原本该是青的，朕叫三郎给他点过了痘，以且是不用怕他再染上的。为了这个，稚奴还跟朕中短波过，说道不应瞒着她。”说到痘字，我心中一动，看着永璘问：“皇上得过痘吗？”头部一阵刺痛，忙伸手压住。“以后再说吧。”他道：“朕扶你起来，去吃点东西。”我倒真有点饿了，掀起被子，下床，扶了他去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