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倒是不错!”灵霄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继而又坑下头去,只顾盯着手中的盅虫查看,再不相顾其他。
“好虫儿,只怕你该饿了吧?”言罢,灵霄便兀自摸了摸盅虫的脑袋瓜儿,眸中尽现宠溺、喜爱之情。
那虫似是极具灵性闻言立时点头相应。
灵霄于是即刻伸出右手放至唇边蓦然咬破,而后送抵虫子跟前道,“来,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而后令人咂舌一幕瞬即发生了:那小虫子一见有血,便立时亢奋起来,只听它“吱嗷”一叫,随即翘起身子一把抱住指头不放,好一阵子吮吸起来。那原本就浑圆的身子此刻更因吸了人血而变得愈发膨胀,通体透明发光隐隐能见血液涌动暗涛翻涨。
如此这般,约莫吸了半盏茶水的功夫,便见那小虫儿咻然松口停了进补,之后撒了灵霄的手指,只自抚着圆滚的肚子瘫在他手掌心里歇息。
一顿饕餮盛宴厚赐过后,应是吃饱喝足,却还赖着不动。灵霄一见此状便知是盅虫有心偷懒,不愿活动,于是他立时抬手伸指,对着虫子脑门就是一戳,继而笑骂道,“呵呵,你这厮既已吃饱了还不赶紧办事?仔细我下回放黑血给你吃!”说完便掉脸望向鬼女,笑得一脸龊狭。
说来也奇,这小虫子好似真的有被灵霄恶言恶语吓到,此际正睁圆了眼睛珠子哧溜一转蓦然望向鬼女,旦看清她血肉模糊、一脸惨状后,立时恶寒起来,即刻哆哆嗦嗦地紧抱了主人指头,好一阵子摩挲讨好起来。
灵霄眼见盅虫抱着他手满脸亲昵的样子,委实觉得好笑。然而脸面上却是不变,仍故作生气之状,摆了一副阴沉脸面下来。
他稍加用劲便将盅虫抖落下来,脸色不善地恐吓道“那,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呜~”盅虫被主人甩扒在一旁,立时四脚朝天扑腾不已。
那边欢声笑语一片,这边鬼女却是无人问津,正是独自趴在瓦上痛苦不已。如今她身上皮肉已被药物腐蚀大半,此刻更是忍受着更进一步的蚀骨痛楚。眼见灵霄主虫两个相言尽欢,她心更是怨恨难抑,眼神亦是十分恶毒,只恨不能在他身上挖出一个窟窿。
于是后来天上地下,只听女鬼仰天一叫,怒不可遏道,“如若不是你,我又岂能落此不堪境地,他日但凡我能出头,定叫你们挫骨扬灰!”
这厢灵霄与盅虫嬉笑怒骂间正是高兴,突闻女鬼凄厉嚎叫,顿时蹙眉不悦,觉得甚煞风景。
他所幸不再笑闹,将掌中盅虫扶正身躯,继而正色威言道,“好了,你该办正事了!”
盅虫闻言点头领命,立时便在灵霄手中直起身子,继而转面朝向女鬼,血色眼眸之中顿时芒光大作,忽而发红忽而发黑,瞬息幻化,好生诡异!如此不算后又从上而下,自头颅初始盘结扭动,看似无规无律,实则有迹可寻,所谓天地阴阳四象五行,乾坤两仪刚柔并济。是以不时便见盅虫肚皮正中,凸显太极。
按照常理来讲,盅虫之术多被视为阴毒巫术,并不十分能登台面。然而灵霄手中之蛊却是异于常类,单看它身披太极道卦,便能知其独特。
要寻这只盅虫来历,还需追溯到一年前了,彼时灵霄慕名而至,正在蓬莱山上寻宝。
它原是灵霄在蓬莱山上意外得手的一样宝物,当初机缘巧合得见此虫之时,他尚且未曾得知是盅。
灵霄曾听闻过那蓬莱山上的奇闻异事。
蓬莱地处山东境内,是极富盛名的仙山圣地。传闻,它不仅山川优美怪石嶙峋,并且藏有大量奇花异草灵兽宝贝。就是带着这样的信念,灵霄自行上山寻觅。然而,饶是他在那峰峦叠嶂、茂林流泉的深处兜转了数日数夜,也未偿能见传说中的奇葩异类。
如此往复多次未有其果后,灵霄也不免觉得气馁,于是所幸放弃了寻宝大计,准备即刻下山离去。
便是这时,灵霄因缘际会得到此宝。
初次相遇,它还出于萌生阶段,只是一个纯白厚实的虫茧而已。彼时正值冬雪融化春暖花开之时,它躺在尚未发芽的枯叶丛中毫无动静。
不知缘何,灵霄莫名被其吸引,而后蹲下身子仔细观望,期间隐隐约约能够闻其动静。眼见它于这春寒料峭之际还能完好存活,灵霄不免觉得新奇,于是便真就蹲在那里瞅了它半晌,最终决定带着它一起。
而后灵霄将虫蛹放进自己衣襟只内,是想给予它一些力所能及的温暖。然而之后下山正到半腰处时,灵霄突感身有异动。
思及衣内尚且掖着的虫蛹,灵霄立时停下步伐。他伸手进入衣襟内部,是想将之取出查看,却不料被它反扑一口,灵霄顿时又惊又怒。
再待他将手取出之时,果见那虫子趴在指腹之上,正在贪婪吮血。灵霄见状愤然甩手,一下子便将虫子掀翻在地。后来,那虫子摔在地上扑腾两下,竟是呜咽不止,貌状可怜,然而灵霄却是想也未想,抬手便劈,这时意外发生了。
灵霄掌风尚且未及它身,便被其强力反噬。幸而他机警灵敏,将手一抽及时偏向他处击发释放,这才未及自伤其身。
一时间,灵霄惊疑不定,亦不敢再次轻举妄动,于是只得呆立当场。然而怪事接二连三接踵而至,不过多时竟见那小虫子再一次爬到灵霄手上,而且这次居然紧抱着他的手指不放。
而这一回,灵霄才真正看清楚,这虫子身上竟然不知何时冒出了太极八卦......
因受盅王调令,早前被鬼女吞食的子盅此际纷纷蠢蠢而动,跟随其主在她腹内搅动不息。
这番大动干戈,自然刹时疼得鬼女翻来覆去,起先她还能骂骂咧咧,呼天抢地,直到后来,盅虫愈发活跃,步跳凌厉,闹得她最终连喊叫的气力也所剩无几。
“好了,停下吧。”
灵霄忽而淡淡开口,终于止了盅虫作法,于是便见虫儿乖觉收势,继而缓缓爬回他的袖间。
盅王罢停,子盅并随,一场浩劫终止。
然而,此际鬼女虽是保住性命,却还不忘破口大骂咒天怨地。只是这些灵霄不甚关心,亦不在意。
他只是淡淡吩咐道,“想要保命,便快些将药吃了!”言罢,便见掉了脸去不再看她。
鬼女本知气数已尽,恶语相向也只为求心中气平。
此刻目近脚边瓷瓶,忽而眼眸一亮,心道“反正总是一死,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心中计较分明后,女鬼果断执起瓷瓶,仰面一口灌下,继而扔了瓷瓶瓦罐,惨然大笑道,“不若就是灰飞烟灭么!阴曹地府奈何桥边,一碗孟婆汤下,全然忘我!”
灵霄闻言蓦然转脸望向女鬼,便见她一副坦然赴死的决绝摸样。于是即刻开口道,“娘子,如今只怕就是你想死,也是死不掉的!”
然而女鬼并不理睬灵霄,仍是视死如归的造型。
灵霄无奈,只得再次开口点播,“你且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你还是骨头不是!”
这话明显有了效用,女鬼眼睑下的眸子瞬间转动,而后幽幽绽开双目。
这一看,果然遇见了奇迹,原本还破碎的皮肉此际已然全数恢复原状,细看之下竟比原先的肤质更加通透明丽。女鬼心中大喜,又自伸手颤然摸向面部,果真触手尽是完璧整肌。
“我好了我好了!哈哈哈哈!”得以恢复容颜,女鬼自是开心得意,即刻状似癫狂般狂笑不止。
灵霄见状忽而幽幽一叹,顿觉女鬼当真可恨、可气、亦可怜。
她终究是鬼,并无血躯,然而却仍是死守着这张面皮不放,也不知道为此残害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如是嗟叹唏嘘之后,灵霄终于面向鬼女冷言正色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现下别的并不指望,只希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否则......”
“我当然知道!”女鬼灿然一笑,及时接住了灵霄的后话,“要我怎么做?你说明白了便是。”
灵霄颔首对应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绕圈子。三日过后,城郊西边竹林,酉时相见!”
“好!”鬼女当即应允,旋即又道,“待我救了你那小公子,你可别忘了替我解毒!”
“放心,我定然不会食言而肥!”
灵霄此话说得当真严肃,不经然逗笑了女鬼。
此际她复得花容月貌,骨子里的那些风流妖媚不减反增,当真本性难移。
但见她突然飞起,掠至灵霄身侧,忽而裙裾一飘,衣袂拂至耳畔,一阵轻言细语,“相公,奴家还有一事不解.....”
灵霄当即浑身一激,却是暗自压下心头恶心,自牙缝间恨恨出言道,“说......”
“你这般为那小公子上心,莫不是与他......断袖伉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