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此父女情

过年的时候回家了，爸爸高兴得在家里忙上忙下，说是为我接风洗尘，做了一桌不亚于过节的菜。我放好行礼后，坐在一边和他说话，他说油烟大，要赶我出去，最后被我拧了下来。呵呵，有的时候，爸爸总是拧不过我的。我的这一性格估计也是他把我给宠成。可看着爸爸熟悉的动作和容颜，我突然发现爸爸老了。不知道那些银发和皱纹什么时候爬满了他的头和脸，看得我心酸不已。我低下头，回想起这些年来和爸爸一起渡过的日子，酸甜苦辣都有过，但最多的还是欢笑。我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初为人父的爸爸疼我是村里出了名的。在我刚满几个月的时候，父亲总喜欢抱着我在村里上下左右乱逛，看到一个人就笑着问：“这是我闺女，漂亮不？”。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哪里能看得出相貌？如果是碰到含蓄的大叔大婶会客气的点点头，再很给面子的摸一下我的小脸蛋赞到：“多好的一个娃啊。”但也有很实在的伯伯，每次被这么一问，他们总会端祥我好一阵，然后说道：“没啥啊，和XX（村里其他人）刚生的宝宝一个样啊。”爸爸也不介意，仍是两眼弯弯的轻摇着我，逗着我。而我彻底在爸爸心中奠定劳不可破的位置则是在我一岁零两个月三天，下午五点四十分的时候，我小腿儿颤抖的站在爸爸的大腿上，睁大黑黑的眼睛看着爸爸做各种表情逗我。我哈哈笑着，然后张开小嘴“咿呀啊”的叫起来，最后竟稚嫩不清的喊出了让他至今都还激动的两个字：“爸~~爸~~。”当时爸爸一震，以为听错了，又激动又傻傻的再让我说一遍。当我再次含糊不清慢慢的喊出“爸~~爸~~”后，他高兴的把我抛起来，再让我骑着他的脖子满村乱蹿，大叫着：”我闺女聪明啊，会叫爸爸了。”然后回家亲自做了一桌丰盛晚餐。这些都是我长大后妈妈告诉我的，说爸爸当时就像乞丐捡到钱一样的兴奋，还记下了那伟大的一刻，妈妈至今都还在纳闷：我十月怀胎，这么辛苦生的闺女怎么就先学会叫爸爸了呢？爸爸每次听到这儿心里特得意。其实我家并不富裕，在村里算是中等，可爸爸还是把我当公主一样的捧着。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玩具，爸爸总会想尽办法满足我。所以那时，我就觉得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和他特别的亲。在我五岁时，我有了一个三岁的妹妹。爸爸对妹妹也不错，可远远没有对我那么宠爱。所以，我就养成了一个任性胆大的性格，专带着妹妹和几个邻居小孩在村里喊打喊冲，把一些村民家弄得鸡飞狗跳。叔叔每次看到我都直喊头疼，最后干脆把我和跟在我屁股后面瞎吆喝的小孩全关到房子里。并吓唬我们，说我们要是再陶，就有专抓孩子的鬼出来。几个和我同龄的小孩吓得哭起来，说再也不敢了。小一点的则抓住我身后的衣服，害怕的哭叫着。而大人就想看到这个结果，打算关我们久一点，这样我们以后就没有闯祸的劲头和胆子了。可偏偏我这个头头现在仍发挥着“领袖”气质，不哭也不闹，而是安静的捣鼓着门里的锁头。爸爸不是说过要做个勇敢的孩子吗？最后终于让我摸出了一点门道来，三两下就把门打开了。当时，爸爸离开家里三天后回来，一听说我们被关在屋里，立马跑了过来。结果正好看到我高呼着从房中冲出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被关被吓到的可怜样。爸爸笑了，右手摸着我的头，左手递过来一个大苹果。叔叔说我陶得不像样，应该好好打一顿，让我老实下来。爸爸摇遥头说道：“哪个小孩不调皮呢，这好动也不全是坏事啊，何况她才五岁。等她长大了，也就懂事了。”叔叔见说不过父亲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话：等她长大了还会听话？爸爸看着我自信的说道：“我闺女当然会听话了。”然后转身在他的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个新的布娃娃来，是我前几天央求想要的。当时妈妈不同意，说我玩具一大堆了，要那么多做什么，想不到爸爸离家几天就给我买了回来。接过娃娃后，我发现小娃娃的一只胳膊断了，摇摇晃晃的垂着。我把娃娃举起来，睁大眼睛，不满的看着爸爸。爸爸仍是呵呵的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啊，被一个小孩子撞到了，结果娃娃就坏了。”见我很不高兴又难过的样子，爸爸蹲下来，继续说：“你看，一个小孩子是不小心撞坏了你的娃娃，你就那么生气，那么不开心。但是XX（我的小名）却是故意把叔叔阿姨的衣服弄坏了，把人家的菜踩得稀巴烂，果树的叶子也掉了一地，还有伯伯好不容易养大的鸡，你却赶到水里和鸭子一起，结果淹死了。你说伯伯和叔叔阿姨能不生气，不开心吗？”我挠着头，似懂非懂的看着爸爸，虽不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但后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想一下，这样做别人会不会不开心，就像别人碰坏了我的小娃娃一样的不开心。不过后来，我知道其实是爸爸转身拿娃娃的时候，故意弄坏了。又过了两年，家里又增了一名新成员，我有了一个弟弟。爸爸甭提有多高兴，大呼着：“我终于有儿子了。”当时我已上了一年级，大人的话我已全能听明白。我放学回来也喜欢围着可爱的弟弟转，觉得他软软的一团抱起来很舒服。有一天，我趁着爸爸妈妈在厨房忙活，自己抱着弟弟出去瞎玩，让同学羡慕我有了一个弟弟。我都还是个小孩，力气也不大，但还是使劲的抱住弟弟，有些摇摇晃晃。邻居们看到后跑过来，围着弟弟逗玩着。最后一个我叫三婶的邻居用怪调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弟真可爱，你爸爸是不是不疼你了，只对你弟弟好？”“胡说，我爸爸谁都喜欢。”我不些生气的反驳。三婶也不生气，语气更怪的说道：“这年头，哪家哪户不是重男轻女啊，你看看你爸爸以后是不是最疼你弟弟。”我突然想起同学说的，他们家里也都谁是男孩子谁就是家里的太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原本他们都曾是家里的小公主啊，现在也被冷落了下来。我悻悻然的抱着弟弟向家里走去，看着可爱的弟弟，心想：爸爸是不是真的不疼我了。没到家门，就看到了爸爸着急的向我们走来，看到我很吃力的抱着弟弟，笑了，然后蹲下身子。我以为他要抱弟弟，正想把弟弟伸过去。结果，他有力又长的手臂一圈，把我们一起抱了起来。我惊奇又板着脸问道：“爸爸，你以后是不是不爱我了，只爱弟弟一个人，因为他是男孩子。别人都这么说。”爸爸一听乐了，说道：“瞎说，你和弟弟都是爸的宝贝，他们是羡慕你，不听他乱说啊，咱们回家吃饭去，有你最喜欢的鸡腿。”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爸爸的话，开心的笑了。妈妈看到我们这阵势吓了一跳，这什么跟什么呢？爸爸抱着我，我手里抱着弟弟。爸爸说：“XX（我的小名）抱着XX（弟弟的小名）累了，我就一起抱着回来了。”妈妈也乐了，“你就舍不得你宝贝女儿受点苦。”后来的日子里，爸爸真的证明了他的话，对我们三个都公平对待，当然，偶尔还是对我有丝丝的偏爱，理由是，我最大，就应该得到的多一点。转眼，我上了二年级。记得有一回，我被两个男同学给欺负了，打了我一下。我是个女孩，打不过他们，所以硬憋着怒气挨到了放学。可能爸爸感应到了我的委屈，居然来到学校接我。我一下扑到爸爸怀中，指着那两个刚从大门走出来欺负我的同学说，他们打我了。爸爸一听把两个同学拦了下来，他们看着父亲和我有些害怕起来，睁大眼睛瑟缩着，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得意的看着他们，心想着，看我爸爸怎么收拾你们两个。爸爸对那两个同学笑笑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我们家的XX啊？”其中一个同学指着我说道：“我们借她的削笔刀和橡皮擦都不给，还老说我们笨。”爸爸转过头来看我，我理直气壮的说道：“他们本来就笨，刀和橡皮擦都是我的，我不想借给你们。”两个同学听完后，气得使劲瞪我，但爸爸在，却也不敢再动手。爸爸了解整个事情经过后，不说一句话的把我们带进商店，居然给那两个同学一个人买了一根雪糕。这回我是又气又奇，爸爸不教训他们就算了，居然还给他们买东西吃。出来后，爸爸对他们说道：“XX做得不对，不应该骂你们笨，叔叔买雪糕向你们道歉啊，那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向XX道？”两个男孩拿着雪糕，你看我，我看你，说道：“那她以后不能再说我们笨。”爸爸点点头说道：“好”。于是，两个同学真的来到我面前，老老实实的说了声对不起。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因为他们是连老师都头疼不已的调皮孩子。爸爸满意的点点头，让他们走了。转头看到撅嘴的我笑道：“小公主怎么不高兴了？”我没好气的说：“爸爸你真没用，你应该打他们。”“嗯，我今天打了他们，明天你去学校了，爸爸不在，他们又打你怎么办啊？”“那你再打他们。”爸爸笑得更起劲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你们是同学，应该互相帮助，你怎么可以笑人家呢。如果比你成绩好的同学也笑你笨，你高不高兴了？”见我的表情有些松动后，爸爸继续说道：“我今天打了他们，他们回去告诉父母，还告诉老师，这样老师不仅不喜欢你，同学也觉得你特别凶而不喜欢你，冷落你，你就会没有朋友。本来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才好嘛！”后面爸爸还说了好多，我还是似懂非懂，但还是明白了一些。就是不应该看到别人什么不好就取笑别人，因为如果别人也取笑我，我也会很难过的。还有就是，有些事情不能靠打架来解决。我答应爸爸明天向那两个同学道歉后，爸爸也给我买了根雪糕做为奖励。后来，我和那两个同学还成了好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偶尔还帮帮其他同学。爸爸对我是比较偏爱，可也打过我，那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爸爸第一次打我。记得那是我10岁的时候，我叫爸爸陪我上街买东西。爸爸当时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满桌的稿纸。他头也不抬的叫我自己出去玩，过几天后再陪我去。从没受爸爸这么忽视的我猛生一股倔劲来，不依不挠的死缠着爸爸，说非要今天去。爸爸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又劝我一翻，可我就是直摇头。最后爸爸干脆不再理我，埋头到那一堆稿纸中。我一见生气了，抓起那一堆纸撕了起来。爸爸被我的举动吓得完全呆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抓着我的胳膊对着我的屁股就打。我也懵了，想不到平时和谒疼我的父亲居然也会打我。我哭着挣开他，跑进房间反锁了起来。一直到了晚上，我还蒙着被子在嘤嘤哭着，对妈妈和妹妹的安慰劝导置之不理。后来，爸爸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门，端着我最喜欢吃的饭菜来到我旁边。看到两只眼睛肿肿的我还笑了起来：“哎哟，都快成了金鱼眼了。”我不理他，转过身去。爸爸又说了些话逗我，见我还是不肯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有些严肃的说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爸爸这么多年白疼你了。”我转过身来吼道：“你打我说明你根本不疼我。”见我终于说话了，爸爸笑了起来：“谁说的，打是疼，骂是爱。爸爸打你越痛，说明爸爸越疼你。”他有些玩笑似的话并没让我消气，“你打在我身上，我当然疼了，这就是打是疼吧。”爸爸一听竟哈哈大笑起来，最后跟我说了那一堆纸是他帮别人写了好几天的状纸。爸爸的文章写得好，这是学校的老师跟我说的。那时，他还考上了大学，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去成，但却写得一手好文章。村里有个人和别人打官司，然后叫爸爸帮忙写状纸。今天正好可以写完，结果却被我一手给破坏了，他是又急又气之下，把我给打了。那天半夜起床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在灯下埋头奋力补写状纸，背影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孤单憔悴。我内疚又心疼，发誓以后不再让疼我的父亲头疼，做个听话的孩子。后来这还养成了我不喜欢勉强人的性格。转眼，我上了高中，在学校住宿。从没离家过的我，我心里很是想家，尤其是爸爸。但我和爸爸之间好像有感应似的，总在我最没心情上课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鼓励着我，劝导着我，直到后来，我慢慢习惯了学校封闭式的生活。但最深刻的一次是我生病的时候。那时，我因为经常感冒患上了鼻窦炎而不自知，现在终于严重集体爆发出来，我两只鼻子被塞得死死的。最后去医院一查，才知道鼻黏膜复全粘在一起了，用药物已控制不住，要进行一个小小的手术才行。我一听，有些吓着了。虽然手术费不是很高，又简单，但学生的我也没多余的钱。我家那时候正好处于最落魄时期，经济严重不足。给我们三个交学费和伙食费都是勉强，几乎没有多余的钱来供其他花销，哪怕只是几百块钱。我也怕家人担心，特别是爸爸，因为每次只要我一不舒服，爸爸都很紧张。小的时候，爸爸就经常深更半夜的背我上医院打针，死也不肯等到天亮，就怕我变严重了。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告诉爸爸妈妈，不仅让他们担心，还增加负担。我向同学东借西凑了医药费把那个小手术给做了，但还要去洗鼻和打三天的消炎水。当我第二次要去医院打针的时候，居然在门口碰到了爸爸。一脸的紧张，和担心。我惊奇爸爸怎么会来学校，他说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老是梦到我喊疼，所以今天才决定来学样看看。看到我脸色不太正常，他三言两语就把我生病的事情套了出来。他并没骂我，只是递过来一些水果鸡蛋，还拿出五百块钱来说道：“每次只要你生病，我就觉得不对劲，心跳得老快，你还想瞒着我们？闺女，钱是很重要，但没我闺女重要啊。”我笑了，但眼里却含着泪。三年的高中生活过得也很快，我还没做好准备，高考已到了跟前。当我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爸爸和三姑六婆在说着什么。我走近他们本来想打个招乎，但忽然听到了我的名字。我一好奇，停了下来。本来偷听是不道德的，但听的是我的事情，就算不上，我找了个偷听的理由。于是我在一个他们看不到我，而我又听得清晰的地方藏了起来。“XX就要考大学了吧？”三姑六婆的声音。“是啊，”爸爸自毫的声音。“我说XX（爸爸的名字），你们家都成这样了，XX（我妈的名字）身体又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你还供得起她上大学？”三姑六婆颇嘲笑的语气。“只要她考得上，我就能送。”爸爸坚定的语气。“你拿什么送啊？你看看我们这村里，哪个女孩不是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挣钱。你倒好，供完初中还给她上高中，现在好了，大学你都想让她上。到时候还不是要送给别人，再说，你也不怕累坏了。”“怎么是送给别人呢？她嫁人了还是我女儿，再说我身体还很好，再拼个十年都不成问题。而且她才那么小就出去打什么工？”父亲争道。“都18了还小？~~~~~”听到这，我走了，后面的还有什么话我都没听清楚，只觉得心里难受。吃饭的时候，爸爸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从妈妈满面愁容的样子还是想得出来，家里真是到了瓶颈。再次出发的时候，爸爸塞给我几百快钱，说让我安心的考试，考上了大学，他拼了老命也会供我。看着他手里的钱和笑容，我心里更难受了。爸爸，你的额头上已出现了皱纹，你的两鬓已开如出现白发，你的背已开始驼了下来，这些，你都不曾注意到过的吧。而我也不曾注意到，爸爸什么时候已开始变老，不再像我小时候那么有力气，能一下子抱起两个小孩。后来，考完试后，我直接喧布我要下深圳，和那些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打工为家里挣些钱。爸爸听后，震惊又生气，坚决不同意。可我主意已定，不管爸爸怎么说我劝我都没用。他气得扬起了手，可始终没有落下，改为无奈的叹息。因为他知道，我是因为不想再让他这么辛苦，劳累的挣钱，才决定放弃上大学。我和爸爸已经是不用说什么，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爸爸为这个家倾尽了心力，那现在，我长大了，也是我为这个家，为爸爸做些什么的时候了。虽然不会带给他们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总能减少爸爸的负担。爸爸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也该是我报大的时候。出来两年后，家里在爸爸的努力下，经济提了上来。他时常抱怨，要是当初他死拦着我下深圳的脚步，也许我现在也是一名大学生了。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那两年我不放弃，那爸爸肯定会累垮了身体。一张文凭又怎能有爸爸健康的身体重要呢？父亲节准备到来，在这儿，我想对远方的爸爸悄悄说上一句：爸爸，感谢你赐我生命和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有那一份浓浓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