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枫顿时一僵，不知名的恐慌感漫延全身，四肢百骸地侵袭而来，她扯动唇角，纪陉年的话，让她原本安定的心泛起波澜，“什么意思？”
纪陉年笑，抚着下巴，倒退两步坐到沙发上，“凉枫，如果我要查，不会查不到，只是这些年，顾忌着我和你们的情谊，才迟迟不肯出手，凉枫，你不说，我也查的出来……”
他松了松颈间黑色领带，右脚一搭一搭地扣着地板，闲适得懒散，“凉枫，六年的时间，我忍的时间足够长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纪陉年这是，在向她宣战，莫凉枫整个身子陷入沙发，魅惑的酒红色指甲深深刺进肉里，那痛的感觉依旧不及半分纪陉年那些话的震撼，
“你想干什么？”她言语苍白，只能问出这句。
纪陉年拿眼睇了她一下，缓缓从沙发上起来，低头转着左手食指戴的银制戒指，那就是个圈型的单戒，抛光的界面闪着银白的光，像是月圆之夜狼嚎的獠牙，森森的。只听他说，
“找到她，然后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他说完，扣了西装的第一个扣子，打算走人。
“弥补，你怎么弥补？小瓷当年因为受刺激，留下精神创伤了你知道吗？”清晰的哭音，如沙尘暴斩压过草地的荒芜，一片狼藉。
小瓷当年因为受刺激，留下精神创伤了你知道吗？
受刺激……
精神创伤……
他，听见了什么，纪陉年脸色刷地白了，喉咙干涩发疼，他背对着莫凉枫，不能动弹，“你，在说什么？”
他听错了吧，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纪陉年脑子嗡嗡作响，瞬间空白，唯有心脏密密麻麻的痛感能牵扯他的神经。
“想不到吧，你以为的消失，你以为的负气出走，一直是你的自以为是！”莫凉枫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嘲讽而尖锐，他只觉得耳鸣阵阵。
“我们根本就没有把她藏起来，是小瓷自己离开的，她连我们这些家人都不要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纪陉年猛然转身，全然失了冷静。
莫凉枫安静地站着，嗤笑出声，“没什么不可能的，纪陉年，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小瓷的？”
他怎么忘的了，当年的自己，对她有多狠……
曾经以为是莫瓷把他逼入绝境的，殊不知，那不过是他用来伤害她的借口，人都是这样，总那么自以为是……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那个夜晚，鹅毛大雪，地面的积雪几乎盖住了人的脚踝。莫瓷那么相信他，那么一心一意地爱着他，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孩，会因为那晚的事就……
纪陉年突然发现，他找不出反驳莫凉枫的理由，这种事，她不会开玩笑，纪陉年心头阵阵钝痛，太阳穴更是跳个不停，他一字一句，问得艰难，“那她现在在哪？”
“纪陉年，你记清楚了，此生，我莫凉枫绝不会再让她见你！”莫凉枫眼里蹦出的，是铺天盖地的恨意，只要想到莫瓷这几年受的折磨，她就无法对纪陉年无动于衷。
莫凉枫那愤恨的眼神震的他狼狈后退，他呆呆地看着她，即使是当年，莫凉枫也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那么，他真的是把莫瓷伤的很重吧！
纪陉年垮下肩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因为莫凉枫的话而慢慢地从身体里抽离，顷刻间就丧失了一切气势。
这样的纪陉年，莫凉枫是有于心不忍的：小瓷，如果你知道他也会因为你伤心难过后悔，会不会舍不得？又是否会怪姐姐对他这么狠？
莫凉枫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江云的声音，“莫总，时间到了！”
“好。”
莫凉枫脸色恢复如常，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情绪，“抱歉三哥，我还有事……”她站在门边，把门打开，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纪陉年颓然轻笑出声，“你们找到她了，对吗？这样，也好……”
***
车上，江云边掌握方向盘边把准备好的礼服递给后面的莫凉枫，“莫总，礼服！”
莫凉枫拿过来，打开礼服盒子，紫色鱼尾曳地长裙，她抚着光滑的丝绸面，说，“江秘书，先送我回莫家，今晚你代我出席！”
江云透过反射镜担心地看着面色发青的莫凉枫，“莫总，您没事吧？”
莫凉枫没答她，合上礼盒盖子，转头望向窗外，问道，“江秘书，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盛宣纪总的关系？”
江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可反射镜里莫凉枫的侧脸恬淡，暗松了一口气，答，“莫总，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我知道分寸，老板的事不该问的不问，这是职场的基本原则！”
莫凉枫听着她的话唇角勾起，似有笑，“你有没有听过白家六公子的事情？”
“有，不过那时我刚上大三，可是听说他们后来反目成仇了！”江云一板一眼地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
莫凉枫转过来，右手肘撑在窗边手掌贴着头，一派懒散，“纪陉年，是白家三公子！”
“那他们，是真的决裂了吗？”江云问得小心翼翼，可是后面的莫凉枫却没再说话了。
“莫总，下雨了……”
莫凉枫一看车窗外，可不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不大，打在玻璃窗上，形成水珠，雨珠越滚越大，顺着平滑的窗滑下，全部聚在窗框里，莫凉枫看得有趣。
“既然下雨就别打的了，你开这辆车去！”对自己的人，莫凉枫向来是体恤的。
开这辆！？江云的表情有些古怪，黑白配色的阿斯顿马丁，莫总这是在开玩笑吧！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划了，维修费可是要她命呐！
“莫总，我能不能到您家车库换一辆？”便宜一点的……
结果，江云千挑万选，选了一辆最便宜的——BMW，最高配置，一百多万，江云开得泪流满面！
“大小姐，您回来了？”佣人在莫凉枫换鞋之际，接过她拎着的包。
换上拖鞋，莫凉枫问，“小瓷今天怎么样？”
“小瓷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在院子里，不过现在已经回房了！”
莫凉枫步上客厅，发现没人，厅里只有一个橘黄色的小灯开着，眉头一皱，“以后屋子所有的灯都要打开，不然小瓷会害怕，知道吗？”
“是。”
“她今天有没有吃东西？”莫凉枫问了句，伸手把灯打开，客厅登时亮堂了。
“刘管家今天给小瓷小姐弄了莲子羹，喝了一碗。”
见她没说下去，莫凉枫不解，“还有呢？”
“没了，小姐说她没胃口，夫人就让我们把饭都撤了！”
“夫人呢？”
“夫人晚饭后和先生出去了！”
这个佣人可能是刚来的，跟莫凉枫说话声音总是带有颤音，莫凉枫无辜地摸摸脸，她没有很凶啊！
“我还没吃晚饭，帮我备点吃的，我上去看看小瓷……”莫凉枫说完还冲她笑了笑。
那佣人点头应是，莫凉枫便上楼去看莫瓷。
走到莫瓷房门口，和从莫瓷房里出来的刘管家打了个照面，莫凉枫轻唤了声，“管家奶奶……”
刘管家点头，关上莫瓷的房门，对莫凉枫说，“小瓷已经睡着了，你明早再来看她吧！”
莫凉枫应了声，“好！”然后虚扶着她下楼，“我听说小瓷今天又没怎么吃饭，您怎么不多劝劝？”说是埋怨，语气更多是撒娇。
刘管家拍拍莫凉枫搀着自己的手，声音和蔼，是老人特有的亲切，“凉枫，不要着急，慢慢来，只有小瓷的情绪稳定，会好的！”
莫凉枫想是这么想，眉头却是皱的很紧，“那就再看看吧！”
“对了……小瓷在美国的那个医生找到了吗？”刘管家偏头问，莫凉枫回以她安心的笑，“找到了，沈逸昨天就和他取得联系了！”
刘管家在楼梯口停住，“那就好，凉枫啊……管家奶奶的能力有限，但是你放心，奶奶会把小瓷照顾好！”
莫凉枫伸手搂着刘管家的脖子，字里行间有着愧疚，“管家奶奶，有您在我一直很放心，对不起，本该您享清福的年际还让您操这么多心！”
“这有什么，莫家待我不薄！何况，能守着你们，奶奶也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