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阵阵钟鸣,悠扬浑厚的钟声响彻京城,恰好一百零八下,原是宫中辞旧迎新的礼钟。钟声结束,便迎来了一年中最喜庆的日子。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连冰冷的空气也带上了一阵喜悦芬芳。东方尽头微露紫霞,朝阳初升,淡淡的金光映照雪地,溢起一阵轻雾,飘渺朦胧。
他微微抬手,将玉樽中的桃花酿饮尽,芬芳的桃香温柔地缠绕在舌尖上,他半眯着星眸,唇瓣轻轻上扬,绽开的笑容宛若微醺的桃花,美得令人心惊。
白狐趴在他的肩头上,讨好似的蹭了蹭他优美的下巴。东方晨曦挠着它的脖子,轻启薄唇:“你也觉得无聊了?”
白狐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吐出小舌头舔舔他修长的手指。
“启禀少主!”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一人一狐的交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半跪在他的身后。东方晨曦仿若未闻,心不在焉地逗弄着肩上的灵狐。
那黑衣人已然习惯了他的淡漠,自顾自地抱拳道:“月小姐已安全到达雁田镇。”
“让魅蝶动手吧!”良久,东方晨曦才启唇道。
“领命!”黑衣人利落地抱拳,瞬间消失在晨曦之中。
东方晨曦轻声喃呢:“再等等吧,很快就能见到丫头了。”
······
暮色渐临,一辆很不扎眼的马车,伊伊呀呀地在田间小道上行走着,穿过了几户农舍后,在其中一户前停了下来。
“谢谢您啦,牛叔!”花玲率先跳下马车,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眼前的中年大叔致谢,“大过年的,还劳烦您载我们回来!”
牛叔憨厚地笑道:“玲娃子跟俺客气个啥?上回事儿,俺家还没好好多谢侬咧。”说罢又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油纸包,塞给花玲,“这年糕是俺婆娘整的,侬子整些吃,讨个头!(你们煮着吃了,讨个好彩头)”
花玲爽快地收下了年糕,红袖连忙将在雁田镇上购置的一些糖莲子、糖藕、瓜子等应节的零嘴分给牛叔:“牛叔带些回去吧,给孩子解解馋!”牛叔推脱不过,唯有收下。
送别了牛叔,花玲带头推开了大门:“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入目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不大,左边有个小鸡舍,右边是个庸竹子木料搭起的简陋厨房,厨房前面堆着几捆干柴,门檐前还挂着几串玉米。
正前方的房子,是用粗糙的石砖砌成的,墙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黄泥,屋顶上盖了灰瓦,又在灰瓦上均匀地铺起了茅草,以防风雪灌入屋里,枯黄的草垛上覆着一层薄雪。推开了木门,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花玲熟门熟路地摸进屋子里,点着了桌上的油灯。
月眠几个借着微弱的灯光进了屋里,纷纷好奇地打量起屋子来。虽然屋子有些简陋,却十分整洁。外屋摆着一张旧的八仙桌,桌旁放着几张木头凳子,屋角处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瓮,墙上挂着一张崭新的年画。外屋的左边有两个小房间,里面各自摆着一张木床,木床上挂着靛蓝色的帐帘,床上放着厚厚的棉被。床边是个同样简陋的木柜子,柜子里放着她们的新衣服还有一些必用品。
花玲有些踌躇地走到月眠身边:“对不起,小姐。我只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了。”小姐自小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习惯了,现在却要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实在是委屈了。
月眠摇摇头,笑道:“我倒觉得很好,比郡府好多了。”这是月眠的肺腑之言,她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能住就好了。这里虽小但五脏俱全,房子盖得结实,不用担心透风漏雨,床铺被子都是新的,该有的样样不缺。周围依山伴水,民风淳朴,比起冷清的郡府不是好很多吗?
看到月眠的笑脸花玲才松下了一口气:“小姐喜欢就好,我就怕您住不习惯呢!”
“别担心,我没那么娇气!”月眠坐在床边,伸手抚过崭新的棉被:“这个地方很好,足够隐蔽,父亲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在这里。”住在哪里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能暴露了她们的行踪。
红袖和蝶舞相视一笑,小姐都乐意住在这里,她们当然没意见了。不过蝶舞倒是奇怪,花玲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说起来,是我运气好啊。小姐之前让我找个偏僻点儿的村庄来当落脚点,我可是转了好几天都没寻到的。后来,我在小镇上碰到了牛嫂。我帮了她一个小忙,结果她就让牛叔给我找了这么一间屋子!”
“什么忙?说来听听!”蝶舞好奇心大盛,能让牛叔帮忙找了屋子,又大老远的载她们进村,还送她们年糕。想来花玲这个忙肯定不简单。
说到这里,花玲不禁面露得意之色:“我帮牛嫂抓住了偷她钱的小偷哦!那笔钱是牛嫂用家中一头母猪换来的,是他们家半年的开销呢。”
俗话说:好心有好报!这话在花玲身上验证了。其实月眠也不认识什么土凹村,花玲碰上这事儿的时候,她还在苦恼未来的据点。后来花玲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她,她才临时起意,在这个小村庄中落脚。
蝶舞听完的花玲的话,突然冒蹦出了一句:“咦,这个算不算是天助我也呀?”
“嗯!确是‘天助我也’。”月眠笑道,蝶舞是个鬼灵精,时不时的冒出些点睛之句。
说说笑笑间,黑夜已然降临,大伙的肚子纷纷唱起了空城计。红袖捋起了衣袖道:“小姐,还是先备膳吧,待会大伙边吃边聊。”
“嗯,辛苦你了!”月眠整天都没多少东西下肚,再不祭祭她的五脏府,待会一准儿跟她抗议。
花玲早前就备下了食粮、腊味,一听闻红袖要亲自下厨,马上屁颠屁颠地拉着她上小厨房,看样子是准备偷点师吧。
月眠和蝶舞留在屋子里,将早上在镇上添置的物件一件件取出来,放置妥当。很快,桌上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就被她们整理顺当了。看着人气渐浓的房子,月眠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忽然,房间里传来了蝶舞的一声惊呼:“啊······”
月眠立刻放下手中的布料,走进房里。看见蝶舞正盯着她的小包袱,脸色微微发白,月眠问:“怎么了,蝶舞?”
“没······没事儿。”蝶舞回头看见自家小姐站在身后,连忙讪笑道:“方才有只老鼠从我脚边爬过,吓了我一大跳呢,呵呵!”说罢还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哦!”月眠狐疑地看了看蝶舞微微发白的脸,略微沉吟一下,才笑道:“看来改天得问牛叔借只猫来,免得老鼠占掉我们的家。”
“好啊,我最怕老鼠了。”蝶舞小鸡啄米地点头。
月眠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临出房间之际,她回头看了蝶舞一眼,她分明看见蝶舞低垂的眼眸里快速闪过一丝懊恼。